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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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强也不是笨蛋,这种另外讨要好处的事,当然不能当着其他利益既得者的面,所以他要求和传海单独谈谈。

传海怎么可能如他的意,当下就回道:“强叔你有什么要求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出来,这时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罗大强犹豫,他身后的族老倚老卖老道:“怕什么?我们谈的是罗家村自己的事,其他人可没资格插嘴。”

“咳,”罗大强清清嗓子,心里暗骂这些把他当枪使的族老。一帮老不死的,就会在背后使坏,真要他们出来实打实地办事,不是这个说腰疼,就是那个说不行。可一提到分好处,个个就精神得比青壮还抖擞。

“海娃子,你说的交代是给所有人的交代,可是你们罗家对我们罗家村的交代呢?那些死去的乡亲、这些年我们被迫背井离乡的痛苦……”

“强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吧,这事我们分开说,先说我这个交代,你是否满意?”

“这个……如果不算老账的话,也还算过得去。”

“切!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人。”罗癞子大声囔囔。虽然他得知了铁矿下落,但谁不想给自己弄到更多的好处?

“罗癞子,你们那块选出的代表是你叔吧?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一直沉默的王松林看罗癞子最不顺眼,这癞子到现在还想打他老婆的主意,真是不要脸到家!

“喂!姓王的,我们罗家人说话,要你这个外人放什么屁!”罗癞子一看是王松林,立刻跳了起来。

“这里是麻山屯,可不是罗家村。”

“姓王的,你……”

“你有没有种跟我单挑?”王松林冷笑。

三处看热闹的屯民们发出一阵哄笑声,这屯里谁不知道王松林身手高明,前面罗癞子就曾吃了王松林的大亏,后来还带了一帮人找王松林的麻烦,可也都被王松林打趴下。如今王松林说单挑,这不明显在拿罗癞子逗乐嘛。

“好了,章来,你到后面去,这里没你的事。”眼看侄子吃亏,罗大强只好出头道:“海娃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份交代勉强也算交代得过去,可这是你给不再继续跟随你的人的交代,可你家对罗家村的交代要怎么说?”

“我家对罗家村的交代?”传海重复了一句,反问道:“我家对罗家村有什么交代?”

“你、你竟然当场耍赖?”罗发财指着传海鼻子惊叫道。

罗家村其他人脸色也难看了。

“我怎么耍赖了?”传海的表情很平静。

“如果不是你家,我们村里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又怎么会背井离乡跟着你过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够了!罗发财,你一个晚辈,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罗大强,这口气我们家已经忍了很久,今天我们就不妨把话摊开来全部说清楚,免得不知实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家真欠了你们。”罗爷爷推开拦着他的罗父,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从左边人群中走了出来。

罗家人一看老爷子出马,哪能不跟着,便也都跟着走出。

传山两兄弟看老爷子终究还是没有按捺住脾气,他们也十分无奈。

传海看向传山,传山微微摇头,送了一句话到弟弟耳中:“无妨,让老人家出出气也好。”

罗大强看罗爷爷出面,立刻回头看几位族老,他虽然是过去的族长,但论起辈分,他还不够格和罗爷爷对峙。

几位族老无奈,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一起不情不愿地站到罗大强身边。

“千溪,你当真要撕破脸皮吗?”一位族老用拐杖捶地道。

“撕破脸皮?你们以为你们还有脸吗?”

罗爷爷抓起拐杖,指着那族老和罗家村人的鼻子骂道:“你们真是占便宜没够!以前因为算命的乱说,你们就欺负我家大孙子,硬是逼得他不得不顶了他爹的名头去从军。我们家被官府陷害,说是我们一家和朗国通商资敌,你们身为乡里乡亲,会不知道这就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无论是作为乡亲还是亲戚,你们不包庇也就算了,还把我们一家出卖给官府,就为了换点银钱!你们那时有把我们一家当作同族吗?”

