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很大, 就像天上的云漏了一般,从云层里**而下。
沈知意家门口,一群穿着灰扑扑的人站在雨里面面相觑。
他们并不是约好的一起上门, 而是听牛建强说沈家成功从三石村买回来了瓦片, 所以来他们家问问情况, 取取经。
敲了一会儿门, 沈知意才听到院子里的门响。
不怪她听不见,只是这时候雨声、电焊声、铁皮被挪动的哗哗声……夹杂在一起, 这小小的敲门声确实不怎么听得见。
他们一进门就首先看向了沈家屋顶。
他们家只有两层楼,站在院子里就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屋顶边缘的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他们家屋顶虽然也有被风吹下来的瓦片, 但是只有边缘的几片被吹下来了。更重要的是, 他们家屋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上了一层铁皮, 再大的雨淋在他们家, 也是砸在铁皮上,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们家的瓦片。
因为有了这铁皮, 昨天晚上的大风也没怎么影响到他们的屋子,只是把他们家的猪圈和柴房嚯嚯了一遍, 和他们村里的其他人家的一片狼藉根本就没得比。
一群人又看着在屋顶上忙活着给猪圈盖上瓦片的云牧野和云玉书,旁边还有个拿着电焊在焊铁圆柱子的沈知阳,一时间嫉妒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家人也太厉害了,在他们还在为两三片瓦片愁眉苦脸的时候, 这家人早就已经给自家安排上了铁皮屋顶。
就像他们三两岁还在上幼儿园玩泥巴的时候,旁边的孩子已经三岁读诗、五岁背楚辞了。
比不了,根本比不了。
还是沈杰先开口, “知意啊,你们家的铁皮是哪里来的?”
沈知意敷衍着回复, “建房子的时候的建筑材料没用完的,一直堆在家里,这两天才拿出来用了。”
沈杰眼睛一亮,“能不能……”
现在这些人一撅屁股,沈知意就知道他们要放什么臭屁,赶紧说道,“没了,我家里铁皮已经不够用了,做完这个猪圈,连我们家的柴房都没有铁皮可装了。”
沈杰遗憾的看了看旁边的铁皮,看了沈知意一眼。
那里面“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不多囤点铁皮在家”的意味太浓,她一下就看明白了。
她都已经懒得和这些人讲道理,比如这些东西是他们家的,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算他们家的铁皮足够,她也不可能让这些人拿到一分半点。
旁边的人差不多都听到了沈知意的话,眼里都有些遗憾的味道,不过一会儿,他们就想起来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了。
“知意啊,好像那个三石村的村长很不待见我们村的人,你们家是怎么说服对方的?”
沈知意瞥了眼这些人,大家伙差不多都在看着她,想从他们家这里得到答案。
沈知意在众人的瞩目下开口说道,“可能那时候村长心情好吧,我们多给了些粮食对方就同意了。”
至于对方什么时候心情好,到底多给多少粮食,那她是不知道的,毕竟人心又不是不变的,今天一百斤,明天可能就一千斤了呢。
