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渡江
宋无柯没有说话，他知道宋君临确实不想率军南下，但是他没有办法。
和秦川李家一战之后，宋家虽然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但是清风内部各方势力对宋家的制裁，却给宋家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尤其是在限制了各种商的流通之后，宋家领地内部更是抱怨连天。因此，从经济上来说，宋家现在迫切的需要和帝国缓解关系。
战略形势上来说，宋家绝对不能容忍在自己的地盘旁边出现一个强大的敌方实力。当初河套刚刚崛起的时候，宋家就两次趁火打劫。而大湖路若是完全落入了金花三越或者极乐圣教的手中，那么以他们的野心和胃口，宋家控制之下的滇南路应以二州也必定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然后必定是拥有天府之国称号的益州路地区。因此，现在的出兵，便是为了以后不用出兵，这一点宋家父子都计算的很明确。
大湖路虽然一直在朝廷的手中，不过以大湖路的实力，自保都略显不足，更何况是朝着周围扩张。而极乐圣教和金花三越就不同了。再说，半年多之前被金花三越驱狼吞虎的利用了一下，宋家不摆一道回来，也确实咽不下这口气。只是，白耳军团毕竟是宋家最精锐的军团，宋君临还真舍不得将其拖到这里来狙击。
不过定西王说的也有道理，这次出来，就是要显示一下宋家的兵威，让周围的势力见识一下宋家军队的强横实力，以免他们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因此，宋君临最终还是同意了。
安永昌是东倭奸细的事情，虽然民间并不知道，但是至少三大世家都是明白了的。宋家出兵南下，自然不会让安永昌察觉，而且益州路被宋家苦心经营了上百年，不要说安永昌，便是连朝廷的势力也无法延伸进去，要瞒过安永昌的眼线，自然不是难事。
打残朴志成的联军，打消其几年之内北上的实力，迫使其势力退出滇南，这便是宋君临现在的打算。
当宋家大军在大瑶山狙击的轰轰烈烈的时候，顺风津渡口这里的战火燃烧的夜正当旺盛。
程显清对洪州依然是念念不舍，因此即便昊天和张苍雄的近二十万联军加上数万水师正陈兵顺风津，程显清依旧没有放弃攻破洪州的打算。在他看来，一个明辉军团足以在占据了滩头阵地的情况下挡住河套联军。
明辉军团满编制是十万人，不过在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损耗之后，现在仅剩下七万人不到。好在川百信田的东倭水师还在全力协助，这才暂时挡住了河套的进攻。
“收集所有民船商船，全部集中到顺风津，本王就不信如此情况之下猛龙还过不了江。”张苍雄浓眉一展，对着身边的肖博龙说道。
“王爷，平州境内的大小船只全部已经被属下集中了起来，属下计算了一下，一次至少能够渡过五千士兵。”肖博龙连忙说道。
张苍雄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你这个平州知府看来还真没有白当。大军渡江之后，本王会给你记上一功。”
肖博龙没有说话，只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三大世家素来注重血脉，非嫡系之人想要在三大世家出人头地，几乎没有可能。在淮水张家之中，肖博龙和军方的韩非道是仅有的两个非张家嫡系的高级官员。不过他们即便有着张苍雄的护持，张济世等张家的嫡系血脉对他们依旧是不甚满意。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王爷待我坦**赤诚，有知遇之恩，我又何必去管别人的眼光了？”肖博龙在心中悄然想到。
“让张珂亮将军率领他麾下的五万将士，逼近到寿州附近，给寿州城内的近卫十四一点压力，河套奉敬的骑兵正在寿州附近打转，他们两人联手，东倭的水师应该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离开寿州。”张苍雄有条不紊的说道。
传令兵连忙匆匆离去。张苍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说道：“命令秦川水师李风成部，尽可能的拦截住川百信田的东倭水师。嗯，就这样给李风成说，就说本王让他防守东倭水师的骚扰，不过让他放心，安宁侯艾宾率领的两万水师还在他们的后面，就算他那里被东倭水师突破也不打紧。”
