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雅心虚,把目光转向别处。
但没过多会儿又转了回来,直直迎上赫晋的眼神。
呵,真是笑话!她堂堂亲王,有什么好心虚的?她的权力至高无上,对付姜灿那种平民还需要接受审判不成?
赫晋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真是没救了!
他们姐弟从小性格迥异,姐姐张扬,弟弟内敛。
可每次姐姐出了事,弟弟也要受到牵连。
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外人不会在意真正犯错的是谁,只会把锅都扣在“皇室”头上。
“姐姐,”赫晋看着她,又问一遍,“你敢发誓吗?”
赫雅恼羞成怒。
“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向你发誓!”
“呵,那就是不敢?”
赫雅紧紧抿着嘴唇,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南洋是个宗教国家,向神明发誓是一件神圣而庄重的事。当地人相信,一旦违背誓言,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即便贵为皇室,也不敢在这方面随意糊弄。
所以赫雅不会发誓的。
赫晋瞥她一眼,表情淡淡的,然后径自走过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这是他跟皇室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他不爱支使佣人,在他心中有一个平等有爱的理想国度。
赫雅对此很不屑,露出鄙夷又烦躁的神情。
“姐姐,”赫晋一边收拾,一边心平气和的对她说,“说真的,你不应该想着算计姜灿,她透不透露聂昕的近况,是她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你……”赫雅狠狠瞪着他。
此刻她挺恨这个弟弟,不光因为他一眼就把她看穿,更因为他从小胳膊肘往外拐,总说她的不是。
而且他经常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在每个人都把欲望写在脸上的皇室,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聂将军跟我们无冤无仇,尹董事长平时对咱们也很恭敬。”赫晋继续说,“如果你今天真的伤了姜灿,你觉得聂家和尹家,哪个能放过咱们?”
“呵,放过?”赫雅眯了眯眼睛,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就算我伤了姜灿,他们敢说话?他们就算不顾忌我,难道连叔父也不放在眼里?”
“姐,你是想把叔父的名声也毁了吗?”
赫雅脸色一变,双唇微微颤抖。
赫晋苦笑,觉得她愚不可及。
“姐,你还不明白吗?其实皇室在这个国家根本不算什么。”他低声道,“我们并没有高人一等,只不过是这个国家的符号而已。国家需要我们,我们就要出面。”
“我们的地位是百姓给的,是聂将军守护的,是像尹氏这样的大家族不停纳税供起来的!说白了,我倒觉得姜灿的地位比你的高!如果尹家跟聂家真的联合起来,你还妄想得到皇位?恐怕整个皇室都要被他们灭掉了!”
“赫晋!”赫雅的脸涨成猪肝色,“你说够了没有?”
“姐,我是为你好。”赫晋长长吐出一口气,“你的脾气真的需要改一改……如果你还想要王位的话!”
他的话字字敲在赫雅心头。
她看了他一眼,因为忌惮他同是皇位候选人,她没再多说什么。
虽说这个弟弟与世无争,但正是因为他这种随和的性格,让南洋的老国王十分喜欢。
老国王向来独善其身,尤其注重隐私,他有一个小花房,是专供他自己休闲娱乐的地方,从不肯展示给外人,甚至连妻子都没有那个荣幸与他分享。
可就在上个月,老国王忽然宣布,赫晋可以随意出入那个小花房,不必跟任何人报备。
这一决定在皇室引发了轩然大波,人们都暗自揣测,赫晋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君主。
赫雅恨的牙痒痒,却又不能表现出什么。
而现在,这个弟弟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教训她……
赫雅强压心头怒火,勉强笑了笑,“行了,我都明白!这皇宫里也就咱们两个是一母同胞的至亲,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赫晋眸光微动,垂下眼皮。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当然了,从小到大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赫雅起身往外走,“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姐……”
“还有事吗?”
赫晋犹豫一下,低声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欢聂昕,我帮你约他。”
赫雅怔了怔,轻轻勾唇。
这个弟弟,就是心软。只要跟他说两句好话,他准会顾念亲情的。
所以将来有一天,如果有人把刀捅进赫晋的心脏,他也一定不会怀疑递刀的人是赫雅。
赫雅微笑道:“谢谢你了。不过我觉得还是皇室规矩重要,咱们的婚姻本来就不能自己做主,如果聂家没这个想法,我一头热也没用啊!”M..
“好了,弟弟,聊这么久我也累了,暂时也不想再考虑这些。”
赫晋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一直到赫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眉间的结还是没有解开。
凭他对赫雅的了解,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姜灿已然得罪了她,可姜灿不仅是尹氏的千金,更是霍知行放在心尖上那个人……
赫晋神色黯然,澄澈的眼底掠过一抹坚定。
“放心吧。”他低声自言自语,“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的。”
……
姜灿一早就去了疗养院,陪伴尹文熙,不知不觉到了傍晚。
“其实我在这里照顾,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尹若鸿一个劲儿赶她回家,“你看,你妈妈现在已经好多了,她每天都按时吃药,恢复的特别好!”
“你出来一整天了,我小外孙不找你?”
“还好。”姜灿轻笑道,“家里有保姆有月嫂,冰箱里也有提前准备的母乳,他饿不着的。”
“那也不行!”尹若鸿板起脸,“灿灿,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得想一想,首先,你是个母亲!”
姜灿微微一怔,眼眶有些发涩。
她是母亲,可她也是妈妈的女儿。她只怪自己从前陪妈妈陪的太少,现在有了孩子,分身乏术。
她转脸看了看病房里的妈妈。
尹文熙正在画画,画的依然是萤火虫,笔触流畅,用色大胆,构图精妙,寥寥几笔就描绘出一个绚烂多姿的世界。
这时她需要的颜料没了,像小孩子一样叫起来:“尹若鸿!”
“哎,来了!”尹若鸿赶紧跑过去。
“我说了多少次!白色颜料最稀缺,白色颜料!你就是不给我准备是吧?”
“怎么没准备,你看这是什么?”
尹若鸿笑眯眯的从床底下翻出一大箱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白色颜料,拿出一管,轻轻给她挤在调色板上。
“这下好了吧?”他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又有灵感了?”
尹文熙嗔怪的翻个白眼,可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老太婆,你画的真好看!”
“你叫谁老太婆?”
“那……老公主,行了吧?”
尹文熙用画笔使劲儿敲他头。
老头老太太笑着闹成一团,看的姜灿羡慕不已。
看来,妈妈真的不需要她担心了。
尹文熙和尹若鸿一起催促她早点回家带孩子,姜灿无奈,只好快些赶回去。
然而一回到住处,却见大门敞开着,保姆佣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快步往楼上跑。
婴儿房的门也开着!
摇篮旁似乎坐着一个人,正专注的看着小君誉。
可这背影绝对不是霍知行!
一瞬间,那些亡命之徒人贩子偷卖婴儿的社会新闻,开始在姜灿脑海中蹦的火光四溅……
她顿时懵了,又不知哪来一腔孤勇,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进房间。
她先偷偷按下墙上的报警系统。
在确认那人跟小君誉还隔着一段距离之后,她猛地抡起手上包包,朝那人脑袋狠狠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