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送走了慕白他们,雷征看着雷萧想要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欲言又止的样子。陆学奕见他叽歪的样儿瞪了他一眼,干脆的开口问道:
“雷萧哥,那地膜弄来了咱们怎么分?是用粮食还是其他的东西?如果是粮食的话,能不能先给一部分,等地里有了收成再给剩下的那部分,不然我担心家里没足够的粮食过冬了”
这也是雷征担心的,他家换了一头羊,真的拿不出换三亩地膜的粮食了,就算其他的物资还剩不少,可是没有了食物一样会过的很艰难。如果这个冬天过于寒冷加上收成不好的话,很有可能真的难以熬过去。
方锦雷和马辰坐在旁边没吭声,也没什么表情。这个村里恐怕除了姚子清之外,存粮最多的就是方锦雷了,他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马辰那是完完全全的信任自家队长,他有多少家底队长清楚的很,肯定不会说个他拿不出来的数字。说不定让他卖身他们家做劳工多少年还更有可能。
突然想到还在楼上的妹妹,马辰神情顿时有些别扭。要是队长说这是聘礼,他是该委婉答应呢还是直接答应呢?
姚子清笑了笑,说道:“三百斤粮一亩地,可以分期付款!”
“三百?”陆学奕和雷征惊讶的异口同声喊道。
这可少了一大半啊,就算是用烟换的,可是那烟现在也是非常昂贵的物资了。
陆学奕有些纠结:“子清,三百太少了点吧?这样你们家也亏太大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么占便宜的!既然可以分期,那就还是按照慕白说的那个价,就是可能要分好几期了”
想到今后负债累累的日子,陆学奕整个精神都萎靡了!
雷朗还有雷厉在一旁没怎么做声,既然四儿这么说了,肯定是之前就跟雷萧商量好的。而且大家关系都还挺好的,跟雷征还是亲戚呢,帮衬点很正常。但是听了陆学奕的话心里自然还是舒服的。
“行了,又不是真的是用实实在在的粮食换来的,三百斤也不算少了,你要是觉得我们亏了,以后多帮我家做点活就是了,你还是先回去跟你家人商量一下,看是用粮食换还是其他的东西换都行,你们家今年才开始种地,就算之前准备了不少的存粮估计这会儿也不会多了,这才十月份就开始冷了,今年冬天肯定不会短”
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地膜,其实我家还有不少,前两年气候变化大,我家就已经预备好了一些,可是那东西好点儿的也不便宜,那时村里一户就有十几亩地,这边也从来没搞过地膜这种东西,所以没有几家舍得买那么多,要是就我家弄了个地膜也实在太打眼了,等慕白的地膜送过来了就给些村里,有条件就交换,没条件的也怨不得谁了,不至于遭太多人的眼红”
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要是再纠结就有些矫情了,陆学奕也不再坚持。自己果然火眼金睛啊,交的朋友就是这么够义气!
“那好吧,我先回去跟我家说一声,再把我家有的东西列个单子,看你们有什么想要的,那我先走了啊!”
等陆学奕走了之后雷征才开口:“那个时候你们真的买了啊?早知道我就不该听我老爸的,跟你们一起买就好了!”
之前雷厉问过他们要不要一起弄个地膜,可是那时候他家的地有十来亩,确实有些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后来见气候正常了,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雷朗对他鄙视的斜了一眼:“哼,让你不听兄弟的话,我哥可是专业出身的,必须有远见性好吗!要是那个时候村里人能够咬牙掏钱,这会儿至于这么费劲么!”
现在人家可是地主老爷最大,雷征哪能跟他斗嘴唱反调,连忙笑呵呵的附和:“是是,都是兄弟目光短浅,没能及时领悟组织的长远发展要求,来来来,小朗哥,我给你捏捏肩,以后保证一定坚定不移的追随着组织的步伐!共同迈进小康生活!绝不给组织扯后腿!”
“边儿去,耍什么贫!”
姚子清笑着看他们两闹腾,朝方锦雷说道:“你就不用给了,之前拿走的那些鸡就当是粮食交换了,还有雷征,估计你家也没多少存粮了,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地膜的钱用羊奶抵债了,就负责我们家三年的羊奶了,怎么样,够兄弟吧?”
雷征眼睛一亮,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这个没问题!别说三年了,一辈子都没问题!”
