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做了满满的一盆醪糟, 这种天气根本用不着用什么棉被捂着,直接在盆上面包了个塑料袋,放在了一个空房间里。
因为空房间里平时没什么人去, 也不会开空调, 所以那种温度就刚好, 放个三四天就能吃了。
醪糟还没放好呢, 柱子的妈妈却先一步到了村子里。
沈知意穿着一身黑黢黢的短袖,底下套了个短裤, 穿了一双拖鞋,因为穿拖鞋久了,脚趾甲里有了黑色的泥巴。
因为回家有家人陪着, 吃穿不愁, 还没有令人焦虑的工作指标和领导的pua, 她现在的气色非常不错, 瓜子一般的小脸莹润漂亮,笑意盈盈的眼睛也让人好感倍增。
暗自嘀咕着回家就剪指甲, 看着柱子妈妈指挥着车里的工人一点点的把车上的材料卸下来。
这还是沈知意第一次见柱子妈妈,听说这女人还是个什么公司的老总, 以前据说也来过村里,不过因为沈知意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没怎么见过。
在沈知意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见到了她, 顿时眼睛一亮,“你是甜甜吧,你要的空调, 我买回来了,装哪里, 我让我儿子去给你装好。”
沈知意有些尴尬的笑着回答,“阿姨,你认错人了,不是我要买空调,甜甜没在这里呢。”
柱子把自家妈拉了过去,“妈,不是她,甜甜在我们家下面不远,现在没在这里。”
柱子可知道他妈想的什么,又悄悄在她耳边说道,“有男朋友了。”
对方看起来有些失望,说道,“有男朋友啊,这么漂亮,可惜了……那你给人家甜甜送过去,我去看看咱们家房子建的怎么样了。”
最近她把事情都处理好了,辞了工作,拿着银行卡就回了沈九龙老家,这城里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还是村里舒服。
因为缺少材料而不得不停工的柱子家的房子又开始动工了,因为建筑材料齐全,剩下的一两个工人着急回家,柱子妈找的人也来帮忙了,速度非常快,基本上两个晚上就把剩下的活儿干完了,剩下的边边角角的活儿,他们自己就能干。
这次他们家建这个房子也算是大出血了,原本平常的材料在这一阵子买,翻了几十倍不说,还差点没卖的了。
柱子妈去了一趟县里,回村来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有军队来我们云县了,那一串串绿色的衣服,看得我就开心,县里的□□崽子们还想抢我东西,啧,被那军人一瞪,就怂了吧唧的跑了。”
柱子妈在院子里说的开心,她也当了几年领导,是个能说会道的,把村里人都吸引到了她跟前和她谈天说地,没一天,就已经和村里的人交好,姐和哥都叫上了。
原本冷清的新房子门口这几天天天聚了很多人,有什么活儿这些邻居也顺手就给他们干了,比他们自己干不知快了多少。
柱子在门口感叹,还是自家妈沫牛逼,不知道他爸这个穷屌丝是怎么追到这么优秀的范女士的。
“真的?军队的人今天就来了?”
