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相触的那刻，林瑾瑜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她竟然不再期待和叶哲远接吻了？

回想从前，因为她沉溺在那种关系里，只要叶哲远吻住她，她就会下意识闭上眼睛。

然后，等着叶哲远用他的技巧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

最后，就是跟着叶哲远的节奏，开始享受那种过界的亲密。

过去，这些情节会让她感觉甜蜜。

可现在，即使叶哲远亲住了她，她也能睁着眼睛。

她的身体，不会再为了迎接叶哲远做好准备

她的脑子，同样也并没有因叶哲远袭近的荷尔蒙而陷入沉迷。

相反，她只是正常地被吓到。

接着，是无尽的疑惑和一丝反感。

她觉得叶哲远一点都不尊重她。

哪怕对叶哲远再感恩，可叶哲远这种不尊重她的行为都让她大为光火。

于是，在叶哲远想伸手将她抱住的同时，她也伸出双手，用力把叶哲远推开了：

“叶哲远你有病啊！”

她愤愤不平地握着拳头，对叶哲远控诉道：

“干嘛突然对我耍流氓？！”

叶哲远被猝不及防推开，他往后一记踉跄，靠着及时扶住流理台才勉强站稳。

林瑾瑜的拒绝和之前一样，瞬间惹恼了他。

他正想和之前一样，干脆把林瑾瑜压住就地正法。

可林瑾瑜却预判了他的企图。

也或者说，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只要叶哲远强势她就乖乖就范。

现在，她只会遵循自己的意志做事。

于是，没等叶哲远再次上前，林瑾瑜就打开水龙头，然后拽出抽拉式水龙头对准了叶哲远

一股水柱，就这样毫不留情地直接喷向叶哲远。

叶哲远没有防备，他完全没想到林瑾瑜会对他这么张牙舞爪。

情急之下，被林瑾瑜再次逼退两步。

这一次，被惊吓到不敢相信的人变成了叶哲远。

他看着眼前这个怒气冲冲，仿佛会使出一切招数来防御的林瑾瑜。

这个林瑾瑜，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愿意让他为所欲为的林瑾瑜了。

那个林瑾瑜就算会拒绝，最后也终究会臣服在他的强势下。

可这个林瑾瑜会站在他面前坚决地和他拉开距离，向他说“不”。

在他吻林瑾瑜之前，他都还残存一丝可以恢复从前生活秩序的幻想。

可到了此刻，他再不愿相信也必须相信——

林瑾瑜对他没有感觉。

一个女人如果抗拒和一个男人亲近，原因无非就是不喜欢，没有感觉。

所以林瑾瑜不愿意接受他的触碰，是最有力的证明。

但为了面子上挂得住，叶哲远还是强迫自己镇定。

“这就叫耍流氓了？”

他低头拍拍衣服上溅到的水珠，假装给自己找台阶：

“要是这叫耍流氓，那以前我们做的那些事算什么？”

叶哲远刻意提起从前，以为这能唤起林瑾瑜的回忆。

然而林瑾瑜不仅没有被唬住，她反而被叶哲远的厚脸皮搞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这个叶哲远难道只有在公司是人模人样的么？怎么一回到家，就会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行为？

“你也说是以前了！”

林瑾瑜无语地反击。

她捏着水龙头，还是一种防御的姿态道：

“以前的事过去了就不要提了，就像你推我下楼梯那件事一样，没有提起的必要。”

这句话对叶哲远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什么叫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什么叫没有提起的必要。

林瑾瑜这是想当以前他们之间做的那些事，都没发生过？

他动了动面颊的咬肌，抬起头冷森森的质问：

“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瑾瑜不知道叶哲远是不是在故意装傻，但她还是贴心解释：

“意思就是以前发生的那种事，以后再也不可能发生了，所以没有必要再提！”

林瑾瑜说得非常清楚。

这也是她第一次，就两个人曾经上过床这件事明确表态。

过去，他们的确是跨越了禁区的朋友，是天亮了就不会再提起前一夜的秘密床伴。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叶哲远不会、也不想对任何人提起这个秘密。