“如果你们家清白,那为什么官府不抓别人偏要抓你们一家?”族老冷哼。XS84.他其实心里也委屈,当初谁知道哪个缺德没□的干出出卖同族的事。可这话他却不能说出口,就因为现在他们也站在罗千溪一家的对立面。

“为什么?因为我大孙子为了我大羲朝千秋、为了我大羲朝的百姓,得罪了贼相胡予父子!全天下谁不知道胡予父子把持朝纲、陷害忠良、祸害百姓、卖国通敌!真正通敌卖国的是胡予父子,不是我罗家!”

传海和罗发财的对话让屯民们议论纷纷。首领家里和罗家村不和,很多人都知道,但详情并不是特别了解,以前只听罗家村人经常说首领一家对不起罗家村全村人,如今才知道一点始末。

“罗千溪!你竟然敢妄议朝政?”罗家村的族老被罗爷爷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吓得脸色苍白,一个个都喊出了声。

“老夫就议论了怎么地?”罗老爷子自从一家人被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得不一把年纪还背井离乡地逃亡,早就把对官府和皇家的敬畏抛到脑后。

“他们都不让老夫一家、不让天下人活了,老夫骂他几句又怎么了?那贼相是没站在老夫面前,他要是敢到麻山屯来,老夫就能当面啐他一脸唾沫!”

“说得好!那老贼敢来,我们不但要啐他一脸唾沫,还要打得他屁滚尿流!”左边的人群中一名壮汉哈哈大笑,大声为罗老爷子喝彩鼓劲。

“疯了!你们都疯了!这地方不能待了,我们赶紧走,今晚就走!”罗家村的族老们吓得发抖,都无心再去讨要好处。

其他屯民们也有怕的,但也有叫好的,大多数人都像看热闹一样。对他们这些离开家乡逃荒在外的人来说,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有奶便是娘,而不能管他们死活、不能给他们吃喝、只会剥削他们、给他们带来痛苦的官府,有人骂他们,只会让他们心中愉快。

“等等,难道我们就这样走了?骡车呢?安家立命的银子呢?”罗发财急得在后面小声叫。

罗大强虽然心中一样害怕,但对即将到手的利益的渴望暂时撑起了他的胆子,也在后面劝慰族老们,让他们静下心来先把好处讨要下来再说。

罗癞子不怀好意地盯着罗家人,心想:好啊,正愁没有把柄整治你们呢。等我把铁石商人领来,弄来那笔银钱后,老子就去官府告你们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我让你们罗家一个都跑不了!

族老们害怕惹祸上身,逼着罗大强,让他出面与罗爷爷对峙。

罗大强心中暗恨,却也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对罗爷爷道:“千溪叔,我们现在谈的是你家对我们一村人补偿的事情,你可不要把话故意扯远了。”

“老夫什么时候把话故意扯远?你说补偿?我们一家凭什么补偿你们?”

“就凭我们村里当初死了十一个人,就凭我们全村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我呸!”罗爷爷没吐着贼相胡予,先吐了罗大强一脸唾沫。

“如果不是海娃子放弃赶考回来传讯,村里能有多少人活着逃离洪水?当时留在村里被强盗杀死的那十一个人,又有几个是因为不相信海娃子?他们被强盗杀了,凭什么要我们家补偿你们?难道那强盗

是我家叫过去的?”

“那不是强盗,那明明是官府派去抓你们的人。”

“官府的人?那不更好?你们去找官府要补偿啊!如果他们不给,你们也可以质问他们,问他们官府怎么能跟强盗一样随便杀人。”

罗大强词穷。他们敢把死人的缘由赖在罗传山一家,但他们敢赖到官府身上吗?就算明知凶手是谁,聪明人也都知道捡软柿子捏。

罗爷爷气呼呼地骂道:“你还好意思要补偿?那我们家海娃子救了那么多人,怎么也没见有人说要送礼感谢我们家?你们说背井离乡?我家请你们跟我们走了吗?当初是谁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我们家走的?还不是你们看我家海娃子有个福星的名头,想要跟着走占好处。”

屯民们听了也都摇头。

“唉,这罗家村人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给了这么多东西还不知足,原来逃荒路上也就罗家村人最挑。”

“死了人本值得同情,可他们以此为理由,硬赖着首领一家,未免……”

“这发大水逃难本就是天灾**,怎么就怨到首领一家了?死人的事还能勉强说理,这背井离乡也赖首领一家,也太不讲理了吧?”