村里的人对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感兴趣,毕竟现在县里的治安太差了,他们也不敢进县城,想买些什么都不方便,大家都想着能早点恢复正常,日子过得也舒心。
“来了,我还看到他们直接就进了县政府里面呢,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这么大地方给这些人住。”
“真没地方,我都愿意他们住咱们村里。”
“你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人家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
“那是以前,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现在咱们这不愁吃喝的村里可受欢迎了。”
“程浩,县里有军队了,你和美丽回不回去啊?你们店还在县里吧。”
程浩也有些发愁,有些后悔把店卖了,卖也没卖几个钱,还不如就留在那里呢,“店被我们卖了,还是低价卖的,现在估计店面的价格又涨了不少。”
他们现在去买店不就是等着被宰嘛,还是再等等,等彻底稳定了他们再考虑要不要回去的事。
听说县里的秩序差不多恢复了之后,沈知意家因为没什么要买的,没再去过县里,但是村里的很多人因为好奇心加上在村里憋狠了,大多都开着车去县里逛了一两圈回来了,没车的蹭着村里同伴有车的也去了。
“晚上还有巡逻的军人,那些作乱的人也不敢出来砸店了。”
“我今天看到一个军人一脚就把那小混混踹地上了,而且没二话就拿出了枪指着对面,那小混混吓得差点都尿了。”
“确实好帅,那胸肌腹肌……”
沈知意听着,竟然也有了好奇心,胸肌腹肌啊……
她狗狗祟祟的侧眼看了看穿着体恤的云牧野,她无意间也见过,不过没注意数,到底是六块还是八块来着,吸溜……
袁兴萍平时也跟着到柱子家听热闹,“据说现在县里大多数店都被砸坏了,军队都直接帮忙修呢,我们国家的军队,确实是为人民考虑,就是不知道这物价什么时候变回来。”
“有点难。”云玉书在旁边说道。
升上去容易,要是下降回来,确实有些难了。
云牧安把今天的西瓜从井里抱起来,今天的西瓜表皮上的井水竟然有些黄黄的。
诶?
怎么回事,井里的水变黄了?
云牧安第一时间提了小半桶水上来看了看,竟然真的变黄了。
是谁?见不得他们家独有一口井是吧,怎么着还给他们家井里扔泥巴呢,别让他知道是谁!否则打的对方妈都不认识。
气呼呼的抱着西瓜进门了。
袁兴萍都懒得问自家这小儿子又作什么妖,自己编自己的篮子,她最近跟着高婶学了怎么编菜篮子,正在一点点的熟练当中。前面几个编的歪瓜裂枣的被放到了杂物间,还有一个直接装了些杂物。
“怎么了这是?”
沈知阳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头发有点软,又有些毛呼呼的。
云牧安把西瓜往茶几上一放,拿了个菜刀往上面一划拉,西瓜就切开了,又是一个红瓤瓤的好瓜,“今天有人要来害我们!”
沈知意有些好笑,“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指着院子里的井水说道,“我刚刚掏西瓜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水变黄了,肯定是村里的人趁我们不注意往里面扔泥巴了,嘿呀,别不是泥巴是什么药吧,那井水就不能喝了,要不要弄点水去化验一下,怎么办啊,井水不能喝了我们以后喝什么水啊。”
说着说着,云牧安还着急起来了。
沈知意原本笑着的脸听到他说的话,霎时间变得严肃起来,井水变黄了?
他们直接在厨房灶台里抽了一桶水,里面的水果然昏黄不堪,连桶底都看不清,昨天抽的一桶水还是清亮又凉丝丝的,没想到今天就变了。
沈知阳皱着眉头,“从昨天到今天,有谁来过我们院子里吗?”
沈知意掰着指头数了数,“魏奶奶来给我们送了一袋子绿豆,说让我们做绿豆汤吃,现在还在案板上放着呢。还有柱子也来了一趟,他送来了一袋十多斤的陈米,换走了两个小西瓜,应该是妈吃的。”
“不是这两人,他们不是这种人,不会干这种事。”
“还有村里小孩来找云牧安去找八月瓜吃,他最近和村里的小屁孩走的近。”
这沈知阳还真不确定了,毕竟孩子的心思谁也猜不着,要是哪个孩子真在水里放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们蹲下仔细闻了闻,没什么异味,还是井水的味道,有些冰凉的感觉,甚至有一点地底阴暗潮湿的腥味。
云牧安说道,“他们都是我兄弟!不会是他们干的。”
说完吃了一口手里的西瓜,咦,怎么有股蒜味,菜刀拍了蒜没洗?
看到一家人都看着他,有点害羞了,解释着说道,“这几个孩子挺好玩的,他们肯定不是那种人,昨天我们去找八月瓜,他们还给我送了一个整好的,真的很甜。”
云牧野摸了摸下巴,突然出声道,“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外力人为原因,而是因为地下的原因。”
沈知意脑袋一震,地底下的原因?
