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地盯着透明的落地窗,看着他走进来时,居然在瞬间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我很高兴,你来了。”他微笑着看着我,居高临下像是一个得胜回朝的将军。
三天前。
虽然我告诉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和他遵守什么鬼约定,可内心的好奇还是驱使我第二天就回到了看护院。
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蒙混过关的,难道就仅凭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吗?
可进看护院的那一刻,我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惶恐。
好在门卫大哥一如既往的热情,院里的老人也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领导同事也都和平时没有区别。
确认这里只有我没有他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想我会在三天后指着他的鼻子,让他从哪里来滚哪里去,就像他昨天对我那般趾高气扬!
一个假货,怎么可能代替真人!
可当陈老热情地拉我去下棋、林老期待地叫我去唱歌、孙老邀请我一起打太极时……
我才意识到,在“我”没有上班的半个月,“我”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
在又一次拒绝了陈老的邀请后,我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逃一般地回了家。
恍恍惚惚间,脑海里似乎还在回**着我离开房间后,老人们疑惑的声音:
“——这个小言怎么回事?啥都不陪我做了。”
“——可不是嘛,我一说下棋,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哎,我这老骨头,还妄想碰到一个忘年交,看来是没这个福气咯。”
……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对面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也将我从自我意识拉回现实世界。
那天请假之后,我就没有再去看护院了,剩下的两天时间,我都在思考这件事情。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给出了答案。
他似乎没有丝毫意外,唇角的弧度一如既往灿烂,“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
他说完便要转身。
“等等,你到底是谁?”我赶紧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现在来问这个,好像没有意义了吧?”他垂眸看了一眼我握住他的手,轻轻拿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一点点坠入海底。
确实没有意义。
在我下定决心接受和他的交易的那一刻起,这个问题就不重要了。
而且,他不只是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胳膊上那个小时候因为烧伤而落下的疤痕都分毫不差。
说实话,不上班就能拿工资的日子是真的很爽。
尤其是在这个为了一份工作,人人恨不得卷天卷地巻生卷死当牛做马的时代。
而我,连续两个月,白天可以睡到自然醒,睡饱了再玩玩游戏,饿了就点个外卖。
除了玩游戏要注册新账号,用不了那些过往用钱充来的拉风皮肤;外卖只能送到门口,偶尔会因为没有及时拿而被别人顺手牵羊外,没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
过了晚上七点,再出门和朋友、家人聚餐约会,社交生活也没有丝毫影响。
所有的人都说我如今的状态越来越好了,一点都不像两年前生过大病的样子。
对此,我只是微微一笑,一说是陈然照顾得好,二来就是因为工作越来越顺心了。
没有人会知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为我“负重前行”。
我想,如果一直按照这三个月的模式发展下去,这么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直到,那天晚上在一个朋友生日聚会的KTV,好几天没见的女朋友陈然突然神秘兮兮地将话筒往我手里塞。
“干嘛?”嘈杂的音乐让我不得不将声音都比平时说得大几分。
要是过往,我是没办法这样大声说话的,但这阵子的休养生息,让我绝对的中气十足。
“唱歌啊。”陈然理所当然道,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明显的期待。
我:“?”
别人唱歌要钱,我唱歌要命,这是所有的朋友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来KTV他们自觉的从来不会把话筒给我,毕竟,谁的命不珍贵呢?
我和陈然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会什么,她最清楚不过。
难不成,她今天想让我帮她“谋杀”谁?那多少有点“歹毒”了昂。
陈然见我不动,又推了我一把。
我还是:“?”
正要询问,陈然嗔了我一眼,猛地凑上前了几分,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我整个人瞬间愣住,浑身血液冰凉。
第二天白天,我戴上口罩出门。
两个月没有出门,桉城已经入了秋,飒爽的秋风和温暖的阳光同时落在身上时,我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我好像开始有点不适应这样明媚的光了,穿过人群时,我更是不自觉地低下头,将鸭舌帽压低。
看护院里,那棵百年银杏树的叶子已经渐渐从碧绿透露出了点点金黄,老人们的笑声热闹又欢快。
还是熟悉的那家奶茶店,依旧是相同的角落的位置,依旧是他一出现我就看到他了。
没办法,谁会对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身材和脸的人不熟悉呢?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云淡风轻地笑着,坐下后看自己的手表:“我时间不多,只请了半个小时的假。”
一副把自己弄得很忙的样子,我嘀咕。
但他现在应该的确很忙,这点从我那连续三个月“蹭蹭蹭”上涨工资就能够看得出来,可这不是他能违背约定的理由。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怒火:“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和我的生活产生任何交集吗?”
他挑眉:“?”
我恨不得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你别装傻,你为什么见我女朋友?”
昨天晚上在KTV,陈然靠近我的耳朵说,她在看护院看到我陪老人唱歌了。
五音在线、宛若天籁。
“哦,你是说那个啊。”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还保持最后的冷静,却见他身体往前一倾,没有用任何东西掩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并没有违背约定,是她自己过来看护院的。”
“那你也该避开。”我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怎么避?”他笑了,笑得玩味:“要不,你们分手算了?或者我帮你分手。”
“你!”我怒了,“你敢!”
“从现在起,契约解除,我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