“你看罗家村那帮人有几个讲理的?讲理的大概都在我们这儿了。”

左边的人群中也有罗家村人,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些人要么受过传海一家恩情,要么就是和罗大强等人不对付,还有些人只想要好好过日子,什么都不想掺和。

右边罗家村的人听到议论声,当然不服,也都跳起来和其他人对骂,顿时,罗爷爷和罗大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就听到一片骂娘骂祖宗的。

庚二津津有味地听着大家用各种方言骂着各种极为难听的脏话,他耳力好,再乱的场合,只要他想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爷爷真有精神。”庚二赞道。

传山哭笑不得,其他把手听到也都莞尔。确实,自从罗爷爷能起床出门后,这精神气就一天比一天好,如果不看他的脸,都想不到他会是一位六十出头的老人。

传山看吵得实在不像话,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到罗爷爷身边。

“爷爷,剩下的交给我吧。您老就到一边歇息歇息,跟这些人没什么好生气的。”

罗爷爷自觉精神良好,还想跟罗大强算账,被传海和罗奶奶连劝带拉地拖到了一边。

很奇怪,刚才还吵吵囔囔的屯民们,在看到传山出面后,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罗大强和几位族老也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传山顿了顿,把无意间泄漏出的一点煞气全部收拢,摆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

“都是乡里乡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吵来吵去的也没多大意思。如果强叔觉得送给你们的那点东西确实不够你们出去安身立命,也不是不能商量。大家何必为了这点身外物伤了多年的同族和气?”

传山这么一说,绝大部分屯民都觉得首领大哥果然仁义,不亏是能舍得把家财散出来资助他人的大好人。

而了解传山的人,比如他弟、比如庚二,都是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传山。

“其实这事吧,说简单点,就是我在参军时,曾奉我大羲朝战神王标王大将军之令镇守边疆,却得罪了想要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欲与朗国划江而治的贼相胡予。”

王松林猛地抬起头,神色异常地看向传山。他弟弟王夏秋更是神色激动,两手紧握成拳,两眼圈一点点变红。

传海眼角余光扫向王松林,王松林目光没有躲闪。

传山继续道:“胡予那厮为了斩草除根、杀人灭口、一手掌控朝政,坑陷了王将军和郑军师等主战派,更因为我破坏了他与朗国的密谋,给朗国和他造成重大打击,不但派人追杀我,还给我一家安排了莫须有的通敌罪名,想要置我全家于死地。他这样做,除了一泄私恨,也是为了给朗国一个交代。”传山笑,“朗国可是对我和王将军等人恨之入骨。”

听到这里的屯民们心思各异,有血性的不禁对传山多了一些敬意,但也有几个原本想要跟着传海的人又产生了动摇,他们原以为跟着传海会有更好的活路,可如今听来却更像是走往断头路。得罪了贼相胡予父子的人,能逃脱官府的抓捕吗?到时说不得传海一家被捕,他们这些跟随的人也会一起跟着倒霉。

“无巧不巧,就在贼相派人去抓我一家时,却发生了洪水,而我弟传海命中有神仙保佑,就像他事先知道麻山屯会有地动一样,他也察觉了家乡会遭洪水,便放弃赶考回去通知家人和乡亲们,结果罗家村人大多数得救。这点我想强叔你们应该没有异议吧?”

“话虽如此,但……”

传山截住罗大强的话头,“但当时仍有少部分人因为不相信传海的判断、或因为不良于行而留在了罗家村,结果其中十一人被胡予派来抓捕我家人的杀手刑讯逼供我家人的下落,最后还被灭口。是这样吧,我没说错吧?”