说实话,除了地底运动,沈知意还真想象不到是什么原因才能造成井水变混浊。
接着她和沈知阳一起到了村东头,从里面打了一桶水,在灯光下,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水也是混浊的,和她家井里的水没什么差别。
霎时间,“地震”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突然出现。
她已经好久没想起来她刚预见那些灾害的场景了,这一段时间里,虽然偶有磕磕碰碰,但是大部分时间过的倒很舒心,比她在北城的时候还开心。
再次回想那惨烈的场面,她都忍不住恶寒,城里的建筑十不存一,到处都是断裂的钢筋水泥、灰尘漫天,哭声和惨叫声飘**在天地间,废墟上面还时不时飘着几件烂衣服……
沈知意身上已经渐渐出现了鸡皮疙瘩,是真的吗?为什么她没预见地震的事?或者只是她想多了?
王凤隔老远却斜眼看了一眼井水旁边,等她确认了之后,赶紧提着空桶到了井口。
“哟,这不是沈家两兄妹嘛,你们家不是自己挖了口井吗?怎么今天到村里来抢水来了?怎么,你们家里的井水不出水了?不能吧,听说可都是打的一样的深度啊。”
沈知意被嘲讽的没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了。
王凤这话听着有些刺耳,虽然他们家有井,从来没到村里的井口边打过水,但是他们家也是给了井水钱的,怎么着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还不能打水了呗。
“没啊,我们家井水没什么问题,不过嘛,我想着,这口井我们也是交了钱的,从开始到现在还一次没来用过水呢,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亏了,今天来提点水回家,也不提多了,一桶水而已。”
沈知意还真从井里拉了水上来,也是混浊的,她蹙眉把水倒进了自家水桶里。
旁边的好几个心里不宽敞的人都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沈家兄妹,虽然话没错,但是他们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本来就没多少水呢,怎么又来一家分他们的水。
不过他们家确实给了钱,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来用水,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来说她。
水桶满了之后,沈知意翻翻眼皮,看了看水,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这水是混的,难道有人给里面扔泥巴了?算了,这水拿回家浇地吧。”
沈知意两兄妹走了,剩下的人则上前把水打了上来,还真是混浊的。
“是哪个狗'日'的干的,村里就这一口井水,就见不得人好是吧。”
“肯定是你家程然干的,我今天就看到那小子给里面扔东西。”
“说什么呢你,我家外孙好着呢。”
“好,好能给井里扔泥巴,现在水都混了,我们怎么回家做饭?全都去你家吃?”
……
不出沈知意预料,她走之后,果然吵起来了,还吵得挺厉害,这可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吃水渠道,水源被破坏了,确实让大家伙都恼火。
让他们不痛快,那她就让大家都不痛快。
回家之后,沈知阳把水放到了地上,“确实是混浊的,我猜测,可能是地底下的原因。”
他明显也想到了,顿了顿,叹了口气,“可能是地震。”
“啊!”
云牧安惊的把黑豆都捏痛了,黑豆哼唧了几声,挣扎着从云牧安的手里跑了,跑到沈奶奶旁边扒拉她的裤脚,被沈奶奶抱到怀里之后舔了舔奶奶的手。
“地震?怎么可能啊,南城市据说是华国最不可能出现地震的城市之一了,从建国到现在,还一次地震没有过呢。”
云牧安还记得这是他高一地理老师讲过的课,不过现在全国的学校都还在停课当中,原本他还不想上课呢,不过这时候反倒有些想老师同学了,他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过地理老师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学校上课,真要地震了,那可能回去的希望更渺茫了。
家里没一个人的心情现在是轻松的,虽然及其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是他们也必须把这种可能考虑在内。
“别那么悲观啊,还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比如什么其他的地质运动?或者是真的是因为有人给我们井里扔东西了?还有可能是要下雨了,要下暴雨了!”