旁边的何桂花怀疑的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沈知意笑了笑,看到屋顶干活的他们的瓦片用完了,低头拿着手里的瓦片递给了屋顶上的两人,回来之后说道,“当然是真的。”
这答案也不算太离谱,他们大多数人都相信了,于是他们离开沈家之后,又开着车到了三石村,一直和对方的人磨嘴皮子,最后靠着多给了好几百斤的粮食,终于买到了足够的瓦片。
沈知意看看时间,差不多已经要到晚上了,看着他们还在忙着,于是自己进屋开始准备晚饭了。
把剩下的一块豆腐切成三角状,裹上鸡蛋液在锅里煎成金黄色,再放上调料翻炒几下就能出锅了。
接着再把她空间里的莴笋拿出来炒了,还用家里的木耳凉拌了一个菜,旁边二妈家送来的蘑菇也能炖个汤,家里飘**着蘑菇的清香,让人食欲大开。
虽然没几个菜,但是每个菜都份量十足,拿着家里最大的碗也才堪堪装下。
把菜放在灶台上温着,她和云牧安又出去看了看他们有没有干完活儿,没有的话还能去帮个忙。
不过也不需要他们帮忙了,焊铁皮的工作也到了收尾阶段,占了大半个房间的铁皮终于被用完了,他们把最后一个角的铁皮焊上之后就下来了。
吃饱肚子睡了一觉,当天晚上天气就安静了下来,就像昨天晚上的风是一场错觉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把柴房上的瓦也盖上了。
安排好了家里,沈家人关上门过上了自己的日子,村子里的人和事他们也没有关注,只有沈德昭时不时来一来他们家,给他们透露一点村里人的消息。
村里人就跟看唱台上唱戏的一般,听着今天这家人因为买瓦的价格比那家高,就非要去三石村找村长要个说法,明天又听昨天还闹矛盾的两家人,其中有一家没有葱姜蒜的种子,拿着鸡蛋去找另一家和好,就为了另外一家人的葱姜蒜的种子。
没错,沈德昭家已经把家里蔬菜能生长的原因告诉了村里人,毕竟村里人都喜欢在各家去串门,特别是在下雨天,姜芳又是个人缘好的,别人家看见了,问起来总不好不说。
就这样,整个村里都知道了。
最近家里的蔬菜已经开始慢慢减少甚至要到没有的地步了,即使沈知意把空间里的蔬菜拿出来混着一起给大家吃,最近也不敢了。
毕竟一团蔫蔫的菜里混进来一个新鲜水嫩的蔬菜,就像一群乌鸡里混进来一只凤凰那样明显。
除非那天厨房她掌勺,并且没人帮她,她才敢把空间里的蔬菜拿出来炒了,毕竟已经下锅的菜是看不出放了多久的。
去年挖的土豆只剩下了两麻袋,而且还全部蔫了,有些甚至已经变青了,上面的土豆芽长的比她手指都长。
这时候的他们并不能浪费,而且还是在今年他们家里种的土豆全都没了的情况下,只要他们撇开上面长的土豆芽就能继续吃了。
云牧安拿着一个青色的土豆问沈知意,“团团姐,我们老师说土豆变成青色就是有毒了,不能吃的,那咱们这土豆要不要扔了?”
沈知意说的,“哦,书上说的不全对,变成青色其实也能吃,就是吃到嘴里有些麻而已,我从小吃到大,要是你觉得危险扔了也行。”
云牧安瞪大了眼睛,他还以为书上说的有毒是完全不能吃呢,没想到竟然能吃!
那他手里的青皮土豆还扔不扔?
沈知意说道,“扔了吧,麻麻的味道也不好吃,吃着难受,咱们今天去地里挖野菜去!”
家里没绿色蔬菜了,总要想想办法,家里的第二批蔬菜还没长起来,她们总不能坐吃山空,今天看到视频里的博主在山里挖野菜,让她灵感迸发。
虽然田地里什么都不剩下了,只剩下一些味道特别刺激的,或者生命力特别顽强的野草,但是靠近山林的地方没啥叶虫,还是有存活的野菜的。
“野菜?长什么样?好不好吃啊?”
