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直接去了凌华清的屋子,屋里陈设简单,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样,清冷而没什么烟火气。
“景王爷,世子不见……难道和二爷有关?”管家不确定地问。
赵晏内心并不相信凌华清会对凌致远下手,在京城的权贵世家子弟中,凌华清是为数不多让他真心佩服的人。
但同时他也一直有个疑问,在凌致远的父亲——上一任宁国公世子在会州战死之后,世子之位没有由有能力的凌华清继承,反而落在了当时还很年幼的凌致远身上。
赵晏向老国公提出了这个疑问。
老国公却很坚定地反对了赵晏话里的可能性,“华清绝不会因为世子之位而伤害远儿!华清这个孩子,他有能力有城府,但他并不恋权。”
“那您没有想过让他继承宁国公府吗?”
“自然想过。事实上,我认为华清继承宁国公府是延续国公府荣耀的唯一可能。当然了,远儿也不是没有能力,但他内心过于纯善。将来自保足矣,但要逼他去争权夺利,我也不愿意。人这一世,有很多东西比权势更为重要。”
老国公能说出这样的话,赵晏相信他是真的没有私心了。
“你肯定奇怪为何华清没有做世子吧?”老国公自问自答,“其实,他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那个因为体弱寄养在道观的二儿子其实早已夭折,老太婆因此伤心得病倒了。刚巧华震从会州捡回了个小孩,于是就养在我们身边了。所以即便我有心,他也不会答应。”
凌华震就是老国公的嫡长子,凌华清竟然是他捡回来的。
赵晏有些惊讶,而且让他在意的是,凌华清竟然也来自会州。
“那他和凌夫人关系如何?”
“若说华清在府中对谁最为依赖,那定然是华震媳妇无疑。那时候华震媳妇嫁过来多年没有孩子,华清也不过五六岁……两人之间,如母如姐,亲密无间。”
老国公长叹了一声,说道:“只可惜,后来华震媳妇生远儿的时候难产而死……当时最难过的就是华清了!” 赵晏心一沉,他觉得,如果凌华清这样的人心性发生改变的话,这大概是唯一的可能。
“王爷!”捕快在凌华清房中的暗格中找到了一副地形图,赵晏接过来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济州府的地形图,而在这张地形图的某一处,画了一只蝉作为标记!
“看来,我们也需要去济州走一趟了!”
“景王殿下,”老国公在赵晏离开时,拄着拐杖追到门口,语重心长地说道:“要说华清会害远儿,我是万万不信的。我知道那孩子心中藏了很多事,但老朽这么大的年纪,自认不会看错人!他们两个,就托付给殿下了!”
————
济州府,府衙。
凌致远被人捆着关进了柴房,而那个命令将他关起来的人正是他的二叔凌华清。
从京城一路到济州,其实是他跟踪二叔而来。只是没想到二叔早就发现了他,并且一到济州就将他绑了交给了这个该死的归魂教!
谁也想不到,济州府府衙竟然就是归魂教最大的据点,而济州知府更是早就加入归魂教,还是归魂教长老之一!
但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些人说要放干他的血,二叔竟然同意了!
呜呜呜,二叔果然不喜欢他!
凌致远伤心了一会儿。到了夜里,他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传来了喧哗声,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走水了”。他一着急,竟然挣开了绳索!
从窗子往外看去,他果然看到外头乱作一团,而且火光在另一边,所以这里的人都跑去救火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凌致远将窗户砸开,一路躲着有人的地方,往院子后头跑去。好在他从小就爱偷跑出去玩,所以对于如何找后门一事十分精通。
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狗洞。
凌致远毫无心理负担地钻了出去,一抬头就发现狗洞的另一头,两个小孩正盯着自己。
“致远哥哥?”
“阿吉!”