云牧野看看自己十分肯定的弟弟,“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也是你们地理课里讲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这么一搅和,众人的心情倒没那么沉重了。
奶奶一辈子也没经历过地震,但是她始终记得,在三十几年前,他们隔壁省出现了一次特大地震,那场面真的是惨不忍睹,成千上万的家庭骨肉分离、阴阳相隔。每天打开电视看到那些场景,听到播报的伤亡人数,她眼睛都没干过,现在人老了,更加见不得这些,只想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要不要和村长说一声?”
沈知意也有些纠结,这毕竟只是他们的猜测,如果告诉了村长,没准可能还会觉得他们多管闲事,但是不说,要是真地震了,他们良心上也过不去。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因为那个猜测,沈家人倒不怎么敢在家里待着了。
不过相比较不确定的事情,他们更加受不了太阳的直射和高温,还是得在家里躲着。
“都警醒着点,别睡那么死,要是真地震了往竹林那边跑。”云玉书对着家里的孩子们说道。
竹林那边没什么高大的建筑物,也晒不到太阳,是他们比较好的避灾地点。
大家都点点头,皱着眉忧心忡忡的回房间拉好窗帘睡觉了。
一整天,沈知意睡的都不怎么好,甚至在白天醒来好几次,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确定一番到底有没有震动感,每次看时间都还早,也没事,才会继续睡过去。
一觉醒来,比不睡觉还累,太阳穴一胀一胀的隐隐作痛。
一个白天都是安安静静的,没地震,沈知意暗自松了口气,加上她也没像预见毒雾一般预见地震,便放下了大半的心。
晚上的时候,沈知意还是特意去了一趟赵德柱家,“村长,我昨天晚上特意观察了一下,我们家的井水和村里的井水都无缘无故的变混浊了,有点怀疑可能要地震了。”
赵德柱昨天就知道了村里的井水的事情,还被迫听了大半天的争吵,大家都在怀疑是谁给井水里扔泥巴,最后大部分村民都觉得是沈家的人。
毕竟只有他们家不吃村里井里的水。
他还没去沈家呢,没想到沈知意今天就来告诉他沈家的井里也变混浊了,还怀疑要发生地震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毕竟他们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村子里,从小到大从没发生过地震这种地质灾害。
赵德柱甚至怀疑是沈知意听到了他们村里人的怀疑,现在来告诉他这件事就是想要摆脱嫌疑,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有些不悦,“知意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乖孩子,以后不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井水也是大家现在唯一的吃水来源。你家都已经有自己的井水了,比大多数人家过的都好,别老想着那些歪门邪道。”
沈知意:???
不是说地震吗?这是什么意思?
赵德柱说道,“行了,刚刚我已经去井里看过了,井水又干净了,回去吧,这次就算了,下次可没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
沈知意懵里懵懂的听着村长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又迷糊的回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村长难道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沈知意也不想了,全家人都出家门了。
毕竟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如果真的是地震,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外面宽阔平坦的地势更安全。
不过没一会儿,云牧安就气呼呼的跑回来了,脸都气红了,“团团姐,他们说井水变黄了就是因为是我们家的人干的,还说就是因为你去了一趟井水口,他们打上来的水才变黄。”
他刚刚气的都想打人了,“我刚刚一直和他们解释,我们家里的井水也变黄了,很有可能是因为要地震了,但是没人相信。”
不仅沈知意,家里其他人脸也黑了,当他们沈家好欺负是吧,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都安在他们头上。
几人到村东头的井水边,村里人有好几个人正拿着桶排着队等着打水呢。
排队的间隙,他们也在说着话,沈知意还没走进,就听到了他们的闲话。
“看不出来啊,怎么说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了,怎么还干这种事?”