沈知意把挂在家门口的雨衣披在了身上,说道,“野菜也分很多种的,比如我就喜欢吃春天长起来的野蒜,采回家凉拌上之后,特别下饭,就着大米饭我能吃上两大碗。不过现在这些时候野蒜比较少了,鱼腥草也少了,咱们去找找水芹菜,这种野菜包饺子也好吃。”
云牧安根本就没听过这些野菜,不过“鱼腥草”的大名还是听过的,当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没吃过,但是听说这个菜可难吃了。不过在听到沈知意说“比较少”的时候,放了心,没有就行,他就怕有这玩意儿。
一家人在家没事干,听说找野菜,一个个的都干劲十足,背着他们前两天才编好的新背篓就要出门。
沈知意好笑的看着大家伙,“用不了这么多的背篓,一个背篓说不定都装不满,这和我们上次摘的木耳不一样,大家伙悠着点。”
沈知意说完,但是没人听,袁兴萍说道,“没关系,背着空背篓出去溜一圈也开心,在家里实在是闷坏了。”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现在村里的田地里非常奇怪,这么多雨水的情况之下,应该有非常多的草,但是现在大多数的地里、田里都是一片荒芜,时不时只有几根独苗草冒了头头。
这些地方别说找野菜了,就是找几根草都得费劲巴拉到找。
靠近山林的地方,地里的绿色才多了起来。
他们蹲在山林周围,沈知意正拿着一个水芹菜说道,“就这种,长这样的,叶子有点尖,边缘还有些齿状,就是了,不要找错了。”
云牧安直接把她手里的野菜拿了过来,“我不记得,那就直接对着这种菜找,总不可能找错了。”
行吧,这也是一种方法。
接着沈知意又看到了野地里还有苜蓿,这也是一种可以吃的野菜,而且比水芹菜的吃法多得多,不仅可以直接炒来吃,还可以做成饼,还能凉拌,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她小时候家里穷的厉害,地里的粮食蔬菜大部分要卖了给他们兄妹两人换学费,所以她经常和她哥来地里找野菜,而苜蓿就是她比较喜欢吃的其中一种。
她惊喜的对着他们说道,“这也是可以吃的野菜,你们看到了也可以采,不过不要混在一起了,水芹菜要拿回家包饺子的,苜蓿可以拿回家炒鸡蛋或者混了面粉蒸成饼。”
云牧安又过来看了看她手里的苜蓿,接着在大家记住了不看了之后,他又把沈知意手上的苜蓿拿了过去,这也是他的对照组,可以用来找苜蓿。
几人干劲十足,绕着山林一块地一块田的找,地毯式的搜索,最后收获竟然真的不错,至少把他们背来的两个背篓装满了一大半。
回家的路上,一家人有说有笑,碰到了迎面走来的王凤,看她走的方向,应该是要回家。
她手里提着一条鱼,用三根枯草穿过鱼鳃系了一个结,用手提着。
看到沈家人之后就把手里的鱼遮遮掩掩的往身后藏,沈家人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看到之后就当没看见,打了个招呼目不斜视的准备回家。
没想到对方却主动问道,“哟,找野菜去了?哪里找到的这么多野菜啊,我看看,有苜蓿也有水芹菜呢,这么多……”
云牧安的背篓被猝不及防的一拉,路上因为太湿滑,他人也差点摔倒。
沈知阳把人扶稳,转头就对着王凤假笑着说道,“王婶子,我看您身后的那条鱼真肥啊,这是哪里来的?我记得您家没鱼塘啊,我家好久没开荤了,给我们也指指路子?”
王凤把鱼往身后又藏了藏,笑得有些勉强,“什么路子不路子的,哪里的鱼,不就是河里的,蹦上来了碰巧捡到了罢了。”
沈知意说道,“河里的?我还以为是村里哪个池塘里的呢,真要是池塘里的,咱村里没两家吧,那婶子你……”
王凤飞快的说道,“别胡说,真是河里捡到的,好了,不和你们聊了,我要回家了。”
说着飞快的就走了,因为路太滑还摔了一跤,直接滑了一米多远,坚强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家了。
沈知意两兄妹把人挤兑走之后,脸上虚假的笑容终于支撑不住了,“切,还欺负我们家小孩,什么东西。”
云牧安感动的看了看两人,“阳子哥,那王家没有鱼塘吗?”