昊天不禁莞尔一笑。三大藩王之中，宋正风阴险狡诈，李铁鸣老谋深算，张苍雄热血豪迈，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老岳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李风成一听到这句话，想不拼命都不可能了。毕竟三大世家向来明争暗斗，他绝对不会在这里让张苍雄看笑话。
“命令安宁侯的两万水师携带充足的箭矢石弹，两盏茶之后准备强渡，到时候安宁侯必须以充足的中远程武器为后面的士兵打开前进的道路。黄巾军团全体将士立刻集合，作为第一轮攻击的主力，河套龙知山陆振各自率领两万士兵，随时准备跟进。阿难旺美所属一万骑兵作为第三轮进攻力量，等我军在对岸拿下了一个稳固的阵地之后，还需要血色骑兵强大的穿凿能力撕破对方的防线！”
“那蒂斯和格林的两个万骑队了？”昊天在一边问道。血色高原五万骑兵，血杀和独孤的南下偏师带走了乌班珠和刺留曾丹，而阿难旺美这三个万骑队，也是他手中所有的骑兵。河套本部骑兵现在正在豫州路和淮水东部游弋，以防意外。
张苍雄摇了摇头：“他们另有任务。本王已经让人在西面四十里的平州清江县准备了一批渡船，他们过一会儿趁着我们兵力调动的时候全速前往清江，趁机渡江。清江那边的渡口虽然比不上顺风津，但是我们大江之上，只要是一个渡口，都不会比大河之上的渡口差。”
昊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已经授权张苍雄全权负责渡江的战事，自然不会多话。河套大军的战斗力虽然彪悍，但是并没有这种抢滩登陆的作战经历。唯一一次说得过去的便是当初壶口会战的时候，但那时候卡辛巴斯是存心放着河套大军渡河，中途根本没有派兵拦截，因此自然没有经历。
而淮水大军则不然，他们一直驻守在和江南大湖地区地理环境相差不大的淮水地区，对于渡江作战这些，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所以，在骆祥的建议下，昊天毫不保留的将自己麾下的所有将士全部交给了张苍雄。
一阵静寂之后，顺风津北岸再次喧哗了起来。数十艘庞大的战舰缓缓从渡口中驶了出来，中午的阳光照耀在高高的桅杆上那飘扬的双龙戏珠旗上，反射着淡淡的金光，以至于只比双龙戏珠旗矮上那么一点的东海腾蛟旗都黯然失色了不少。舰队之后，是无数的大小船只，上面沾满了头系黄巾身穿土黄色轻甲的淮水士兵。
与此同时，又是数十艘战舰在渡口的下方驶出，他们船头一致对着大江下游，很显然是在防范东倭水师的搅局。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号角，对面的水师战舰缓缓移动了，战舰移动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隐隐之间却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霸气，让大江南岸的极乐士兵一阵胆颤。
明辉没有戴着头盔，长长地头发在河风之中不住飘**，不时便会有一缕头发挡在他的双眼之间，不过明辉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正朝着自己缓缓驶来的清风战舰，刚毅的面孔上满是决绝的战意。
“所有士兵撤出渡口五十丈的范围，以防被对方误伤。”明辉缓缓说道。
明辉对水师并不怎么了解。水师和骑兵一样，都属于高消耗的技术兵种，而水师的消耗犹在骑兵之上。极乐圣教虽然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面拉起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军队，但是他们至今没有一支真正的水师。本来一开始程显清还是组建了一支样板水师的，结果在江州和贺怀仁的一战之中，几乎是全军覆没。鉴于水师庞大的消耗，极乐圣教后来再没有组建水师。当然，一支成熟的水师至少需要数年的沉淀，极乐圣教也没有这个时间。
但是明辉长期和东倭水师打交道，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水师战舰的威力。眼前的这支清风舰队，很显然是当年的蛟龙军团的残留。战舰之上携带的投石器和弩箭等，其威力之大，远远超过了自己攻城时所用的投石机。而且战舰之上能够携带的箭矢石弹都远远超过了马车，因此当几十艘战舰全力扫**渡口附近的时候，自己这边根本无法抵抗。