沈知意直接走到他们面前,说闲话的几个人便停嘴了,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面前的沈知意。
沈知意冷冷的说道,“什么事啊?几位婶子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啊?要在这大庭广众的职责我?”
张桂芬可不怕她,撇着嘴,“自己干了什么还不知道?装模作样的,我们今天在家差点就没水喝了,不就拜你所赐?”
沈知意怒视着张桂芬,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明确的在这里说一遍,我沈知意,没干过这种事,昨天会到这里来,也是因为我家里的井水变混浊了,我来是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的。”
沈德昭也站出来说道,“我作证,昨天晚上我是第一个打水的,那时候井里的水就已经变了,肯定不是团团的原因。”
张桂芬翻了个白眼,“你是沈知意表哥,说的话谁信啊。”
吴三石家因为离得近,也是提前就打好了水,“我也打水打的早,确实不是她的原因,听说团团家的水也变了,应该是底下的水有什么问题。”
沈知阳冷眼看着他那三妈,“怎么,吴三石也是我们家亲戚了?”
张桂芬被噎的没话说。
这时候旁边刚刚还在嘀咕沈知意的人干笑着说了句,“我就说嘛,读了大学的人不会干这种事的,哈哈,没事了没事了,今天的水已经好了,大家又能吃到干净水了。”
沈知意冷眼瞧着这些墙头草,突然觉得没必要和他们解释,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信不信她的人品,就是因为现在有些压抑的生活里缺少调剂品而已,下次无论换了谁,他们还是照样人云亦云。
“算了,哥,回去吧。”
至于地震什么的猜测,现在看来也没必要说出来了,毕竟这些人不仅不会相信她,只会在背地里说她危言耸听。
沈知阳还是说了句,“我们家不会干这种事情,要是下次我还听到有人再说我妹妹的坏话,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等两人走了之后,原地的几个老人不以为意,“毛头小子,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就是,还翻脸无情,难道还能打人不成,我可听说了,县里的部队都驻扎好了,到时候直接一个举报,让他在村里都留不下去。”
旁边的吴三石记着沈家给他家思思送药的恩情,还是回了句,“大家伙想多了吧,还让他们留不下去,别忘了他以前是干什么的,部队里指不定全是他老朋友,到时候留不下去的还不一定是他呢。”
这话倒是给他们提了个醒,到时候他们确实可能还有求到沈家兄妹的地方,惹到他们也没好处,于是也没人反驳,大部分人都讪讪的闭嘴了。
……
原本回来的人多就热闹的村子,今天又回来了些人。
沈知意被气着了,原本没心思看热闹,坐在院子外面的大槐树下吹凉风。
“听说隔壁村的杨家沟的村长被撤职了。”
杨国伟?那天原本还想打架的那个村长?
“这是怎么回事?”沈知意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听说啊,我这也只是听娟子她妈说的,她今天晚上来给怀孕的娟子送鸡蛋了,和她聊了两句。
这村长的位子原本也不是杨国伟的,好像是当时他给镇上的哪个领导送了礼才落到了他头上,好像给了好几万呢,当我家一年多的收入了。原本村民们选的村长是村子里的……叫啥来着,我忘了,不过反正不是杨国伟。
这次被撤了职还是因为前几天那河的事,这时候了,还想占整条河的水去给他家那破烂造纸厂供水,他们村里人就看不惯了呗,直接去镇上的政府把事情告发了,镇上不是刚来了军队的人吗?处理事情的效率那是没的说,比原来那些人快了不止一星半点,直接就把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杨国伟村长这位置就没得当了。”
沈知意啧啧两声,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就一个村长的位置,至于嘛,她平时看村里的赵德柱,又累又忙,还得因为屁大点事就忙来忙去的,她看着都累。
姜芳看到沈知意这边聚了几个人,也跟着来凑了堆,眼神里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
“你们猜是谁回来了?”
村里这么多人,虽然已经回来了很多,但是没回来的也不少,沈知意一时半会儿还真猜不着。
“谁啊?”
