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瑜和赵晏两人看着那纸条沉默了半晌,但随即,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赵晏将纸条焚烧,“这寨子虽然富饶,但精致贵重的东西并不多,能用得上上好的宣纸的,必然是寨子里身份不低的人。他若真心,我们留下便没有多大的危险。他若假意,我们听他的建议便未必正确。”
“不想对我们下手又要让我们离开,看来是秘密不想让我们知道!”君瑜嘀咕了一句,随即放松了语气,故意大声冲外面说道:“寨子里很安全,咱们就吃好睡好,养精蓄锐!”
说完,君瑜朝赵晏眨了眨眼,“反正着急的不是我们!”
看着她促狭的模样,赵晏忍俊不禁。
但等君瑜睡下之后,他却彻夜未眠地思索着——白沟寨、雁门关、血阎罗、魅兰花……
还有会州、慈幼堂、朝廷……
他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与此同时,在白沟寨最大的屋子里,寨主杜明义正和身边的人说起君瑜和赵晏这两个外来人。
“现在寨子人越来越少,人手不足。我将他们留下来,也是为了能按时给大人交货嘛!”杜明义倒了一大碗酒,往前推了推。
前面的瘦高男人身穿黑色劲装,腰间挎着一把刀,穿着打扮和白沟寨不太一样。而且他脸上有个红色胎记盖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有些面目可怖。
“来历不明的人你怎么敢留在寨子里,坏了大人的事谁担待得起?”
杜明义重重地放下酒碗,站起身走了过去。他体格较一般人强壮,加上气质凶狠,逼得对方不得不退让了一步。“杜仲,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进了我寨子的人,不分留下和不留下,只分活人还是尸体!”
杜仲皱起眉头,“大人让你管寨子,没让你乱来!”
“既然大人与我们合作,白沟寨的事交给我便是,大人就不必担心了!”杜明义态度狂妄,不耐烦地对看向杜仲,“还有你,杜仲,别以为你为大人做事就了不起。不要忘了,你是白沟寨的人!”
杜仲不再说话,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次日一早,君瑜睡了一觉,彻底恢复了精神。
赵晏伤口也好了许多,已经不太影响行走了。
方婉珍过来敲门,请他们去用早饭,并且向他们转达寨子里要举办婚礼的喜讯,并且邀请他们一起参加。
“昨夜是婚礼预备,今晚才是真正成亲呢!”方婉珍看着一脸喜气,“今晚寨子里会很热闹的。”
君瑜问:“是你家小妹嫁人?”
“不止我家小妹一人。”方婉珍解释道:“我们寨子里为了热闹,会让适龄的姑娘一起嫁人,所以今日成亲的新人有七对呢!”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很热闹。”君瑜不理解这里的风俗,但对于才十一岁就要家人的杜小妹心中仍然感到十分惋惜。
饭后,赵晏和杜家的男人说话,君瑜则随方婉珍四处走了走。
白沟寨不算小,而且屋舍一幢连着一幢,稍显拥挤。但奇怪的是,她们走了一路,却没有看到其他人。
君瑜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方婉珍也没解释,只是说道:“他们晚上都会出来的。”
昼伏夜出?这不符合常理的习性让君瑜感到怪异。
而到了夜间,这种怪异感更甚。
全寨子的人都出来了,都在为七对新人的婚礼忙碌。
寨主杜明义是主婚人,在他的安排下,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到了最后,然后如同昨晚一般,所有人都开始跳舞狂欢。
“酒水和食物都没有问题。”君瑜原以为他们是不是在食物中加了什么东西,但是检查过之后并未发生异样。
“难道是寨子里的人天赋异禀,体力耐力都超过常人?”君瑜疑惑不已。
赵晏摇摇头,“我打听过了,全寨子的人都在这里。但你看看这些,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君瑜思索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这里面没有老人!”
这些人里,年轻人居多,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中年而已。
“难道说他们有什么秘法,可永葆青春?”
赵晏却没有这么乐观,“我倒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根本活不到岁数大的时候?”
君瑜沉默了一瞬,然后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晏没来得及拉住她,就见她已经混入了寨民之间,和一群年轻姑娘一同跳起舞来。
君瑜本就长相明艳,此时换了白沟寨的服饰,倒突显除了一丝异域风情,和寨子里的姑娘一起没有任何违和感。
而且和寨子里的姑娘相比,她的活泼灵动,生机勃勃都格外鲜明,很快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赵晏正觉得有些担心,突然君瑜过来将他也拉了进去。
这些寨民中,有姑娘们一起跳的舞,也有男女一起跳的舞。君瑜学着他们的样子,挽起赵晏的胳膊,带着他胡乱地转起圈来。
“我刚刚看过了,这些人都很年轻,不是长生不老的精怪!”
赵晏手足无措地随着她转动,“那他们的身体……”
“你看到了?我刚刚确实趁机探了几个姑娘的脉搏,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她们的脉搏跳动过快,呼吸也有些不畅,但仅凭这个,并不能确定是她们身体有恙还是过于兴奋……不过,我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君瑜说着,拉了一个姑娘推向了赵晏。
赵晏容貌气质都很出众,那姑娘愣了一愣便顺势靠过来想要和他一起跳舞。
赵晏却只是伸手将姑娘扶正,然后笔直地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
君瑜只好拉着他出了人群,“怎么样,你看到没有?”
赵晏板着脸不说话,君瑜转身就要重回人群之中,“你没看到啊,我再给你找个人过来!”
“不必了!”赵晏这才将她拉回来,说道:“肤色白皙,肌肤细嫩,身姿曼妙。”
“你……你就看了这个?”君瑜气呼呼地瞪着他,“我看错你了,好色之徒!”
赵晏叹了声气,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解释道:“从皮肤白皙和细腻来看,她鲜少晒太阳。而她的体态轻盈柔弱,应该也没有辛苦劳作过。所以她没有去田间劳作,也不是猎户。可她的手指指腹有茧,仔细看指甲缝中有淡淡的紫色,应当是长期接触某种植物的汁液从而染上,我说得可对?”
“对对对,有什么能瞒过提刑大人的眼睛呢?”君瑜撇撇嘴,总结道:“目前为止,我看到过指甲中有荧光粉末的,有被染成浅紫色的,我怀疑这就是这些人白天不出门的原因!”
赵晏也点了点头,“这大概就是白沟寨的秘密了。”
婚礼一直到半夜才到达尾声,君瑜和赵晏以身体不适为由先回到了方婉珍家中。两人假装睡去之后,君瑜便偷偷出来,跟踪了一个醉醺醺离开的人。
那人刚回到家中,杜明义身边的护卫就送了碗药汤过来让他醒酒。
那人一口将药汤喝光,并对寨主表达了感激之情。
君瑜心想那寨主看着不像个好人,没想到这么照顾寨民。可等那护卫一走,屋里的人却扣着喉咙,逼自己将刚刚吃进去的药吐出来!
正感觉到十分讶异,那人却突然回头!
之间眼前的人露出一张布满红色胎记的脸,隐藏在头发下的眼睛,迸射出如同野兽般锐利和危险的目光,逼问道:“是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