凌致远和阿吉都十分惊喜,狗洞前面遇故知,着实让人高兴,尽管这高兴中带着一丝尴尬。
“阿吉,你怎么在这里?你爹娘到处在找你!”凌致远拿掉头发上的狗尾巴草,尽量让自己在小孩子面前找回一点威严。
“对不起,是我让大家担心了。”阿吉内疚地说道:“我想和小蝉一起离开,所以才会被抓起来。不过,小蝉怕我有危险,就带我一起逃出来了!”
阿吉告诉他,旁边比他大一些的女孩就是小蝉。又向她介绍凌致远,“这是致远哥哥,他很厉害,他说他要抓光世上所有的坏人!”
凌致远见阿吉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豪言壮志”当了真,一时间有些心虚。
“真的吗?”小蝉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她走到凌致远面前,打量了他一会儿,才说道:“既然阿吉这样说,那我就相信你了。坏人出现的话,你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凌致远被一个小孩这样认真地交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说道:“坏人当然要抓,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三人刚刚离开,济州知府就发布了通缉令通缉凌致远,说他是逃犯,百姓举报有赏。
阿吉和小蝉,则发了寻人启事,说谁家的孩子丢了,提供线索者有重赏。
得益于从君瑜那里学到的经验,凌致远给所有人都做了伪装。
他用自己的衣裳换了一大两小三套旧衣服,将阿吉打扮成了小姑娘,小蝉打扮成小小少年郎。
而他自己也在阿吉的要求下,别扭地换上了女装,小蝉还给他选了一朵粉色绒花戴在头上,让他欲哭无泪。
给阿吉换衣服的时候凌致远发现他身上带着一块玉牌,玉牌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蝉。
“这是哪来的?这是那个破归魂教的东西吧?赶紧扔了,晦气!”凌致远在提刑司看过归魂教的资料,知道他们崇尚的就是蝉。
“不!这个可有用了,我们能逃出来多亏了它呢!”阿吉抱住玉牌,凌致远只好随他去了。
之后,他们打听到济州已经封城,他们根本没法离开,于是三人只能在人少的地方游**。
惨的是凌致远原身上的银子都被府衙的侍卫搜刮走了,现在他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
三人饿了大半宿,这会儿肚子都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哐当!”面前有人扔了两个铜板过来,凌致远才反应过来别人是把他们当成乞丐了!
“喂,我们不是乞丐……”凌致远本想叫住扔钱的人,旁边的乞丐却扑了过来把钱抢了过去,“既然你们不是乞丐,那这钱就给我这个真乞丐吧!”
凌致远原本想算了,可一回头就看到阿吉和小蝉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热气腾腾的大包子的模样,顿时就心疼了。
于是他跟那个乞丐商量道:“我们家小孩很久没吃饭了,那铜板你还我一个,咱们一人一半!”
“到了我手里的就是我的,凭什么还你?”那乞丐一脸凶狠地瞪着他们。
“那原本就是我们的!”阿吉说道。
“阿吉肚子饿了,把钱还给我们。”小蝉也冷冷盯着那个乞丐。
乞丐被她漆黑的眸子盯得有些发毛,恼羞成怒地吼道:“滚开,你算什么东西!”
“不许欺负小蝉!”阿吉挡在小蝉面前。
“就欺负了怎么地!给老子滚开!”乞丐恶狠狠地去推他们。
“住手!”凌致远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孩子们的面前,“欺负孩子的家伙,不可饶恕!”
他扑过去抢回了铜板,和乞丐了起来,但那乞丐也不是好惹的,大喊一声,附近就有两三个乞丐闻声过来帮忙。
凌致远虽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不管他们打得多狠,他都缩成一团不肯将铜板交出来。
一刻钟后,凌致远终于以超能抗揍的能力熬走了那几个乞丐,走时他们还骂骂咧咧:“不就两个铜板,要钱不要命啊!”
小蝉也疑惑地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凌致远,却见他举着两个铜板,龇牙咧嘴地笑着:“小蝉、阿吉,咱们去买大包子,买肉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