一行人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沈知阳说道,“没,我们村里有鱼塘的就两家人,牛建强家有一个,还有一家就是住在村子最边上的沈姚一家了。
不过牛建强家里的鱼塘就没收拾过,里面淤泥非常多,他们家的人还时不时向塘子里倒废水,他们塘子里的鱼早在去年就已经死光了,不过他们家还时不时能有点鱼吃,不知道哪里弄回来的。
比较之下沈姚家里的鱼塘里的鱼就多了,好像听说每年他们家卖鱼就能赚很多钱。不过今年夏天的时候,太阳太诡异,他们家的鱼塘被晒干了,大概前一阵子又到哪里找来了鱼苗,养起来了。
我有时候就怀疑,这牛建强家吃的鱼,就是在沈姚家里偷的。”
云牧安想起来了,他们去杨家沟的那条小路过去,是有一个池塘,时不时还能看到塘子里有一圈圈的涟漪,里面肯定有鱼,大概就是沈姚家的池塘了。
“刚刚王凤的神色不对劲,非常紧张,而且刚刚说话的时候眼神也在闪躲,肯定是在说谎,我猜刚刚王凤提的鱼就是沈姚家的。”
云玉书嘲讽自家儿子,“哟,名侦探·牧安上线了啊。”
沈知意却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不过这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一家人还是赶着回家做他们的苜蓿饼呢。
这一大背篓的苜蓿还是非常难洗的,而且其中还有可能混杂着他们找错了的野草,家里其他人可能也认不出来,沈知意和沈奶奶就在旁边一点一点的慢慢检查,其他人就在旁边清洗水芹菜,准备把这个剁碎之后包饺子。
冰箱里的肉还剩下不少,他们一家也有好几天没吃肉了,还是有些馋,于是他们把冰柜里的瘦肉和上次没炒完的一点点肥肉拿了出来,混在一起也剁成了肉沫,配上调料,和水芹菜一起做成了馅儿。
等沈知意和沈奶奶把苜蓿清理了一遍之后,饺子已经包好了,就差下锅了。
因为都是自家人一起包的饺子,皮薄又馅儿多,还多煮了一会儿,其中有好几个饺子刚下锅就散架了。
不用猜,这大概就是云牧安和云玉书包的,毕竟两父子以前从没有干过这活儿,现在第一次包饺子确实不怎么熟练。
袁兴萍把散了的饺子皮捞了起来,放到了他们碗里,“你们两人包的,你们两人就负责把这些散了架的饺子处理了。”
理亏的两人没话说。
沾上家里的醋,这水芹菜的饺子确实有一股鲜香,里面的野菜配上特意调制的调料也有一种从没感受过的脆嫩和新鲜。
“好吃!”
沈知意也点点头,她也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了。
一大锅的饺子,原本以为吃不完要吃两顿,结果他们一顿就消灭了一大半。
只能把剩下的贴上保鲜膜放进橱柜里,晚上再吃。
现在的天气并不热,他们也不用担心会放坏。
晚上的时候,他们一家在家蒸了苜蓿饼,因为数量太多,今天没吃完,剩下的留着明天炒鸡蛋。
吃着饺子混着苜蓿饼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了阵阵若有若无的酸菜鱼味儿。
沈知意深深吸了口气,“真香啊,是不是王凤家在煮鱼?”
云牧野吃着手里的饼,又喝了一口饺子汤,“想吃鱼了?明天去沈姚家问问,看能不能给我们卖一条。”
沈知意想了想,摇摇头,“算了吧,家里还有这么多肉呢,我们家虽然还是有存粮,但是还是得省着点吃,免得后面没粮食吃了,饿肚子。”
见她是真心拒绝,云牧野也就没再劝说,毕竟家里确实还有肉,而且还有四只鸡没吃呢,家里的小鸡仔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大,杀鸡吃肉这件事也不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这天沈知意坐在沙发上,突然转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云牧野,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了?”
这问题把他问的一懵,确实是不怎么记得了,村里的日子每天感觉都差不多,和流水一般,轻轻巧巧的就过去了,时间也仿佛被拉长了,他们根本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
还是旁边的沈奶奶直接就说出来了,“十二月八号啦,去年这时候团团还在学校呢,今年大家都在家里,在家陪了奶奶大半年呢。”
云牧安把自己的手机打开,确实是十二月八号,沈奶奶没记错。
“奶奶,您记性真好!”
