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司衙门里,司徒明将连夜整理好的胡姬被杀案放到了赵晏的面前。

除了当日所有人的供词,还有复检后的验尸记录,凶器的来源以及死者的身份等等,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胡姬是江侯爷从西边带回来的,但为何带她回来江侯爷却死活不肯说出原因。

众人一致认为江侯爷是贪图人家美貌,所以将其买回来做妾室,就连侯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将人安置在后院,好吃好喝地招待她。

“侯夫人这么大度?我看江侯爷府中如今一位妾室都没有,还以为侯夫人是个容不得妾室的人呢!”君瑜拿着笔在纸上乱画,随口说道。

赵晏因为兰太妃的关系和侯夫人比较相熟,便解释道:“江侯爷没纳妾和侯夫人关系不大,他年轻时就四处闯**,不常在府中,就连已经过世的老侯爷夫妇都是由侯夫人伺候终老的。”

“是么?可是我听说江侯爷曾经也是有过妾室的,据说那妾室一直没被侯夫人承认,后来又被侯夫人发卖死在了外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坊间传闻,不可尽信。”

君瑜放下笔,看向赵晏,不客气地说道:“胡姬死于侯府后院,比起外头的宾客,侯夫人更有机会也有动机对她下手,王爷不会因为和侯夫人相熟就偏袒她吧?”

“自然不会。”赵晏生硬地说道。

司徒明早就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对,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死者死亡时间在昨日申时至午时之间,当时因宴会忙碌,人多口杂,除去一直未曾单独行动的宾客和下人,还有不少人曾在侯府花园中逗留。

“侯府花园十分之大,景观众多,与后院只有一墙之隔。

“若是有心,偷偷避开旁人进入后院行凶也不是不可能。

“且死者来自远方,除了江侯爷,与其他人皆无瓜葛。

“再加之死者的死状……下官认为,很有可能是**未遂,愤而杀人!”

“确有可能。”赵晏点头表示赞同,“重点排查昨日在侯府的男宾客。”

“我觉得未必,”君瑜持反对意见,“凶手若与死者无冤无仇,还未得手怎会轻易杀死对方?

“我反而觉得,死者身上的伤痕都是表象,或许是凶手为了蒙蔽别人制造出来的假象,他的目的或许就是杀人!”

“从以往的案子来看,一个美艳的女子,在此处无亲无故,遭遇奸杀的可能性更大。”赵晏说道。

“你们男人看到美女就只会想到这点事?”君瑜气愤地说道:“既然如此,你们查你们的,我查我的,看看到底谁的猜测是正确的!”

君瑜走到门口,又回头问:“谁跟我去查?”

赵一向来不怎么理会君瑜,赵二本想开口,但是被赵一瞪了一眼就不敢说话了。

王横、马纵已经有了任务,马不停蹄地跑了,其他的小捕快也不敢擅自开口,只能等着赵晏吩咐。

君瑜觉得赵晏在故意为难自己,瞪了他一眼就直接出了门,结果刚出门就撞到了凌致远。

“君……婶婶好。”凌致远扭扭捏捏地问候了一声。

君瑜却眼前一亮,抓壮丁一般兴奋地抓着凌致远跑了。

两人来到了城中最大的古董店——珍品阁,向珍品阁老板秦六爷询问杀死胡姬的匕首的来处。

秦六爷对珍宝古物所知甚广,一眼便认出图中匕首乃江侯爷所藏之物。

这也是让君瑜觉得烦恼的地方,虽然她知道江侯爷不会奸杀胡姬,但匕首是江侯爷的这一点就足以让江侯爷成为最大的嫌犯,更何况在赵晏询问时他坚称匕首之前一直在自己身上。

秦六爷又说道:“这匕首倒是一件好宝物,但作为武器就不算好武器了,”

君瑜不解,“为何,这匕首看着挺锋利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凌致远抢答:“我父亲说过,匕首太过锋利容易卷刃,随便砍点硬物可能就不行了,所以这种谁能吹毛立断但硬度不够的匕首不适合随身携带当做武器!”

秦六爷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

君瑜却想到,若是不适合当作武器,江侯爷一个常出远门的人怎么会把匕首带在身上呢?

秦六爷又回头询问小伙计:“我记得上个月初七,好像有人来问这把匕首卷刃了还能不能修复,对吧?”

小伙计回答:“是呀,您当时说这匕首太薄估计是不行,让他们去胡铁牛那里问问。”

“胡铁牛是城里最好的铁匠,手艺一绝,他要是做不到那就没人做得到了。”秦六爷说道。

“上个月?”君瑜心里有了想法,上个月江侯爷可不在京中!

两人又去了胡铁牛的铺子,胡铁牛看了匕首的图样,立马就认了出来。

“这是侯府的人送来的,说是侯爷夫人去寺庙上香,徒步上山的途中遇到了毒蛇,情急之下用了这把匕首,结果匕首没砍到蛇,却砍到了石头,所以就卷了刃。

“我当时也没什么把握,但侯府下人这是江侯爷送给侯夫人的,特别重要,又许我不少好处,我费了老大的工夫才修复好了这匕首。怎么,这把匕首有问题?”

胡铁牛抄起大铁锤,光着的两个大膀子肌肉横生,“这不可能!我经手的东西,没有出毛病的!”

“没,没有!”凌致远吓得后退了两步。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也是男人,怎么能躲在女人身后!

不过君瑜却没有注意这些,她念叨道:“江侯爷既然将匕首送给了侯夫人,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呢?”

“很简单,因为他想包庇凶手!”身后,陆湛走了过来,拿过君瑜手中的图样,说道:“致死者死亡的凶器一直在侯夫人手中,却被故意隐瞒,这说明,侯夫人和死者的死必有关联!”

“喂喂,你不要这么着急就下定论!”君瑜追上陆湛,“你不能因为私怨先入为主地认为侯夫人就是凶手!”

“私怨?我查到我那位姨母生产之际遭侯夫人派人追杀,以致于惨死,这般恶毒之人本就有罪!

此次不过是她故技重施罢了!”陆湛停下脚步,看向君瑜,问她:“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

“实话说,这次的案件江侯爷和侯夫人的嫌疑最大,但我确信江侯爷的为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更倾向于侯夫人所为。”

君瑜目光坦**,又说道:“但从目前的证据来说,我认为此案仍有疑点。你想想,无论是侯爷还是侯夫人,他们要想杀死死者,都不必选择昨日。

“一个外来的胡姬,便是暗中处理了,又有谁会在意?选在昨日宴会中杀人,倒像是要弄得人尽皆知似的。

“或者有没有可能,凶手只有在举办宴会的时候才有机会杀死死者呢?”

两人正思索着,就见赵二匆匆跑了过来,对君瑜说道:

“夫人,司徒先生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侯夫人已经承认,是她杀了胡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