清风战舰在距离渡口大约百米的时候吗，突然井然有序的停了下来。缆绳放下，数十只小船缓缓放到江面之上，每只小船之间似乎都有什么东西连着，明辉看了半天，这才隐约猜到那应该是特意织成的渔网。
“大帅，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监军使闵成栋疑惑的问道。
明辉没有回答，他只知道自己特意让人趁着天黑埋在江底的暗桩尖刺这些是白费力气了。原本他打算依靠着这些尖刺暗桩，多少能够破坏一些清风的战舰，然后自己便可以集中手中所有的投石机，趁机毁掉对方这失去了机动性的受伤战舰。但是对方的小心谨慎出乎了自己的预料，看来对方也不是庸手啊。
其实艾宾并没有明辉想的这么厉害，这一点还是张苍雄在上船之前特意告诉他的。张苍雄毕竟是雄霸淮水十数年的一代枭雄，对于水战和登陆战有着艾宾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根本不具备的经验。果然不出张苍雄所料，明辉确实在江边布置了暗桩。
张苍雄现在就在其中的一艘战舰之上，不过这艘战舰并不是属于清风水师，而是他威远王张苍雄的座驾。这艘被张苍雄命名为江淮王的战舰排水量超过四千吨，甲板之上有超过十具投石机和五具大型弩箭。虽然体积比普通的战舰大上了一号，但是由于加设了上百个桨位，全力划桨的时候，比之普通的战舰还要快上几分。
“王爷，你还不下进攻的命令吗？”副将张山河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苍雄摇了摇头：“唔，用不着本王下令，水师现在的统领是安宁侯艾宾。哈哈，本王也想看看，帝国的这个后起之秀究竟有什么手段。”
这是安宁侯艾宾第一次指挥作战，虽然在许州的时候，他有过一段堪称悲壮的军事生涯，但是那次是在铁真等人的指挥下进行的。而这次不同，这次是他独立指挥战斗。他也明白，自己这一战的胜败，关系着河套大军能不能及时渡江，关系着洪州的安全，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
“侯爷，所有的水下障碍全部都被排除，战舰现在可以安全通行。”水师副将刘振生跑上来说道。
艾宾满意的点头道：“嗯，这一战干系重大，我们必须小心从事。前面的准备工作虽然枯燥了一些，不过有备无患。如果我们这里出了意外，那么大军遥想渡江，可就困难了。”
刘振生也点了点头。他算是皇室的旁支出身，虽然血脉疏远了一些，不过对帝国的感情还是很深刻的，因此迫切的希望帝国能够中兴。
艾宾向前走了几步，站到战舰的最前面，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顺风渡口的南岸，这才大声说道：“投石机准备，全部使用桐油，我们这第一轮攻击，就要将渡口的所有障碍全部烧掉。”
明辉在到达渡口之后，已经将渡口附近的所有设施破坏的一干二净，并且在渡口附近设置了许多障碍。
艾宾虽然比不上张月婉贺不归这种正规的水师出身的水战将领，不过也是指挥的有板有眼，兵以奇胜以正合，艾宾知道自己的沙场经验不如对方丰富，因此采取的便是堂堂正正的方式，从正面缓缓推进。
数十条战舰之上，上百具投石机全部准备就绪。这次使用的全是装满了桐油的陶罐。随着艾宾一声令下，上百个陶罐顿时如同满天冰雹倾泻而下，陶罐落地，顿时砸的四分五裂，里面的桐油也跟着四处流淌。
陶罐过后，又是一轮火箭，顿时，顺风津的南岸便陷入了熊熊火海之中。看着那滔天火焰，明辉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刚才已经把所有的士兵全部撤退了出来，不然如此大火之下，恐怕一开始埋伏的士兵根本没有几个能够逃脱。
大火燃烧了两盏茶左右，开始慢慢变小。不过这时候明辉在渡口附近设置的障碍也破坏的差不多了。艾宾命令下面士兵暂且停下投石机等，开始用水龙浇灭岸边残余的火焰。而舰队则是缓缓朝着岸边驶近，战舰上的投石机和大型弩箭等开始朝着渡口内部延伸。
张苍雄看着已经一片狼藉的渡口南岸，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安宁侯，用兵还算中规中矩，不过就是有欠考虑。极乐圣教在渡口附近的埋伏是被他给毁掉了，可是我们要想登陆，不是也同样困难了许多？”
韩非道哈哈一笑说道：“王爷不是早有准备了吗？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够显出我们淮水大军的实力？”
张苍雄点了点头。三大世家的三个当家军团之中，黄巾军团战斗力乃是其中最薄弱的一个，这是所有人的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