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立马带人去了卫府，却没有见到沈源。
虽然沈源之死几乎可以确定是卫彦所为，但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赵晏也只能请卫府的人代为传达，让卫彦到提刑司接受调查。
之后，赵晏让人去大理寺将江侯爷接出来，因为桌案边的血迹足以证明沈源的尸体被人移动过，这一点足以洗清江侯爷的杀人嫌疑。
君瑜对于沈源的伤口有些疑惑，回到提刑司一头扎进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胡姬、秦六爷、花婶、沈源的尸体摆放成一排，经过赵晏准许，君瑜先解剖了胡姬的尸体。
“她的死因不是已经确定了吗？怎么还要解剖？”凌致远作为助手，获得了近距离观看解剖并且认识人体内脏的机会。
“当然是因为还有疑惑，很多时候尸体表面上看不出来的东西，或许在解剖后就有了答案。”
君瑜扒拉着尸体的皮肉让凌致远看清楚一些，“你看，这就是人的心、肺，这位死者正是被刺伤心肺而死。
“一般这种情况伤口会有鲜血溅出，不过凶手出手干净利落，身手应该不错，所以没有被血溅到身上，只是弄脏了手。你看清了吗？”
凌致远屏住呼吸，紧闭双唇，“嗯！”
“这是肾脏。”
“嗯！”
“你想的话，可以摸一下，熟悉熟悉手感。”君瑜说道。
“嗯！不不不……不用了！”凌致远拼命晃动脑袋。
“这是肠胃。”君瑜指了指，然后便将死者的胃部切开，“这里面有死者死前留下的食物，当尸体外部毁坏严重的时候，可以通过胃部的食物残渣判断死亡时间，你看，这就是死者吃的最后一顿饭，腐败程度还不严重，还能分辨出种类……”
“呕……”凌致远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冲向了一旁的痰盂，吐得死去活来。
君瑜瞥了他一眼，从死者胃部扒拉出一样东西，听到赵晏过来的声音，她兴奋地跑到门口将成果展示给赵晏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她在死前吞下的就是这个东西！”
赵晏点点头，看着献宝似的君瑜，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意。
脸色苍白的凌致远只觉得无法理解，这两人为什么能对着这么恶心的东西眉来眼去？
“这是……指甲？”江侯爷看着被清洗过后的乳白色的指甲，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这是胡姬的指甲？”
“是，这是她左手无名指缺失的指甲！”君瑜解释道：“之前我问过你，你说胡姬因为要制作人皮面具的原因十分注重手的保养，所以绝对不会出现指甲缺失破裂的情况！
“而且这位胡姬替人易容时最习惯用无名指，所以指甲因为长期接触药水而染上了乳白色，你说她被人杀死，情急之下吞下指甲，是什么原因？”
“难道……她是在提醒我们凶手带了人皮面具？”江侯爷问。
“不仅如此，我们已经问过侯府的丫鬟，据她们说，胡姬是懂一些汉语的。她知道‘甲’和‘假’的发音相同，她在告诉我们，那个侯爷是假的！原本这一点花婶就可以证明，但花婶却被人杀害了！”君瑜很是遗憾。
“但花婶的死恰恰也说明，她并没有说谎，当时她的确见到了假扮江侯爷的凶手！”赵晏补充道。
“可除了胡姬和我，没有人会这个易容的方法！”江侯爷仍然觉得不解，“那胡姬是我偶然从一个胡人商队里雇来的，才带回来就被杀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凶手也不可能偷偷接触她，然后学会了这项技能吧？”
“这么短的时间里自然不可能！”赵晏反问道：“但若是凶手早就认识这位胡姬，早就学会了此法，甚至侯爷遇到这位胡姬，又将她带回来本就是安排好的呢？”
一旁的司徒将一封信笺拿了过来，对江侯爷说道：“侯爷，我们刚收到衢州府衙的回信，他们帮我们找到了那胡人商队。
“据商队的人说，这位胡姬是一个月前被人送到他们队伍中的，根本就不是他们商队的人！只是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银子，雇他们将那位胡姬送到您回来的必经之地，特意等着您经过！
“而且这个所谓的人皮面具早两年在鬼市就出现过，只不过因为制作的材料稀缺，所以此物十分难得。”
江侯爷一脸震惊，原来他以为的稀世珍宝竟然只是别人送到他面前的一个圈套！而他还轻易就上套了！
“究竟是哪个鳖孙害我！”
“一个对侯爷了如指掌，又知道侯爷手中有青铜镜，且与沈先生相熟之人！”赵晏提醒他。
“卫彦？”江侯爷摇头，“不，不可能！卫彦虽然知道青铜镜，但他也不缺这点钱，前朝的镜子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用处，他没有理由对好友下手！
“更何况，知晓青铜镜的人也不知我们几个，也许是前朝旧臣的后人呢？说不定他们不甘心青铜镜就此消失，所以逼我交出青铜镜，然后以此集结旧部……”
“侯爷，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再轻信他人的。”君瑜说。
“那是对你……”江侯爷气呼呼地瞪了君瑜一眼，“卫彦可不一样，我们是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的兄弟，大半辈子的交情！”
“也许侯爷看了沈先生留下来的字便能知道害你的人究竟是谁了，”赵晏将沈源的字拿给江侯爷看，江侯爷看到那些与寻常文字不太一样的字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这是古文字，这些字，这种暗号，和青铜镜中的很像！”
赵晏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这些字的排序都是乱的，如同暗号一般，让人不解其意。
“这是沈源写的？对，这是沈源的字，他的字没人能模仿……但是他当年又没有见过青铜镜里的密信，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你们不要说沈源也有私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都说字如其人，他若心有杂念，便不会在书法上有如此高的造诣！”
“这一点我也是认可的。”赵晏也认同江侯爷对沈源的看法，又解释道：“不过我信任先生的人品，除了因为他的字，也因为他去而复返约你们相见的行为。
“我想，这是因为另一个人也知道了青铜镜的秘密，所以将里面的密信临摹出来让沈先生破解。
“想必，沈先生起初并不知道这与青铜镜有关，直到他弄明白了密信的内容。
“再加上秦六爷对他的提醒，之后秦六爷中毒而死，他便知道了当年夺走青铜镜、杀死孟婉茹的人是谁！
“他特意选在你们过去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希望唤起你们彼此之间的友谊。
“所以即便秦六爷提醒他避开，他也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只因为他不希望好友彻底无法回头！”
“谦之……”江侯爷叫着沈源的名字，掩面哭泣，“逸之都让你走了，你向来听他的话，怎么这一次这样胡来……逸之，谦之，若真是卫彦所为，我一定不会原谅他！”
“王爷，不好了！”赵一匆匆从门外进来禀告：“刚刚有人在一条巷子里发现侯府的下人被打晕扔在里面，他们说侯夫人和江小姐被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