姜芳也不等他们猜了,直接迫不及待的说出了答案,“沈八万回来了!还有沈杰一家子跟着一块回来了。”
沈知意也有些惊讶,沈八万不是在国外吗?这是怎么回来的?自费买机票?现在还有飞国外的飞机?
“沈八万?那个出国过好日去了的沈八万?不是说国外比国内好,怎么还回来了?”
“谁知道呢,不过这几个人可不像是过的什么好日子,沈八万原来多胖一个胖子啊,现在你们猜猜他大概多少斤。”
“一百五?”
“不像,我看着就一百一左右。”
沈知意这才真惊讶了,这大概是真过的不怎么样了,她记得原来的沈八万可有一百八、一百九左右,现在是直接瘦成一个竹竿了吧。
沈八万自从踏进了村子里,他的心才放下了一半,国外的日子那简直不是人过的,幸好回来了,幸好他还活着回来了。
当初他也是怀揣着美好的出人头地梦想出国的一个普通人,他去的还是世界经济强国漂亮国,一个充满“自由”的地方,没想到刚出国,现实就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打击。
并不是像中介说的那样这边遍地都是金子,这边虽然确实福利好待遇好,每天工作不能超过一定的时限……
但是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他只是一个被中介忽悠过来的倒霉蛋,他不仅要面临没工作、没住房、甚至没绿卡的现状,最重要的是,他还要面临无处不在的歧视,不仅白人歧视他们,甚至连黑人也会跟着欺负他们,他一连好几份工作全都被这些人搅黄了。
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一点,存了一点钱,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了蔓延全球的毒雾,那边直接就乱成一团了,打砸商店,抢东西,直接说世界末日来了……
漂亮国媒体总统这边更是不要脸的直接说这是他们国家正在进行的生化实验,是他们国家想要称霸全球的武器……
这操作直接把沈八万看懵了,更离谱的就是这些漂亮国的人,他们竟然很多人信了……
他的日子更不好过了,没了工作,连住的地方都没了,不过幸好是在夏天,他住公园长椅也没事,勉强还能活下去。
这时候他已经想回去了,不过因为毒雾,回国的船票机票涨了几十倍,他根本没钱买票,只能求助大使馆。
他们国家的人确实还没忘记他们,还专门派遣船只过来接了他们回家,他也跟着这趟船回到了祖国的大地上。
不过刚回来就被封到了海市,全国都封闭管理,他也理解。
回来没几天他就已经有点咳嗽了,被送到医院之后,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病友从发病到死亡,他承认他怕死,凭着他的坚强的毅力和体格又活了下来。不过这时候的他身体却很差了,只能在海市修养了一阵子。
正准备回来的时候,天上就出现了诡异的紫太阳,这让他措手不及,手上身上不小心被晒伤了,又进了医院,一直养到前两天才好转。
沈八万确实怕了,这才几个月啊,他觉得自己已经好几次探入了鬼门关,他自己又生生把脚挪回来了,他潜意识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结束,于是在身体好了一点之后,立即买了车票回了老家。
到村里他才能安心,这辈子他还是守着家里的几亩地就这样过吧,也不要想着什么出人头地、暴富什么的了,这些都是虚的,只有吃饱、穿暖、没病没灾的活着,这才是他现在追求的日子。
不过刚回来在他哥哥新房子里睡了一个白天,第二天起来他就破防了。
沈知意又去看热闹了,这回来的人多了,矛盾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哪像她刚回来的那两天,村里安静的死气沉沉的,现在没一会儿就有乐子看。
沈八万站在树下,指着一个黑夜的方向,厉声质问着沈军成,也就是他和沈九龙的表叔,“表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两年前走的时候,我只说过把自个儿的地留给您家使对吧,不要给其他人,要是您老了累了不想种了,放在那里就成,荒着也没事,您现在告诉我这怎么回事?您直接就这样白白借给黄家了?”