本来就是自家兄弟,喝点羊奶算什么,反正每天那么多也不在乎这一碗。明摆着兄弟这是照顾他们家呢,都这么熟了再推来推去就没意思了。
陆学奕回家将事情跟屋里人说了一遍,雷陶生拍着儿子的肩膀感概道:“我儿子就是不错,交的朋友都是好样的,我就说雷家那几个小子不错吧,打小就看出来了,我的眼光果然好!”
“要好那也是我的眼光好!现在他们可是我的朋友,关系比你跟他们的亲多了!”
“嘿,你老子我的眼光那是必须的好!不然怎么找到你妈生了你呢?”
陆英朝着雷陶生腰间的软肉掐了一把,疼的雷陶生嗷嗷的叫,老陆看着他们闹,笑的合不拢嘴。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不出两天,地膜就很有效率的送来了,两辆货车开进村里停到林子那边卸货,有不少村民跑过来瞧热闹。
“嚯~两辆车呢,也不知道买的什么,现在还能开的起车的可没多少人了!”
“那么热的天好多车都被晒的报废了,就算有车也没油了,你看雷萧他们家,买的时候可不便宜,这不,还没几年呢,就没用了”说着还露出一个可惜心疼的表情。
就算现在钱已经没用了,可是几十年的定向思维了,那么多钱就这么白瞎了,就算不是自己家的也够心肝颤了。
“嗨,还说车呢,城里多少人为了房子辛苦一辈子,结果呢?现在城里十室九空,一辈子的血汗钱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姚子清趴在顶楼的晒台上看着车子卸货,那些村民站在远远的地方围观,都不太敢过来。一些关系比较好的之前都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也知道今天送来的是什么,见到车来了,连忙过来帮忙。
姚子清想了想,又找了个大概能装一斤瓜子那么点分量的小袋子,抓了点瓜子糖,几把炒花生,几块自己做的牛肉干,奶奶做的他可舍不得给别人吃。
跟车的是南天,还有两个司机,共三个人,慕白今天没过来。三小袋子的东西等他们卸完货之后递到他们手上:“辛苦了,大老远的跑过来,拿着回去吃吧,都是自己家做的。”
那两个司机挺年轻,差不多三十来岁,见到姚子清的时候还愣了愣,现在谁不是蓬头垢面面容憔悴的,乍然见到一个与众不同的自然有些意外。
但是很快他们的目光都被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吸引了。不过哪怕那些东西再有**力,他们还是朝南天看了一眼。见南天笑着接过之后,两人更是心情雀跃,笑容满面的连连道谢。
这一趟还真没白来,早上南天让他们今天跑这趟的时候还说是个肥差,还真不假。他们虽然过的比很多人都要好,起码能够填饱肚子。可是每天的馒头面饼偶尔加点酱料做个炖菜,大人知道日子不好过能知足,可是小孩子懂什么。
他们一个儿子才两岁,一个女儿才五岁。两岁的那个更惨,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零食,各种各样的玩具更是见都没见过。
做父母的谁不想将自己没有享受过的好东西都让孩子享受到,可是如今的世道太艰难。两人将这两小包东西放在衣服的里层,时不时摸一摸。想到家里的孩子见到糖时的开心笑容,忍不住鼻尖发酸。
南天见那两人小心装东西的样子,心里也不好过:“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
姚子清笑了笑:“不容易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
“白哥还在市里,这次我跟白哥一起去的”想到自己所见的那些,南天满脸气愤不平:“妈的!有些人天生就注定要高高在上吗?以前的那些二代们,咱的出生比不上再不平衡也没用,现在呢,有的人活活饿死有的人穷极奢侈,简直禽兽不如!”
姚子清微微蹙眉,眼神有些担忧:“怎么了?市里的情况很严峻?”
“一群女人,一丝*不挂的被人骑在身上,那些变态用鞭子抽打当马一样骑着,有些直接拿烟头朝着那些女人身上烫过去。把人折磨的不成人形用点粮食就打发了,他们倒是好烟好酒,水果吃着,肉啃着,简直跟个土皇帝一样!”