“对!你终于承认了!大伙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他们家连累了村里人!现在我看你们还怎么狡辩。”罗发财和罗癞子等人闻言高兴地大叫。

可除了这几人,包括其他罗家村人在内,大家都没有说话。

罗发财等人叫嚣了一会儿,看气氛不对,再看罗传山那一脸沉痛的表情,也都接连闭了嘴。

“至于你们背井离乡跟我弟一起逃难到此,我曾听我弟提起过,当时你们完全可以留在罗家村,可你们一是害怕洪水再次袭击,二是害怕强盗再次前来,三是想要借我弟福星的名头找到一个没有水难、没有强盗、最好也没有官府压迫和剥削的桃花源,是不是?”

罗大强回头看看村里人,转头面对高大的传山,一咬牙,强硬地道:“是这样。但如果不是那些人死得那么惨,我们也不会想要背井离乡,我们……”

“不谈传海传讯救了全村人一事,我承认那十一个人确实受我连累而死,这十一家只要还有人在,我愿意赔偿他们。”

“山娃子,你胡说些什么!”罗爷爷急了,提着拐杖就要敲孙子。这个傻瓜,这话一出口,不是明摆着让人敲竹杠吗?

决定跟随传海的屯民们脸色也变了。他们早在罗大强等人说要赔偿的时候就窝了一肚子火,本来对于要走的人可以分到一笔不菲的资产就让他们忍不住暗自妒忌,哪想到罗大强等人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还想要更多。

不谈情谊什么的,单从自身利益角度来说,罗家赔给罗家村人的东西越多,他们将来能够从罗家得到的帮助岂不是也就越少?

对这些要跟随传海的屯民们来说,罗大强等人不是要分罗家的财产,而是在分他们的命!

“传山,你也不怕他们狮子大开口。”罗母也暗中埋怨儿子,“你能有多少钱?将来日子不过了。就算有小神仙在,你也不能……”

“娘,您放心,我有数。”

他娘看向传海,希望传海劝他哥两句,但传海表示一切听他哥安排。

“这不公平!”一直在跟闲下来的白菜帮小声说话的石九鼎忽然囔囔道:“如果受牵累而死就要赔偿,那么首领救了一村的人,这账又怎么算?”

其他把手毫不意外地看向他,就知道这人的脾气肯定忍不住,接着几人又忍不住扫了扫白菜帮,这小子,狡猾狡猾的。

白菜帮心想我这不是说话没分量嘛,你们不好开口,只好让众所周知脾气最急的石九鼎来帮首领了。

石九鼎倒也不是纯粹为了帮助罗传海,他就是单纯地觉得不公平、不服气,当即看向大家,大声问:“你们说,这事公平吗?凭什么罗家村人要让传山大哥赔偿?他们怎么没有向首领感恩戴德?而且说起赔偿的事,在逃难的路上,罗家村人就以此为借口敲了首领一家多次竹杠,连传山大哥参军后的卖命军饷都给那些贪心鬼硬要了去。如今这些人又要第二次,哪有这样的理?”

“一群吸血鬼!他们之前不是出卖了首领一家向官府换银子吗,说不定这次官府会盯上我们,也是这些人出卖的。”一位站在左边的屯民不屑地骂道。

有人点火,其他要跟着传海的屯民们也都忍不住了,大家一起指着右边的人群破口大骂。

“赶他们走!”

“对!赶他们走!什么都不给他们,他们要走凭什么分东西给他们?让他们净身滚蛋!”

“罗发财和罗癞子最坏,好吃懒做、为人奸猾,也不知在屯里做了多少偷鸡摸狗的坏事,如果不是那罗大强护着,早把他们打死了!”

“首领,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吧,一了百了。”那之前给罗爷爷喝彩的壮汉怪笑着喊道。

右边罗家村人听到这话,吓得腿肚子都在抖,当即就一起叫嚣起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天白日就想杀人?”

“那就晚上杀?”石九鼎接了句。

壮汉和石九鼎互视一眼,哈哈大笑,顿时有种相见恨晚、终于找到知己的投契感。

“他们不仁,我不能不义。”传山不高不低的一句话,让全屯人都安静了下来。

“传海传讯救人,和你们背井离乡一事就算冲抵了。我们现在只谈那十一人的赔偿问题,强叔你是否同意这点?”