沈奶奶笑眯眯的,“人老了,就记着这些小事。”
沈知意看了看手机,二十四节气的大雪都已经过了,怎么他们这里气温好像一直在二十几度左右的样子,最低也有十几度。
往年的时候,他们这里的气温早就已经低到了零度左右,村里人也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大家都裹得跟头熊似的,没想到今年他们只穿着双层外套就度过了这些日子。
不过这些时候,也没谁去专门记这些气温变化了,自从天上的紫太阳出现之后,没几个人能猜对天气的诡异走向。
这暴雨也连着下了接近两个多月了,他们村子里因为建在半山腰,地势高,倒没什么影响,除了平日里出行有些阻碍以外,和以往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不过前几天的时候,村里有人回娘家,路过镇上,听说水大的不行,已经淹了大半个县了,县里地势低矮的所有交通道路全部被洪水淹了,他们的车直接被拦在半路走不了了。
简而言之,已经出不去驸马镇了。
这倒是让村里人又紧张起来,他们都还有亲戚在其他村里呢,要是出不去了那还有些麻烦。
不能走镇上,他们倒是可以绕着山路去,不过那就麻烦的多,那些全是小路,没有公路,不能开车,走个一天一夜也不是没可能。
大家忧虑着忧虑着,过了两天又不忧虑了,毕竟自己干着急也没用,洪水也不会因为他们的着急就褪去,他们家里淹不着就行了。
吃饱喝足的他们不知道,镇上的人因为洪水太多,家基本上已经没了,正穿着雨衣往山上走来,寻找一片生机。
赵德柱正在家里把自己的旱烟拿出来晾一晾,毕竟上次的时候,他就已经吃到了霉味儿,这么潮湿的天气,要是再放久一点,没准还会生虫。
“村长,村……村长!”
赵德柱不耐烦的说道,“啥啥啥,啥事!”
一天天的,他这个村长当的好像他们的妈一样,天天叫天天叫。
住在村口的小剑咽了咽口水,怎么今天村长的脾气好像不怎么好啊。
声音都小了很多,“村长,村口好像来了很多人,他们正要往村子里来呢。”
???
“什么叫很多人?”
小剑心道,怎么这都听不懂,就是很多人的意思啊,村长别真是老糊涂了吧。
“就是来了很多人,他们说想要住进村里来,想要我们给他们找几间空房子。”
什么东西啊?他怎么听不明白,什么人就这么大脸,还要他主动给对方提供住所?
旱烟也不晾了,直接把小剑拉住,让他去村里多叫几个青壮年到村口撑场子,他先去看看情况。
到了村口,他还真被乌泱泱的一群人给惊到了。
这些人加起来,怎么说也有一百多个了,怎么这么多人到他们村来了,而且他们也不认识。
这群人又老又少,有男有女,赵德柱还真猜不透这一行人到底什么来头。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干什么来了?”
对方领头的人,说话了,“你是这个村里说的上话的人不?”
赵德柱说道,“我是这个村的村长。”
对方好似松了口气,“是说得上话的人就好,我们是驸马镇上的人,因为今天早上的洪水已经淹到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我们不得不搬家了,就想到你们村子里避一避,雨停之后,洪水褪了,我们就回去了。”
“不过您放心,我们会给租金的。”
赵德柱嘀咕了一句,“上次这么说的两家人还在村子外面住着呢,这天上下雨,谁又能说的清到底什么时候能停。”
因为雨太大,他声音也不大,对面没听清,问了一句,“您给句话,就说同不同意?”
赵德柱赶紧摇头,都这时候了,谁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真要是放进村子里了,以后出事了怎么办,上次那两家人至少还和村里人认识呢,这批人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不行不行,你们去其他村子看看吧,我们村子不行。”
这时候小剑找的村里人也到了,他们乍一看到这么多人,也吓了一跳。
听到对方的要求之后,第一反应也是不同意,他们村里哪里来的地方给他们住?况且他们也不可能让外人进来。
大家东一嘴西一嘴的开始说道,“不可能,你们走吧,我们村子里不接待外人。”
“对啊,你们还是走吧。”
“村长,可别让外人来我们村里。”
这种物质缺乏的紧张时候,正是特别排外的时候,他们不可能让更多的人来掠夺他们有限的资源。
那领头的人给了旁边人一个眼神,旁边的女人就跟商量好了一般,把自己身旁的孩子给掐了一下,孩子无缘无故被掐,马上就哭了。
“哇—”
“求求你们了,我家孩子已经淋了一天一夜的雨了,再淋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可怜可怜我们吧。”
“对啊,我家孩子也开始发烧了,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怎么就不能帮帮我们呢?”