“你是没看到那种场景,一个屋子里一边是酒肉臭,一边是冻死骨。这就是权利地位的不公平!有人为了那一口食物放弃尊严像狗一样在地上爬,你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姚子清无奈苦笑,他怎么可能见没见过那种场景呢,要不是上辈子他整天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恐怕也逃不过那种命运。有时候不是你想就可以的,尊严?骨气?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让人求死不能的法子。
“你说的是地方势力吧?军队呢?政府那边的情况有比较好一点吗?”
“不清楚,那边不是那么容易搭上线的,那些地方势力只要有利益就来者不拒。不过我们有去避难基地周边转了一圈。城里不是大部分城区都空了吗?前段时间有规整出一块区域,每天避难基地里的人可以出去到划分的那块地方去淘物资,但是要上缴一半给基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就留在外面不回基地了,但是那块区域你就进不去,有大兵守着呢!其他的地方处处都是危险”
南天说着看了一眼姚子清,见他脸色白嫩透红目光清澈,显然是在这个村子过的很好,想了想,那些更可怕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
姚子清见他的表情,接着他的话说道:“没有被清出来的地方有很多进不去基地的难民,还有那些可怕的地方势力,到时候,面对的不只是饥饿,还有死亡。贩卖人口,两脚羊,易子而食,是吗?”
南天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他,见他表情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心底泛起一丝异样。不过很快南天就释然了,即便没有去市里看过,凭着这人的聪明也应该能猜出一些。
虽然跟姚子清接触不多,每次见到他都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雷萧旁边,从来不会多话。可是他总觉的这人比谁都明白,比谁都看得懂,有种一切都在他预料中一样的感觉。
雷朗过来打断他们的交谈:“清点的差不多了,这趟辛苦你们了。”
南天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好像刚刚苦大仇深的人不是他一样:“有什么辛苦的,这一趟我们也没少赚,那你们忙,以后有事尽管来镇上找我们,现在白哥已经跟市里的那伙人套上线了,以后需要什么估计也更方便点儿”
等南天离开之后,雷厉仔细检查了一下货物,对雷萧摇头:“这种比咱家的要差不少,保温效果一般,算是最普通的那种,不过现在还能弄到这些应该也不容易”
现在国外的情况不明,不过估计也不会比他们国内好多少。粮食歉收甚至绝收,全国几乎都处在一个饥饿状态。就算国家有囤粮,可是也不可能大开粮仓的发放。开发土地种植是如今唯一的出路了。
可是气候恶劣,也没法用科学技术手段增长亩产,完全等同于回到了原始社会。可想而知现在一切用在农用上的东西有多难弄到,这种情况下那帮野势力还能在军队手中抢食,可见一斑。
雷萧听后没多大反应,只要那些人不来招惹他们就行。看了眼满地狼藉,朝雷朗道:“去把村长叫来,就说地膜到了”
“好嘞~”
雷荣石没出面,直接交给儿子雷元明负责这件事。听到敲铁的声音,村民都陆陆续续的到晒场集合了。底下议论纷纷,都在说今天那两辆车子进村的事情。
雷元明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再次重复道:“一共就十亩地的量,一亩三百斤粮食换,有意向的尽快来找我登记,先到先得,这次是雷萧他们好不容易弄来的这批东西,现在的日子你们也能想得出这些东西有多难得,机会难得你们要好好珍惜好好感谢人家!”
雷征戳了戳四儿:“咱们的那份也在里面吗?”
姚子清摇头“不在,这些是慕白他们弄到的,我大哥说这是最普通的,我买的那些比较好,分我买的那些”
陆学奕对着姚子清竖起大拇指,实在太够意思了,等他家粮食种出来,一定要请他们吃自己劳动成果的大白米饭!
“三百斤可不少啊,现在粮食多金贵啊,尤其是大白米,我上次去镇子上的时候,就看到有人用十斤白米换了一大麻袋子的红薯,少说也有四五十斤了!”
“我看到今天有两辆车送来,汽车啊,那汽油现在哪里还能弄得到,八成费用都在里面呢!你说,要不我们一起去镇上,不要他们送,自己拖回来,可能会更便宜!”
“问题是哪儿去弄啊?要是有多的说不定早卖光了,那些人很可能是给雷萧面子才匀出这么些,咱们去就不见得能买到了!”
“是啊是啊,别忘了,咱们对面还有一帮子虎视眈眈的城里人呢!”
“城里人又怎么样?以前他们是比咱们有钱,可是现在钱有个屁用!他们粮食又没咱们多!想要地膜,拿什么换?”