沈八万确实气急了,原本回来的他就是想种地养活自己,今天晚上特意出去看了一圈,他家原来最肥最好的一块地已经种上土豆种了。
还以为这是他表叔种上的,他走的时候把地借给他表叔家了,种上了他也没话说,只是觉得可惜而已。
结果转头黄家的人就挑着水来了,还给地里浇水,拉着村里人一问,果然这块地现在是黄家的人在种。
要是别人,他可能还没这么生气,但是这可是黄家,让他做梦都恨得牙痒痒的人,这村里谁不知道他们两家的矛盾,他表叔这不是存心让他难受嘛。
沈知意悄声问着沈奶奶,“奶奶,沈八万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沈奶奶也悄悄的回答她,“当时你还小不知道,沈八万原来带了个媳妇儿回来,还怀孕了,黄家的媳妇儿那时候刚查出来以后生不了了,所以就一直对沈八万媳妇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见到了就要说上那么两句,有次还编了谎话骗沈八万媳妇儿说沈八万外面又找了一个。也可能是因为怀着孩子,身体本来就难受,加上对方这么一胡编乱造,沈八万媳妇儿和黄奇峰媳妇儿刚吵完架,回家就喝了农药,一尸两命,谁都没救回来。”
沈知意和听完了全程的云牧安倒吸一口凉气,黄奇峰媳妇儿?那个看起来胖胖的婶子?年轻的时候怎么会这么缺德?
不对啊,黄奇峰不是有个儿子嘛。
“她不是生了儿子的吗?”
沈奶奶接着说道,“所以说,好像是在医院诊错病了,可怜那女人和没出生的孩子哦。”
沈知意看沈八万的眼神都变了,可怜的人哦,要是她遇到这种事,别说对方种她家地了,就是生活在一个村,她都得疯,指不定当场就拿着刀砍人了。
沈军成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沈八万会突然回来啊,这块地确实好,而且离黄奇峰家非常近,他想着借给对方一两年也没啥,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他去他们家买猪的时候还因为这块地给他便宜了一块钱呢,别人十二块一斤,他十一块一斤,这还不是他赚了嘛。
“八万啊,不就是一块地嘛,表叔家也有没种的地,先借给你种上,别吵吵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就这点小事,用不着这样。”
沈八万只是冷着脸,“我话撂这里了,我沈八万就算是死,也不会把地给那两个黑心肝的人种,你去不去把地要回来?”
连表叔也不叫了,确实生气急了。
沈九龙作为亲哥哥,确实是站在沈八万这边的,但是他回来没地方住,一直在表叔家住了不少日子,现在也不好意思直接指责对方,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办。
沈军成儿子沈杰赶紧出来打圆场,“哥,别气别气,这事确实是我爸做的不地道,给我们一点时间,绝对给你解决的漂漂亮亮的。”
沈知意原本还在看热闹,看的起劲,但是她突然间发现了一条蛇从她旁边爬过。
她惊叫一声直接跳到了旁边云牧野的身上,“啊啊啊啊,有蛇啊!”
这一声把旁边的人都吓着了,赶紧打开手电筒或者手机观察周围的环境,谁都怕黑黢黢的时候,突然被来上那么一口。
看了一圈,没人发现有蛇,沈娇白了眼还在云牧野身上的沈知意,什么东西啊,农村长大的没见过蛇,还叫唤,装,绿茶。
还没等沈知意缓过神,又有惊叫,“老鼠!蛇,好多老鼠!啊啊啊!”
沈知意吓得又抱紧了身边的人,一点不敢下地来。
云牧野也托小孩一般,轻轻松松的抱着她的屁股,把人抱在身上,皱着眉观察着四周。
接着她悄悄转头看了看周围,在各种各样的灯光的照射下,她看到了很多只老鼠从各种地方跑出来,远离了他们这块区域。
沈知意脑袋一懵,在鸡鸣狗叫声里,突然惊叫道,“要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