苍海就像所有犯过错的渣男一样,没有丝毫辩解,痛快承认。
这一个字仿佛有千斤重般压在夏茗心头,尽管屋子里开着窗,她却像是窒息了一般涨红了脸,泪水夺眶而出。
苍海听到她的哭声终于转过身,伸出胳膊想去搂她,却被夏茗一巴掌甩在脸上。
“你骗我!”尽管按照夏茗从前的脾气性格,她此刻早就应该三下五除二将人摁在地上戴手铐,但她看着苍海那张脸,实在是不忍心动手。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早已经习惯他陪在自己身边,在她经历的所有胆战心惊的时刻,他虽然没有帮上多少忙,但永远坚定地告诉自己,不要怕。
从前她只有自己,没有软肋但是会累。
后来有了苍海,她有了软肋,但却不再疲累。
他像是她生命里的暖阳,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别怕。
而此时这个男人就站在自己眼前,坦然地承认那些肮脏黑暗的命案,都是他在背后谋划布局。
苍海被她打了一巴掌,脸上愧疚之色顿现,仿佛并不怪她。
“对不起,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苍海看着夏茗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慌了神,他从来没见过他的夏茗在他面前如此脆弱过。
“走,跟我回去自首。”夏茗听着他说出的第二句渣男语录,逐渐冷静下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就要往门外走,“我不给你戴手铐,你好自为之。”
苍海看出夏茗已经处在爆发边缘,于是动作幅度很小地挣扎道:“自首?她是自愿的,我这也算违法吗?”
“还自愿的?谁能是自愿的!”夏茗怒极,他这张伪装的面具被撕下来以后连好听点的借口都不愿意找了吗?
苍海见她拽住自己越发用力,声音也带了几分慌乱:“她真是自愿的,不信我找她来对峙!”
对峙?
他在说什么?
夏茗停住拉扯的动作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她越发看不透了。
苍海察觉到她松了力,连忙反手箍住她:“我发誓我跟她就是玩玩,真的!”
玩玩?
夏茗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是谁把这事儿告诉你的?你师父?还是你师兄?”苍海见怀中人不再挣扎,把下巴抵在她头上,小声道,“不会是秦凯吧?对,肯定是他,他昨晚看见我了。”
夏茗此时仍没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什么“对峙”、“玩玩”的话,更遑论他后面抛出来的几个问题,可她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秦凯的名字。她挣扎了一会儿并未能从他结实的臂膀中逃出来,于是抬头看向他,侧脸及鼻梁处的疤痕依旧醒目,似乎时刻在提醒她不要忘记这伤痕从何而来。
“我在说廖成死后的江成犯下的命案,你在说什么?”绕是夏茗再迟钝,此刻也终于明白两人并不是在说同一件事。
苍海也愣住了,磕磕巴巴无比心虚:“什么……不是在说昨晚那个女的……啊,命案?!”
两人拥抱着僵住,满脑子都是对方刚刚说过的话。
夏茗最先反应过来,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怒道:“什么女的,你给我解释清楚!”
苍海同样不甘示弱,愤怒的气势虽然与夏茗不相上下,但说话时的声调却低了八度:“什么命案,你先跟我说清楚!”
这两人站在乱七八糟的办公室里,互相伸手指着对方却谁都不再出声。
最后还是苍海弱弱道:“昨晚咱们看完房,你不是拿着江成那些东西就回局里了吗,我当时挺生气的,就在附近咖啡厅喝了点东西,遇到一个小姐姐……然后就那啥……”
他说这话时的音量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夏茗顺手抄起手边的水杯朝他砸了过去,苍海虽闪躲过了杯子,却被泼了一身咖啡,污渍附在他的白色衬衫上,极为狼狈。
夏茗把水杯扔出去的一瞬间就消了气,但还是一脸愤恨地看着他,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挖个窟窿出来,她冷冷地别过头去不说话,直到苍海走到她身边,小声道:“我都老实交代了,你跟我说说命案是怎么回事儿呗。”
“婚不结了,你给我滚。”夏茗嗅到他身上散发的男士轻香水和苦咖啡混杂的奇怪味道,心里又是苦楚又是气愤,万万没想到自己订婚典礼前会发生这么多事,更没想到苍海会背叛自己。
她知道他从前干过的那些破事,也很欣慰他后来的浪子回头。
可她终究还是没料到,狗改不了吃屎。
苍海看到她说这话时眼神中流露出的决绝与无情,顿时慌了神:“别啊!我昨晚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就跟着她去开房了,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夏茗一声冷笑,阴阳怪气道:“稀里糊涂?苍先生混迹情场这么多年,阅女无数,不会刚好是被人下了迷魂药了吧。”
苍海急得满头大汗,越发解释不清到底怎么回事,生怕自己再说错点什么惹得夏茗更不高兴,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语速极快地说道:“真的!我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看见昨晚在咖啡厅遇到的女人光着身子躺在我身边,我还以为有人给我下套了!”
