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沈知意刚一起床, 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平时睡醒的时间大概在七点左右,这时候的窗外一般早就天光大亮,她房间的窗帘上也会有一束黄色的光照在上面, 那光晕外围有时候甚至黄的泛红, 那是早晨的太阳。
但是今天却什么也没有, 连温度都降了许多。
她起来拉开窗帘, 平时能直接看到院子里的窗户此时却什么都看不见,像是一团一团乳白的云朵被压在了外面,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只要她打开窗户,这些白雾能瞬间扑进来占据她的房间。
她换好衣服下楼, 平时一直专注晨练的沈知阳和云牧野今天也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
她打开自己的卧室的时候, 外面走廊上都已经充斥着淡淡的雾气, 要不是这雾纯白又稀少, 她差点以为自家是上天了。
“外面……那是雾?”沈知意刚一打开门,白色的浓雾一团一团的涌了过来。
沈知意吓得直接关上了门。
这雾来的太过怪异,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好像空气中的气体被硬生生积压成了这种雾一样的形态。
“这些雾气大概是昨天晚上三四点的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太阳也看不到了。”
沈知阳吃着昨天蒸的馒头,旁边小木餐桌上还有一盘酸萝卜,配着清粥和馒头, 异常下饭。
“怎么知道是三点多的时候出现的?”她翻看手机,查了查天气预报,发现整个南城省都出现了这雾。
网络上倒是对这雾有讨论度, 可能是早上,大部分人觉得正常, 只有少部分人觉得这雾范围太大,有猫腻,不过那部分声音太小,被覆盖掉了,大部分人都觉得有这雾气温没那么高了,是一件好事。
“牧安这小子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到这时候还没睡觉。”沈知阳有些佩服这孩子,那么晚了都不困,今天早上还这么早被云牧野叫起床晨跑也没见困。
接着沈知意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敲门,声音还挺大,沈知阳已经吃完了早饭,正端着洗脸盆到院子里洗脸,听到敲门声,他把水倒到院子旁边的水沟里就去开门了。
沈知意也跟着凑热闹,出门之后顺便把家门也关上了。
一直走到院子门口才能清楚的看到人影。
原来是赵路民和他爷爷。
“阳子啊,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你手艺好帮帮忙,我们那房子就差收尾工作了,谁知道就出了这事。”
赵德柱脸上的愁容清晰可见,赵路民也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先递给了沈知阳,沈知阳摆手没要,赵德柱就自己塞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
沈知阳说道,“没事,我过会儿就来。”
赵德柱布满沟壑的脸上出现了笑容,露出了微黄的牙齿,“好好好,麻烦你了,我和路民再去看看老黄家看看他有没有空。”
接着两人就走了。
沈知阳回到家里之后,几只眼睛都盯着他瞧,沈知意也是听得半懂不懂的,什么房子的事,她是真不知道。
沈知阳也不卖关子,“赵家请的工人今天早上开车的时候,因为雾太大了,没看清楚路况,出车祸了,好像还挺严重,一车的人全部进医院了。”
赵路民家建的房子用的是本地买的材料,水泥是镇上唯一一家水泥厂产的,瓷砖也是镇上买的,比沈家的这些材料便宜了不止一星半点。加起来一共也才花了一万多块。
村里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听说这房子到现在差不多收尾阶段,也才用了二十万左右,接着村里一些人又开始明里暗里贬低沈知阳家,说他们累死累活忙活一个多月,最后建的房子却是别人的,花那么多的钱,建出来还没赵路民家一半气派。
沈知意也听到过一耳朵,也没生气,真实情况自己知道就行,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说她还能不让对方说不成。
赵家的房子现在差不多也建好了,只差房顶的瓦片没盖好,从外面能看出来这房子的大致外观了。
赵家的房子并不像沈家只盖了两层小楼,他们家盖了三层,因为地势原因,占地没沈家广,外面墙上全是白色带花纹的瓷砖,家里也是贴了地板砖的,二楼三楼还有一个小花园式的阳台,因为屋顶还没盖上瓦片,所以里面的装潢还没开始装。
路过的人谁都能对着这样一栋房子夸上一句“气派”,自从开始建房子,赵德柱连说话都硬气了不少,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家孙子的夸赞。
但是今天的突**况让这么气派的房子停工了,赵路民是无所谓,觉得等两天就等两天,赵德柱却怎么都觉得不得劲,听说那几个人还在动手术,怎么着不得躺个十天半个月,他可等不了。
反正只剩下房顶的木头架子没钉好,还有瓦片没盖,不是什么难事,叫几个村里人也就行了,所以才有了早上的事。
沈知阳到赵家祖宅建房子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了,赵德柱怎么也算得上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了,还是一村之长,请的人看他面子基本上都答应了来,沈知阳也来的不算晚,等最后两人来了之后就可以上屋顶干活了。
“这工人临时出了状况,真是不巧,今天要辛苦大家了。”