罗大强看看形势,也觉得占不了更大的便宜,和族老们商量一番后,同意了传山提议。

罗家村人同意了,其他屯民们却为首领大哥十分不值和心疼。这下好了,人家大哥好不容易置办下一点家产,这下都要给那群贪心的财狼给薅走了,他们很有可能得到的帮助也要减少。

甚至还有人忍不住想:讲仁义的人就是吃亏,首领心也好,竟也同意了如此不合理的要求。不过这些人转念又一想,连要走的人,首领都对他们如此好,那他们这些一直跟随他的人,首领更不会亏待他们吧?

“好!那现在就请那十一人的家人站出来,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商量,你们想要什么赔偿,只要合理而且我能做到,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罗大强立刻招呼起那些苦主人家。

白菜帮很有意思,他特地把这些人又单独请到一块空地上,用木栅栏与其他人隔开。

传山走到传海身边,问那十一人的家庭情况。

传海跟他哥解释:“有两户是孤寡,家中已经没人。其他九户,有两户在途中分散,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剩下的七户,有一户站在我们这边,这一户人家情况比较复杂,等会儿我慢慢跟你说。”

“也就是说罗大强那边还有六户事主?”

“是。不过那两户孤寡和两户失散的,罗大强肯定会想法子给这四家找户亲戚。”

“站在我们这边的那家稳妥吗?”

传海点点头,“这家人你也认识,就是村中那唯一的外来户,铁匠贾励,死的是他的岳母罗秀娥。”

“铁匠娶了罗秀娥的独女?”传山惊讶,“他真有胆子!竟然敢和那种女人做亲家。”

“罗秀娥女儿兰姐人还是很不错的,她在你走的那年年末嫁给了铁匠。可惜就可惜她有那样一个母亲,如果不是村里人都知道她娘的底细,那么漂亮温柔又会做家事的好女人怎么会被一个外来户娶走?”

兄弟俩一起唏嘘,兰姐儿当初可是罗家村不少少年们的梦中情人,可就因为她那个娘,竟然没一个大小伙子敢到她家提亲。传山离家那年,兰姐儿都二十一了。

庚二忽然戳了戳传山,“罗秀娥是什么人?她女儿兰姐是不是很漂亮?”

传山窘,他光顾着唏嘘美人,忘记还有个人和他心神相通,他胡思乱想什么,对方差不多都能察觉。

传海看庚二问话,立刻挤开他哥,凑到庚二面前,屁颠颠地解释道:“你不知道,罗秀娥那个老女人在我们村可有名了,为人不但尖酸又刻薄,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也不好,兰姐一点大就得上灶烧饭养活她娘。罗秀娥为了钱,差点把兰姐卖给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地主做妾,要不是兰姐长跪到祠堂里请族长和族老出面,兰姐的一生就毁了,不过自那之后,罗秀娥对兰姐就更糟。”

“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娘?”庚二心里特同情那叫兰姐的美人,他在传山识海里看到了,兰姐年轻时相当漂亮。

“是啊,可怜兰姐爹死得早。后来兰姐嫁给铁匠,罗秀娥也厚脸皮跟了过去。铁匠为了兰姐,就让罗秀娥住进了家里,结果那老女人就连对愿意赡养他的铁匠也冷鼻子冷眼的。

而且她活着的时候一直把持贾家所有钱财,铁匠不给他,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铁匠一家为了一个孝字,都快给这老女人折磨死了,连她外孙都恨她。

偏偏那些族老为了自家名声,不肯与一个守节的寡妇胡搅蛮缠,对贾家的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后来闹洪水那阵,老女人固执不肯离家,其实是守着藏起来的钱财,怕铁匠回来挖走,带在路上她又怕给人抢。”

“她死了,铁匠一家是不是很高兴?”庚二问。

传海看看周围,小声对他道:“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脸上要表现得十分哀伤,否则就算大家明知罗秀娥不好,也会说铁匠一家不孝的。”

庚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虽然活得年头长,但因为一直融不到人群里去,故而对这些人情世故并不擅长。

“传海!”

“哥,啥事?”

“……边上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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