夏茗懒得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推开他就要往门边走去。
苍海眼见是哄不回来她了,上前几步从背后紧紧搂住她牵制住她的行动,夏茗一个肘击打在他肋骨处,苍海只觉一阵剧痛闷哼出声却仍不放开抱住她的手。
夏茗无奈,伸手去掰苍海搂住她的手指,但并未用全力,眼看着他手指被掰到泛起青白,再用力一会儿便要断了,可身后人愣是一声不吭。
她叹了一口气松开自己的手,浑身肌肉放松下来,想要跟苍海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被苍海箍得太紧,根本腾不出手来接电话,手机振动响了一遍又一遍,夏茗只好放缓语气开口道:“我不走,接电话。”
苍海还是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从自己怀里跑了出去,到时候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回来了。
“好吧,那你把我手机拿出来接通给我听。”手机不住振动,搞得夏茗大腿有些痒。
苍海小心翼翼地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越发使劲,勒得夏茗腰腹生疼。他拿出手机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姜皓月。
接通电话后姜皓月语气很是焦急:“夏队,你怎么才接电话啊!出大事了,你还在苍海那里吧?”
夏茗“嗯”了一声,显然此刻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现在不方便,有什么事我回去再说。”
“来不及了!”电话另一头的姜皓月气喘吁吁,似乎正在狂奔,她屏住气大喊道,“郭大才已经往你们那边去了,最多五分钟就到了!”
郭大才?
他为了嘲讽夏茗已经迫不及待到要来苍海的公司找她了吗。
夏茗觉得今天真是自己的倒霉日,什么事都凑到一块来了。
只听姜皓月在电话那头迎着风声叫道:“郭大才已经下车准备上楼了,我想办法拖住他,你快问问苍海昨天晚上的细节!”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姜皓月语气焦急的样子搞得夏茗心里很慌。
“相遇酒店6806发现一具女尸,死者死状和林小刀一样,酒店监控里只有苍海和死者进出的记录!”
夏茗听完姜皓月的汇报,只觉脑袋“轰”的一声,手心也失去了温度,而拿着手机的苍海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话,他松开了手,呆呆地看着夏茗,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夏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握住苍海的手,她想给他力量,也想给自己力量。
因为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是来自江成的反击。
不然为什么那么巧,两起命案牵扯到的人一个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组员搭档,另一个则是自己正在谈婚论嫁的未婚夫。
江成这是要断掉她的两只臂膀啊!
倘若真的如此,那么苍海刚才说自己昨晚稀里糊涂被那女人带去开房就有几分可信了。
她迅速冷静下来询问着苍海昨晚的细节,他的回答同秦凯几乎没有什么分别,记忆都是断片的,行动轨迹也都是去过咖啡店,被女人带走后喝了水然后开始失控并发生男女关系,早上起床时慌忙跑路。
夏茗心中有了数,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办公室的门砰地被人从外打开,郭大才带着人持枪冲了进来,见夏茗在,郭大才竟然举起枪指着她,毫不客气道:“夏队,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别让我为难。”
在郭大才说这话时,他身边的几个警察冲上前把苍海摁在桌子上戴上了手铐,扭着他就要往门口走,另外几个警察则开始四处翻找他办公室里的物品。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职员。
夏茗冲上前想和苍海说几句话,郭大才持枪靠近她,夏茗一挥手拨开他的枪,冲苍海点点头,眼神坚定。
办公室里只剩下夏茗和郭大才两人,郭大才收起枪冲夏茗冷冷一笑:“夏队,这起案子即便跟江成有关系,你也管不了。
“王局说,为了避嫌,你要停职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