一些机灵的孩子,已经开始和自己家人打配合了,“哇——妈妈,我好冷!”
“这天气,我们到哪里找住的地方啊,求求你们了,就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哪怕就是个猪圈……”
一些有了孩子的女人,确实有些动摇了。这让他们还怎么狠心啊,这确实太可怜了,那孩子哭的脸都白了,再淋雨,确实得生病。
云牧野把他们一套流程看得明明白白,先是提出要求,不同意就换另外一套方案,这还是有预谋的啊。
赵德柱也有些心软了,不过他却没有立即同意,村里的人也没有说话。
村里有些狠心一点的男人,还是在坚定的拒绝,“要生病了就滚远点,别在我们村外面站着,晦气,要是传染给我们了怎么办?”
“就是,有这哭的时间,还不如早点离开找另外的地方去,反正我们村不欢迎你们,快滚。”
云牧野这时候觉得村里那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现在这情况之下还是有点用的。
外面的人听到了,脸也黑了,这些人油盐不进的,那就别怪他们硬闯了。
“喂,兄弟,这样说话似乎不太礼貌吧。”
“谁和你是兄弟,我就是没素质,就是没礼貌又怎么样?”
接着那领头的男人说道,“都是一个镇上的人,帮一帮怎么了?”
“那真不好意思了,我们可不是观音菩萨,没那个善心。”
“那你们可就别怪我们硬闯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那些人还真就打算一股脑的往村里冲。
他们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进来,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双方还真就这样打起来了。
沈知意被云牧野拉到了村子后面,他们村子里来村口的人也才几十个,他们两人也是因为刚好在家门口被拽过来的,对面却有一百多个人,在人数上比他们村里人要多。
可是村里很多人带上了锄头、铲子等“武器”,对方可没有,被这些武器打到肉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而且这时候了,要是他们受伤了,伤口一直淋雨,感染的可能性非常大,应该说不感染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没药的情况下,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他们也并没有非要和他们硬碰硬的意思,现在的打架在云牧野看来也只是小打小闹。
对方抓一下他们的头发,这边挠一下对方的脖子,只要看着村里的人拿起了锄头之类的武器,他们就又退缩了,一时间竟然僵持了下来。
沈知意在后面看着这混乱的场面,透过各种打闹的人群,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躲在女人后面的一个男人。
即使已经过了很多年,沈知意依然记得这个男人,那个在自己初中的时候,就见识到了人性丑恶的男人。
她现在看到那男人就能想到他干的恶心事,想要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沈知意的眼神变了,云牧野当然能感觉到,只是他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怎么好像要杀人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么生气。
云牧野凑到她耳边,“怎么了?”
低沉性感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她示意对方跟着她的眼神,“那个穿蓝色外套,头发杂乱,嘴巴下面有颗痣的男人,你看到了吗?”
云牧野顺着她的示意,还有她的语言描述,一眼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个气质有些猥琐的男人,明明身高在这群人里不算矮,而且长相也不算太凶恶,甚至可以称得上和善的长相。
不过此时他闪躲又鄙亵偶尔又有一丝阴狠的眼神让他的气质瞬间猥琐起来。
“怎么了?那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沈知意之前从没有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恶意,这让他不禁有了不好的联想。
沈知意深呼了口气,“这人不是好人,他……不能让他进村子。”
即使鼓起勇气她暂时也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那件事说出口,而且还是在云牧野面前。
云牧野盯着那人看了几秒钟,“行,他们不会进来的。”
他们当然也包括那个男人。
他也不可能让他们进来。
熊泽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学好的,从初中的时候开始,他就没一天是完全在学校里待着的,一直在外面和社会上的男人一起混,收保护费。
索性从小到大都没闹出过什么大事,因为年纪小,所以进局子也就是口头教育两下就出来了。
高中的时候,他因为成绩太差,体育还过得去,就走了体考的路子,直接进了一个不好不差的体校,毕业之后又因为老家舅舅在学校当主任,直接走了关系进学校当老师了。
当了老师他也没个老师样子,看到初中的漂亮孩子,他的邪恶心思就冒出来了。
毕竟,来镇上读书的基本上都是村里的孩子,他们家人可从没和她们说过什么男女安全生理教育,父母外出打工,只有老人在家带孩子,这些孩子在他手上可以说是待宰的羔羊,随便他怎么揉捏,都不会选择反抗。
从他开始干坏事以来,从没翻过车,毕竟有些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少部分知道了的,因为周围的流言蜚语和他的威胁,根本不敢把事情说出去。
只是没想到自己后来会在一个小丫头上翻了车。
他现在已经记不清那女孩子的样子了,只记得好像很漂亮,当时的自己一眼就喜欢上了,心心念念就想得到她。
至于现在,他已经不想其他的了,只想找到她,再把她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体会体会自己在牢里受过的苦!
