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未翻开的牌

2023年6月1日,安泊的案子了结后,虞安平将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放到了化验室的架子上。

他欠江成一个人情,他不想不守信用。

这个袋子在化验室架子的角落里放了很久,从来没有人注意到。

2024年6月1日,秦朵生日。

低调简朴的酒楼包厢内,虞安平与秦朵办了一场规模不大的订婚仪式。

到场的人只有亲人与熟识的朋友。

夏茗隔空发来祝福,她的民宿生意太忙,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秦凯一直对这门亲事不太赞成,无奈妹妹就是认准了虞安平,他也只能随得她去。

繁忙的一天结束,秦朵坐在虞安平怀里,搂着他的脖颈亲昵的问:“当时你们在赌场,那个地勤小哥要你们翻牌赌输赢,你只瞄了那张牌一眼,后来就变得很轻松了。我有点好奇,你当时那张牌到底是什么,大王吗?”

虞安平抬手轻轻摩擦着她脖子上的伤疤,轻轻吻了吻,声音中带着无限宠溺:“傻瓜,那是一副刚开封的新牌,我拿到的那张是印着厂家logo的废牌。”

秦朵听后很是惊诧:“你怎么知道他手边第一张牌就是废牌呢?”

“因为那个游戏,我之前也玩过。”虞安平目光下移,落到红棕色的木制地板上,声音中仿佛带了无尽的遐思,“以前在二监做狱警的时候,有一回江成生病,我去给他送药的时候帮他捎了一副扑克牌解闷。”

“江成跟我玩了这个翻牌的游戏,他当时选的牌就是右手第一张,也就是那张废牌。”

“所以我想,地勤小哥既然是江成的同谋,那他多半也会效仿江成,把这张废牌放在手边第一张。”

“其实那小哥也挺可怜的,每天都得保持着标准的笑容接待各种不讲理的顾客,当他平淡生活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能帮他出气的男人,小哥就将他的一言一行奉为精神上的导师,把江成当做一种信仰。小哥试图通脱这种方式摆脱自己被无视,被刁难的生活,但实际上,能改变一个人生活的只有他自己。”

生活很糟糕,但请你一定,一定,选择美好,选择希望。

二·停职后

焦郊和焦爷爷接受完调查后某日。

焦郊在家门口的脚垫下看到了一封信。

熟悉的柏青体字迹,熟悉的口吻。只不过这次,他丝毫没有被挑衅的感觉。

因为江成在信中说,他还有更劲爆的信息没有交给调查组。

焦郊比任何都清楚江成所谓的更劲爆的信息是什么,因为发现肖思晴尸体那个晚上,他可不只是抹去了焦爷爷在石盖上划去的符文。

因为从小旅馆带走肖思晴的并非是邱晓伟,而是焦爷爷。

那天下午,焦爷爷给旅馆老板送招财的摆件,意外碰到了被祁赋等人强迫后,失魂落魄的肖思晴。

由于小巷子里并没有监控,而旅馆老板并未注意焦爷爷同肖思晴有过交流,因此这件事便被遗忘在了杂乱的线索中,永远消失在了这起案件的真相中。

焦郊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则是因为焦爷爷同他说起过自己与肖思晴见面,并带她回到小区废弃301室的事。

焦郊非常清楚焦爷爷的这个线索一旦被掌握,那么他老人家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这桩案子中脱身,更不要提日后他要如何面对肖思晴父母亲人。

所以焦郊与焦爷爷商定,一起向专案组隐瞒了这件事。

但江成,却偏偏知道内情。

于是江成用了同他与虞安平交易护林小屋监控录像一样的套路,让焦郊欠了他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很简单,就是等焦郊复职后的某天,去化验室将架子角落里那已经积灰的黄色牛皮纸袋放到桌子上。

不违反纪律,也不违背道德良心。

焦郊照他的话做了,局里没有任何事发生,也没有人对那牛皮纸袋的事产生疑问。

一切仿佛都已结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三·抽烟

秦凯接到神秘人绑架信后立刻知会王局与二监的监狱长,经过迅速讨论,他们允许秦凯开车载着江成前往绑匪所说的那家夜总会,精锐的特警部队会尾随在他们车子后面,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车行到夜总会附近的一片荒地时,江成忽然说自己要上大号。

如果是在往常,秦凯一定会拒绝。

但他知道江成在过去36小时内一直在接受监狱管教员的例行询问与其他事情,因此没有时间上厕所。

更何况在行驶路上,车内时不时会出现不太好闻的气味。

原来那个不可一世的嚣张恶魔,也是个普通人。

秦凯答应了江成的请求,在路边的荒地停了车,江成毫无避讳地站在灌木丛旁,当着秦凯的面解开裤子。

凌冽的冬风吹过,一阵猛烈的发酵臭味冲秦凯飘过来。

秦凯情不自禁地从口袋中摸出香烟点燃。

香烟的气味掩盖了臭味,灰白色的烟雾在一瞬间遮住了蹲在秦凯眼前的男人。

秦凯怀疑过自己的眼睛,怀疑过那个脱下裤子上厕所时的男人同上完厕所的男人是否是同一个江成。

但当他亲手击毙江成,看到那个黄色牛皮纸袋中的化验结果时,彻底肯定那个死在自己枪下的男人,就是江成。

他封上黄色牛皮纸袋,自嘲般笑了笑,和江成长得一模一样的苍海已经被烧成了炭,怎么还会有人能替江成去死。

是的,江成已死,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四·妹妹

2023年8月,慈善拍卖会大厅广播室爆炸后。

姜皓月在拍卖厅的地下室见到了江成,以及他庞大计划的冰山一角。

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熟悉的男人,眼眶中蓄满泪水:“你想让我怎么做,哥?”

江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什么也不用做,我要赌一赌运气。”

“月儿,如果最后计划失败,我死了,请你帮我照顾好夏茗。”

姜皓月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至今日,所有人都笃定,江成死了。

万幸。

江成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