如今的她，也是一样。

所有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被永远埋藏的秘密。

有些话不说出来，总是犹犹豫豫的，纠结这纠结那。

今天既然有机会开了头，林瑾瑜也一鼓作气，把她此时的想法全都倾倒出来：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再允许那种事发生，因为我绝对不能影响你和林灿芸之间的感情。”

这些话不留情面地砸向叶哲远，把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叶哲远砸得一愣一愣的。

当林瑾瑜把他们之间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都挑明了。

叶哲远生气了，可他也慌了。

他似乎能看见他们之间最后的维系也在一点点地崩塌。

可是他却只能站在这里，无能为力。

他甚至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扣着林瑾瑜，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发泄。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再敢多越界一步。

林瑾瑜看着他的眼神里，就会充满对他的厌恶。

而他发现，他真的很害怕看到那种厌恶。

即使是他把林瑾瑜推下楼梯后再重遇的那年，他也不曾看到林瑾瑜流露出对他的讨厌。

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曾经愿意和他亲密、愿意包容他所有行为的林瑾瑜，变成了这样。

叶哲远愣愣地看着林瑾瑜，真的很想问一句，林瑾瑜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变得让他无法掌控了……

“叶总，我拜托你注意你的个人作风。”

但林瑾瑜又一声严厉的呵斥，把失神的叶哲远唤了回来。

“一个马上要和林灿芸在一起的人，你怎么能这样？”

林瑾瑜说完，转回身抽了两张厨房纸递给叶哲远。

叶哲远拢着眉头，没有接纸，反而是一把拽住了林瑾瑜的手腕：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和林灿芸在一起？”

叶哲远自认他对林灿芸的态度是开放的。

在不在一起，顺其自然，他从来没有明确表态过。

为什么林瑾瑜要那么坚定认为他和林灿芸会在一起？

是不是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林瑾瑜错误的认知呢？

“你的一言一行都在说啊！”

林瑾瑜甩开叶哲远的手点烦不胜烦：

“算了叶哲远，我说多了你们也烦，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以后到底打算怎么面对林灿芸吧。”

林瑾瑜说完也没有转身就走。

毕竟这是叶哲远的房子，她不能嚣张到在别人的房子耍脾气，搞摔门就走那一套。

她说完就重新站到了水池前，打开水龙头继续清洗碗筷。

叶哲远站在几步之外看着林瑾瑜沉默的侧脸。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林瑾瑜身上传来的冷漠气息。

恍惚间，他觉得两人的位置有了微妙的调换。

以前总是很冷漠的人是他，而那个会偷偷望向他的人，明明是林瑾瑜。

叶哲远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但理性告诉他，以他现在的状态，现在不是个沟通的好时机。

为了避免发生更大的争端，也为了防止自己再做让林瑾瑜不舒服的事，叶哲远也果断离开了厨房。

回到卧室后，他和之前一样，进了浴室先拧开水龙头冲澡。

叶哲远特意把水温调得很低，他以为这能和上次一样，让他清醒，让他平复。

但是，并没有。

那股聚集在胸腔里的心慌逐渐扩大，再扩大，然后盘踞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不自觉地，开始回想和林瑾瑜第一次上床的场景。

那天是他帮林瑾瑜彻底解决了林父的债务遗留问题，晚上两个人一起吃饭时，他平淡地把这件事告知林灿芸听。

林瑾瑜不停和他说谢谢，叶哲远也客气地让她不用谢。

到了晚上，叶哲远在书房忙完工作，下厨房找水果吃时，恰巧遇到了拎着啤酒上楼的林瑾瑜。

看到叶哲远，林瑾瑜有些尴尬，但也轻声的跟叶哲远说，自己以后再也不用被债主骚扰了，有点高兴，所以想庆祝一下。

叶哲远心血**，说陪她一起喝。

两个人就这样在客厅开了啤酒，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等聊到了深夜，不胜酒力的林瑾瑜带着醉意和睡意，无意识中把脑袋靠到了叶哲远肩上。

