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有些冷,青雾上前替萧眠意裹住了披风。

也就是这点子间隙,让沈从安认出了面前这位气质淡雅出尘的女子就是永安王妃萧眠意!

他又看着呆立在一旁的梧儿,连手上的烛火都不顾了急忙上前。

“梧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还望贵人切莫责难与她?”

萧眠意一挑眉,并不说话。

她的眼神在二人脸上逡巡着,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想来都是有秘密在身了。

梧儿漏夜前来,是不是跟沈从安隐瞒了自己身份,而沈从安如此急切也是不是害怕自己说出他的前尘往事?

青雾忽而打了个喷嚏,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更为清脆。

萧眠意动了动:“晚上是冻人,我们要不进屋说?”

“好……”

萧眠意拉着青雾和景一舟走进了茅草屋,沈从安急忙拉住了梧儿一起走了进去。

梧儿的手上全是冷汗,身子也僵硬得很,沈从安这才发现梧儿从方才到现在就没怎么说话,想来是吓到了。

“别怕……”

沈从安握紧了梧儿的手:“这位贵人虽说有些的无情,可到底不是作恶的人,等下你什么都不要说,定能全身而退,相信我。”

梧儿忽而从一片虚无中反应过来,夜光如水,衬得面前男子更加翩然出尘,她又低头看向二人交握的双手,一股羞耻之心油然而生。

她在沈从安疑惑的目光中抽回了手,冷着嗓子:“公子,切莫拉拉扯扯,快些进去吧。”

……

屋内的环境根本说不上好,小小的卧室只是凭空架着一个书桌,接下来就是生活必须的床铺和一张供吃饭喝茶的小桌子。

在房间的小角落,整整齐齐放着一叠未用过的宣纸和若干书籍,皆是一尘不染的,和凌乱的屋内构成鲜明对比。

青雾稍稍整理了下,这才替萧眠意腾挪出了位置让她坐下。

景一舟摸索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油灯挑得亮了一点。

这时,沈从文和梧儿这才姗姗来迟。

萧眠意抬眼,都从二人脸上看见了惊惧担忧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心里顿时啼笑皆非。

梧儿瞬间扑倒在地,眼里蓄满了泪水,与她往日示外的形象截然相反:“姑娘,沈公子与我只是萍水相逢,姑娘切莫为难与他啊……”

沈从安眼里一热,拉她起来:“梧儿……与你无关,你不必为了我如此。”

萧眠意看着他们的做派,心里约莫了搞清了大概。

沈从安虽不知自己为何针对于他,但以为这次自己这次也是追寻他而来,极有可能要把他就地正法。

而梧儿却是以为上回春风楼她拂了自己的面子,是以今日来用这个秘密来胁迫她。

这厢沈从安和梧儿还在上演着郎情妾意,而萧眠意心里也很是纠结。

原本自己想的很简单,就是找到梧儿的软肋威逼利诱一番。

只是照着这个情景,好像她不用说话梧儿也会就范的。

颇为有一种……逼良为娼的既视感。

萧眠意急忙扯回发散的思维,朝着梧儿道:“今日我来,也不是要逼你走入穷巷,一开始,我也只是想让梧儿姑娘帮忙罢了。”

“贵人姑娘!”

梧儿抬头,急急打断:“梧儿答应您,只要你让梧儿要做的,梧儿一定会做好的,但求贵人不要为难沈公子,沈公子真的是无辜的。”

沈从安眼里一阵动容:“梧儿,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萧眠意:“……”

要是让萧眠意重新选择一次,她绝对不会进来的。

现在她也怕说多错多,反倒把他们二人互相的谎言给揭穿了。

只是萧眠意见着沈从安,总想起上辈子他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样子,那样清高的沈从安又怎么会接受一位妓子的施舍?

若是让他知道了梧儿秘密,也难保沈从安会做出什么恶心人的事情不可。

沈从安这个人,萧眠意还算是有些了解的。

想到此,萧眠意心里就一阵恶心,她让青雾把梧儿带到院子里,自己则是和沈从安待在一个屋子里。

“沈从安,你可能觉得很委屈,为何从一开始,我就这么针对你。”

“可是你无能为力,只能默默隐忍,从王爷的幕僚再到庄子伙计,到现在被女人塞进茅草屋里,心里难不成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

萧眠意淡淡道,她冷眼看着沈从安脖子上青筋暴起,放在地上的双手也不知道在何时捏成了拳头。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景一舟都发现了端倪,他神情忽而凝重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护在萧眠意面前,时刻准备着沈从安暴起。

可沈从安到底还是忍住了,他把低着头抬了起来,眼里依旧是澄净一片:“是,我是埋怨你但是梧儿是无辜的,还请王妃放过她。”

“我不会针对梧儿。”萧眠意带着笑意说道,“可是我也知道你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若是让她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你一定会伤害她。”

“我不会!”

沈从安蹙眉,梧儿于危难之时救了自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可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那岂不是有辱一个读书人的风骨?

萧眠意知道多说无益,今日发现沈从安也算是个意外,从一开始,她就是想让沈从安滚得远远的,这是她和沈从安之间的恩怨,与梧儿无关。

“明日之后,你就给我滚出京都,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扔下这句话后,萧眠意就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而沈从安的脸色忽而变得苍白,他眼里有太多的疑惑和无辜,可惜的是,萧眠意根本不会跟他解释一句话。

出了门,梧儿忽而从院子中央走了过来:“姑娘,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去做任何事情!只求你不要为难沈公子。”

萧眠意退了一步,险险擦过梧儿伸过来的手:“梧儿姑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沈从安与我素有恩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什么?”

“梧儿姑娘,从今往后,我不会拜托你去做任何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你是自由的。”

萧眠意对着梧儿点点头,又消失在黑夜当中。

恰好月光被附近的乌云被风吹散,如水的月光的忽而倾泻在院子里,恰好照在了刚刚被青雾顺手关上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