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山庄里,陆平的尸体已经被抬了上来。对于陆平的致命伤,君瑜只是简单地确认了一下,被尖锐的木桩贯穿而死,这一点并无疑义。

君瑜沿着大坑的边缘下到坑里,坑里除了带着血的木桩就只有一些黑色的泥土,因为下雨的缘故,那些黑色的泥土十分潮湿。

“这种泥土山庄其他地方还有吗?”君瑜问。

“没有,这是从别处运来的,庄主之前种的那种花需要这种特别的泥。”绮兰解释道:“不过,那种花大概不好种,庄主后来就没种了,这里也就荒废了。”

君瑜在混合着雨水和血水的泥土中摸索了一番,然后转身上来。陆湛伸手拉了她一把,却被她抹了一手的黑泥。不过看着她认真思索的样子,他也只能默默忍了下来。

目前来看,陆平的确是意外跌入坑中,但君瑜在提刑司已经了解过陆平,此人是学武之人,身无暗疾。这样的人应当有较为灵敏的反应能力,视物能力也会强于普通人。这一点,杨肃也表示认可。

昨夜她已经试过,即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在掉下大坑之前停住脚步。可陆平为何没能停下来?“不知杨大人是否清楚,陆平大半夜到这儿来是何原由?”君瑜问。

“这……本官并不清楚,或许只是误打误撞。”

“他目标明确,从禁室出来就直奔这里!”君瑜逼问杨肃:“陆平作为杨大人的侍从,不会私自行动,他为何回到这里来,杨大人应该很清楚吧?”

“你是什么人,竟敢质问本官!”杨肃正要发火,就见绮兰面色大变,说道:“他一定是被画中仙附身了!神明发怒了!”

“什么神明,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君瑜冷笑,“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幅画,看看这所谓的‘画中仙’能把我怎么样!”

君瑜不顾劝阻转身往禁室走去,陆湛和凌致远连忙跟上,其他人也在后面追了上来。

禁室的门还开着,君瑜大步走了进去。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只是里头光线不好,有些阴暗。君瑜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子的窗户竟然用木板封死的,难怪一丝光亮都照不进来。

“啊!”

跟过来的凌致远发出了一声惊叫。接着,绮兰等人也过来了,进来之后纷纷变了脸色。

“画!画又不见了!”

君瑜这才知道,原本画是被供奉在正对着房门的案台上,可现在,那儿空无一物!

屋子里除了这张案台再无一物,画应当无处可藏。可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有谁能将画偷走呢?偷走画又是为了什么?

绮兰站出来,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案台,然后转身语气冷硬地说道:“诸位已经冒犯神明,还是快些离开山庄吧!”

杨肃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陆平的尸体,才点头同意。

“众位现在只怕走不了了!”二管事梦兰也站了出来:“下山路上唯一的吊桥断了,这两日又下了暴雨,山路难走,这桥怕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其他的路呢?”原本并不着急下山的杨肃此时却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那里便是下山唯一的路。”绮兰皱眉,脸色也变得更为凝重,“诸位请安生等候,等桥修好,就赶紧下山!”

“看来我们暂时是无法离开了。”君瑜看向陆湛,陆湛了然地点点头,环顾众人,然后对绮兰说道:“既然出了人命,本官作为大理寺少卿,自然要查清楚真相,还请大管事将所有人聚集起来,我需要问话。”

绮兰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还事应了下来。除了身体不好不便露面的庄主,以及仍未醒来的许文韬,所有人都接受了陆湛的问话。

陆平出事后,山庄的人大管事和二管事都过来了,而仆人们都没有单独行动,基本上都可以为彼此作证。在山庄做客的几人,凌致远和杨肃就在眼前,没有偷画的时间。许文清和侍从窦虎一直屋内不曾离开,许文韬昏迷不醒,都没有偷画的可能。

君瑜和陆湛也去见了庄主,庄主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行动不便,而且画是她吩咐放在禁室的,她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将画偷走。

同样,许文韬的情况也不是作假,君瑜略懂医术,替他把了脉,他脉象紊乱,反复高热,的确是生病了。

许文清在一旁一脸担忧,面对君瑜的询问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地回答了。比起杨肃,这位侍郎大人的确是一位如芝兰玉树般的谦谦君子。

“你们不觉得,许嘉月和许侍郎长得太像了吗?”从许文清那边出来,君瑜就忍不住问了。

“许嘉月?我认识她,我娘挺喜欢她的,总在我面前夸她,还说她要是许侍郎的女儿就好了。”凌致远回想了一下,又说道:“但我觉得她跟许侍郎长得不像啊!”

陆湛也摇摇头:“我也觉得不像。”

“整体的确看不太出来,毕竟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个是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可我看人跟你们不一样,”君瑜用手比划着说道:“但你们看他们的头骨,他们的颅顶、后脑勺还有下颚……如果切开看,一定是一模一样的,他们都有一颗极其漂亮的头颅!”

凌致远震惊地看着君瑜,陆湛却已经习以为常。

“许文韬的头颅就长得不一样,还有他们的身形也不太一样……”说到这儿,君瑜突然停了下来,“刚刚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位庄主,你们觉得她多大了?”

“大概五六十岁吧!”凌致远说道。

陆湛也点头表示赞同。

君瑜却摇了摇头,“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她的肌肤已经十分老态,身体状况也如同老妪一般,但刚刚我就觉得有点奇怪,现在仔细一想,她的骨骼状态却不太符合五六十岁的年纪,只可惜不能让我好好检验一番。”

“算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带杨大人、许大人他们安全下山,不要节外生枝!”陆湛说道。

“我倒是不反对你的提议,但是我们上山时遇到刺杀,现在又被困在山上,我不觉得我们能轻易离开。”君瑜又继续说道:“而且你觉得他们几位大人山上,真的只是为了赏花吗?尤其是那位杨肃杨大人,我总觉得他有问题,不如今晚我再去探一探虚实!”

“我们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今夜我去杨大人那儿盯着!”陆湛又说道:“你看着凌世子,还有许侍郎那边。”

“行吧。”君瑜让绮兰将自己的房间安排在凌致远和许文清的中间,晚上要是有什么动静她可以立马听到。

不过,才入夜,君瑜就发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许文清屋子后面。

君瑜走到黑影的身后,那人许是太过专注,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窗子上映出许文清看书的侧影,并无可疑之处。

这时那个黑影竟然伸手去推窗户,君瑜一把拉住他,迅速退到转角处,问道:“说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凌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