当时的他原本以为这也只是任人宰割的小东西,没想到兔子急了蹬腿也能把他半条命给登没了。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那么多人,他太过慌乱,加上现场证据确凿,直接被抓起来判了十五年。
家里人和他断绝了关系,女朋友嫌弃他是个人渣,和他分手了。
这十几年来,没有一个人来看他。
因为在牢里不敢惹事,毕竟没人再给他擦屁股了,没想到这竟然算表现还不错,中途还有减刑,今年五月份才刚刚出来。
出来之后的他心里充满仇恨,马不停蹄找到了他前女友,把那女人的老公孩子和她都杀了。
接着又开始到处找沈知意的消息,从她的名字、学校,到工作的城市,最后饶了一大圈了她老家。
中途发生了太多的事,地震、干旱、洪水……这些都让他差点没命,但是也让他逃过了警方的追捕,他命大,一路上还是挺了过来。
今天他终于找到了她老家,据说她早就已经回了村里了,家里只有她和她哥哥还有一个老婆子。只要找准时机,他就把他们一家子全杀了!
现场情况太过于混乱,双方吵吵闹闹的,而且打的有来有回,谁都不肯让谁。
云牧野慢慢挤到人群前方,看着那男人躲到了众人的身后,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们的村子。
这确实不是个好东西,那**裸的恶意连旁边的孩子都感觉到了,觉得不舒服,离他远了些许。
云牧野看了看他们的距离,身边的人,确实不怎么方便下手。
于是云牧野直接身手碰到了他们这边最前方的冯老五的穴道。冯老五只觉得一只腿突然一麻就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怎么的就跪在了地上,还把旁边的沈杰和李刚也给压倒了,因为站的太密集,顺带着把这里一块儿的人都撞的偏偏倒倒的。
对面的人看到他们这边人摔了,好像看到了一个突破口,高兴的往这里冲了过来,人太多太冲动,连带着熊泽也被挤了过来。
熊泽也没有反抗,毕竟今天他的目的也是冲进村子里,找到沈知意家,然后再想办法动手。
云牧野眼看着人就要到他旁边了,他却后退了几步,到了特意回家拿了把自己在县里买的西式厨刀过来的黄奇峰身后。
那把刀刀头尖利,刀刃弧形很大,有点像中国的匕首,非常显眼,云牧野刚刚就看到了。
黄奇峰在拥挤的人群里感觉到身后有人推了他的手一下,接着他手里的刀就捅进了什么钝钝的东西上了,紧接着就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吓得他连忙收手。
他不想伤到人,拿把刀只是想吓唬人而已。
但是这时候太挤了,根本没有空间让他把手伸回来,反而因为拥挤的人群,刀又前进了几分,那声音叫的更惨了。
熊泽正准备顺着人群往里面冲的时候,只觉得肚子突然剧痛,他低头看去,一把西式厨刀直接桶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顺着拿刀的手臂看过去,看到一个男人,那男人也非常惊恐,明显不是故意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他?
这时候他想到了那个前女友死前说的话。
“你会遭报应的!”
在即将找到那女人之前死去,这就是他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