于是叶哲远听到林瑾瑜在不停嘟囔：

“叶哲远你怎么这么好啊……”

“叶哲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

种种言语，都让叶哲远感受到了一种空前澎湃的冲动。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再那么亏欠林瑾瑜了。

他还觉得，原来被一个人需要的感觉是那么让他满足。

他偏过头，静静地看着林瑾瑜那张和林灿芸相似的脸。

在些许酒精的作用下，他突然间涌上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在想到林灿芸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无比空虚，无比寂寞。

而林瑾瑜的存在，像是某种救赎，填补了他内心的一些缺失。

冲动之下，他抱起林瑾瑜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他把林瑾瑜压到**时，他还跟林瑾瑜反复确认：

“知道我是谁吗？”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要征服的人是谁。

哪怕心中的确是想着林灿芸，可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林瑾瑜。

“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他很有耐心地一直再问。

直到林瑾瑜点头并且张口说“我知道你是叶哲远”，他才慢慢吻住了林瑾瑜，和她一起享受了火热的情事。

尽管第二天醒来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前一晚的事。

可是从那之后，他们就好像再也无法忽视对方身上的吸引力。

每每看到林瑾瑜望向他时带着些羞怯的可爱神情，叶哲远就会自内心产生一种冲动。

有时候他会想到林灿芸，但大多数时候是不会的。

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很清楚和自己交缠的人是林瑾瑜。

两人之间的秘密情事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叶哲远享受着水流的冲刷，脑海里全是各种各样的林瑾瑜。

先是之前那个有点胆怯的，害羞的，有时候甚至不敢直视他的林瑾瑜。

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很和谐的。

因为林瑾瑜不声不响地，包容了他的一切出格。

现在的林瑾瑜，虽然还是那样温柔能干，善良包容。

可是面对他时，多了更多张扬肆意的态度。

她的身上有了更多活力，也会更愿意向他展示内心的可爱。

偏偏叶哲远不知怎么的，明明也怀念那时的林瑾瑜，可又总会把更多目光放到现在的林瑾瑜身上。

叶哲远混乱之下，再度调低了水温。

凉水浇在他的头顶，让他整个人一激灵。

他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去深入剖析一个女人。

哪怕林灿芸，他也只是把她定位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公主，从来没有去细细分析过林灿芸的每一面。

而林瑾瑜，成为了这个先例。

叶哲远忽然想到，他对林瑾瑜产生的这么多复杂的情绪，是不是代表……

代表他……

喜欢林瑾瑜？

而且这种喜欢，完全不同于对林灿芸的那种喜欢。

叶哲远手扶着瓷砖，明明水是冷的，他的脑子却好似在此刻沸腾了。

这是喜欢吗？

可是他对林灿芸的喜欢，从来不是这样的！

他对林灿芸都只会默默地。

默默地说，默默地做，默默地等，默默地守护。

他一直以为这种默默地，不那么执着于结果的感情，才叫喜欢。

可他对林瑾瑜，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会对林瑾瑜发脾气，会对林瑾瑜耍心机，也会把自己所有不那么成熟完美的一面展露给林瑾瑜看。

他喜欢帮助林瑾瑜，更喜欢把这些都让林瑾瑜知道，以此来换取林瑾瑜的笑容。

面对林瑾瑜，他不愿意默默地去做。

他要说出来，他要喊出来，他非要用这些来和林瑾瑜互动他才满意。

叶哲远一度觉得，自己只是自私罢了。

自私地想要占有林瑾瑜，但又不想被林瑾瑜绑住，所以他才会有了那些出格的举动。

可是当他今天意识到自己害怕林瑾瑜讨厌他的时候，他也不确定。

难道这些幼稚的表现，也能称之为喜欢？

叶哲远站在冷水的洗礼中，久久没能得到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