姚子清坐在不远处,虽然他们交头接耳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的很清楚。有些生怕吃亏的人,往往最终都是吃大亏的那一个。反而那些凡事不去计较得失的人,才是真正聪明人。或者说,心胸阔达者,自有一股福运吧。
雷元明拿出一个本子,朝大家示意了一下:“现在有没有人要来我这里登记的?”
雷高明第一个站起来,之前雷厉都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所以早就想好了。他是想要两亩,可是家里的存粮也不多了,要是今年的冬天太冷太长,恐怕会很难过。所以经过家里的商量,就紧着一亩地先试试看。
将雷高明的登记了之后,雷元明再次看向众人,见他们还在犹豫不决,于是开口道:“既然你们还在犹豫,那我就先登记我家的,我家交换两亩,现在还剩七亩,我说了,先到先得,还有谁要?”
有人忍不住说话了:“这三百放在以前也确实不算多,可是今年咱们真是一斤的收成都没有,那十几亩的地全部死了,亏的钱就不说了,存粮确实没多少了,而且这才十月,这温度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下雪,这换了还没来得及收成再被一场雪冻死了那真是走投无路了!”
雷元明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那人咧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一下:“就,就是咱们不是一个村的吗,大家多少都还沾亲带故的,这既然东西都已经换回来了,要不先给我们用着,等收成了再把换的粮食补上?”
这话一出不少人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这个法子真是再好不过了!好多人连声附和,尤其是外来人最多。这些投奔亲戚的,本来就是过不下去了才会来投奔,家底自然是少得可怜。
如果能先用着,有了收成再把欠的粮食还上。如果有了地膜还是没用,那就是天要亡他们了,人都要饿死了哪里还有粮食还,大不了这条命拿去好了。
雷元明冷笑:“雷兴平,论辈分你还是雷厉他们的叔呢,这话你怎么有脸说得出口呢?人孩子为了咱们村里费了不少心力,弄回来这些东西还不知道花了多少代价!别以为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不知道!我再说一遍,这世道愿意帮衬一把是情分,各自关门闭户过日子谁还能挑出个错?!一个个不识好歹的!你们就作吧!把他们几个的心彻底寒了,凭人家那能耐哪里过不到好日子!离了雷家村看是他们过的更好还是你们能活的更久!”
雷元明身上自有一股领导人的气质,这也是常年习惯发号施令所浸染出来的。双目一瞪狠话一放,好多人都下意识的噤声了。
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样。他们家四个青年壮汉养活一个老人绰绰有余,哪里都能过的很好。可是如果村里没了他们,万一今后形势更加恶劣了,这个村还能平静多久?
与其说是他们四个,其实也许不过是雷萧一个而已。除了表情少点为人冷漠了一点,雷萧在村里的存在感很低。他很少在村里走动,要么就是呆在屋子里,要么就是在林子里遛狗,很少跟人打交道。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是个特别的存在,特别到,似乎有他在村里,这个地方就能一直安稳平和下去。
被雷元明点名指姓的这样说,雷兴平的面子上哪里还能挂的住,涨红着脸辩驳道:“你什么意思!这不是现在的日子谁都不好过吗!我又没说不给!就是现在既然东西都已经换回来了,咱们就先用着,等收成了手里有了空余自然就给还上了!都是一个村的,还能跑的了吗?!”
雷征嗤笑一声,特别不屑:“果然都是些极品!”
马鑫是后来回村的,也很少跟村里人接触,顶多就是陪着幺奶在晒场上放放风,不过也就跟几个婶子稍微熟一点。听到他这话目露疑惑。
雷朗见马鑫茫然不解的样子,动手推了推大哥:“马辰他们恐怕还不知道他跟咱们家的关系呢,给科普一下”
雷厉没多思考下意识的解释道:“刚说话的那个雷兴平是二叔公的儿子,就是雷毅雷建的父亲,二叔公跟我们爷爷是亲兄弟,所以这关系说亲也算亲,只是跟他们感情不好,很少来往,一般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马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果然农村就是复杂,动不动都能扯上亲戚关系。
马辰:“……”他在这村里住了也有两年多了,这点事情要是弄不清楚他们队长会将他回炉重造的。恋爱就大大方方的恋爱,何必遮掩藏着!他早就看穿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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