赵德柱拿着一包包的香烟递给新房前的来人,沈家没人抽烟,沈知阳也收着了,放家里有时候请人帮忙的时候可以送人情,实在没人吸烟也可以拿到街上的小卖铺里换点日常生活用品。
等人到齐了之后,大家就开始干活了。
“团团,前两天高婶子告诉我,七湾那里的桃子熟了,你们去把桃子摘回来吧,不摘也是掉地上烂掉,可惜了。”奶奶戴着眼镜在家里缝补自己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对着旁边玩手机的沈知意说道。
沈知意放下手机,“好,你们俩要不要跟我去?”接着去厨房里提了个篮子。
“要去要去!”云牧安第一个积极响应,只要是不待在家里做作业,让他干什么都行,摘桃子这种活动他也非常喜欢。
沈知意出来的时候,云牧野虽没说话,但是在看到沈知意出来之后,也一副起身准备出门的模样。
“知意姐,七湾在哪?”云牧安跟着沈知意出门了,对自己今天的目的地非常好奇。
“跟我走吧,跟着这条路走,差不多拐四五个弯就到了,那里是村里分给我们家的地,我还小的时候,村里搞的扶贫项目,种了很多果树,就七湾那块地里的桃树活了,还长的不错。”沈知意边走边和云牧安说话。
接着,三人走到一个田坎上,旁边的水田是村里一户人家的,但是他们一家人早已经搬到了城里,一年回来那么一次,庄稼也没种了,地当然也荒废了,现在这田里杂草丛生,差不多要和她膝盖一样高了。
沈知意还没注意,接着她的手就突然被云牧野温热的手拉住了,她不得已停住了脚步,这一瞬间她心突然加快,白瓷一般的脸上浮现出红晕,想到了前不久云牧安对她说他哥暗恋她的事,难道这是真的?怎么突然就这么主动,她还没同意,怎么就牵上手了。
刚一回头,疑惑的看着对方,云牧野把沈知意拉到了自己身后,从旁边捡了一根木棍在田里的枯草堆上打了打。
只见一条乌黑的蛇从里面爬了出来,蛇身最粗的地方大概有沈知意的手腕处粗,身上还有明黄色和红色的花纹,虽然沈知意不知道这是什么蛇,但是看这花纹,她也明白这蛇大概有毒。
她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自己差点就踩到了这条蛇身上,要是云牧野没在这里,她大概要被咬了。
“啊啊啊,蛇!蛇!蛇!啊啊啊”云牧安也看到了这条蛇,在后面叽哩哇啦叫起来,大概把这条蛇也吓到了,吐着蛇信子歪歪扭扭的爬进了旁边的草丛里不见了。
沈知意和云牧安两人被突如其来的一条蛇吓成了小怂包,都躲在云牧野身后,让云牧野走前面,沈知意在身后给他指路。
云牧野无奈一笑,棍子也没丢,当探路棍使用。
沈知意拽着云牧野的衣角的手在半路意识恢复之后才想到要放下来,放松之后,她看到了被自己拽成一坨咸菜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啊。”沈知意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颗荔枝,轻轻塞到了云牧野手里。
云牧野手上感觉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表面还有点粗糙,拿起来一看,一颗圆润饱满表皮艳红的荔枝。
“不客气。”他敛眼笑了,剥开荔枝皮吃进了嘴里。
很甜。
因为这个意外,三人走路的速度慢了很多,又走了十多分钟才到了这棵黄桃树旁。
这棵树长的不高,沈知意站在树下都能摘下桃子,树上的桃子长的并没有她空间里的好,上面有很多疤痕,还有些被虫子咬过的痕迹。
云牧安兴致勃勃,他吃的桃子非常多,每天家里的水果比这棵树上的任意一颗桃子都要好,但是这可是他第一次从树上摘桃子,其中的收获的快乐比吃到最甜的桃子还要让他开心。
云牧野提着篮子,摘这棵树上比较高的桃子,矮一点的留给了沈知意。
一颗小小的黄桃树,满满一篮子竟然没有装下,云牧野和云牧安的衣服都兜了一大兜。
沈知意提着一篮子桃子,剩下两人衣服前抱着一大兜桃子,回家了。
把桃子放进旁边的竹筐里,三人去院前洗了手,云牧野和云牧安还去换了衣服,黄桃上有浅浅的绒毛,不处理的话,会非常痒,沈知意也去洗了个澡,今天虽然没有热辣辣的太阳,但是那条蛇把她也吓得不轻,身上出了些汗。
虽然黄桃长得丑,但是可能是今年的太阳大,白天夜里温差也大,这篮子里的桃子的味道出乎意料的甜,云牧安问过沈知意之后,就挑了几个长的稍微好看一点的桃子给爸妈寄过去了。
“目前,我省已出现大雾天气,预计大雾将持续到今天上午十二点,能见度小于五十米,请各位市民注意预防。
在这里温馨提示:
1、请有关部门和单位按照职责做好防雾准备工作;2、机场、高速公路、轮渡码头等单位加强交通管理,保障安全;3、驾驶人员注意雾的变化,小心驾驶;4、户外活动注意安全。”
虽然看不见,但是冉大爷家的新闻播报还是在浓雾里响起来了。
沈知意洗了一个桃子,拿着吃了一口,看着手里的视频,嘴里的动作都慢下来,眉头紧锁。
她这才发现,这场大雾并不是只有她们南城有,整个西南地区都被浓雾所覆盖,好像还在向全国范围蔓延。
手机视频软件里,大部分都是车祸相关的新闻,最严重的一起交通事故发生在今天早上八点多,因为雾太大,交通指示灯看不太清楚,一辆公交车在十字路口和迎面而来的一辆油罐车相撞,油罐车直接造成公交车的爆炸火灾,因为火势太大,两辆车里的人没一人幸免,路人在那一刻还听到车里的人在惨叫,甚至爆炸余波还波及到了旁边行驶的车辆,后面的车辆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的事情,只听到一声巨响,还没来得及减速,前方车辆又停在路口,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直接造成连环追尾。
其他街道或多或少也因为这场大雾有交通事故发生,整个省市的交通直接瘫痪。
视频里络绎不绝的急救车的警报声、交警来来往往的身影、消防员跑向燃烧起来的车辆的背影配上应景的音乐,着实让沈知意也跟着感动了一把,还在下面评论了一句“辛苦了,南城市人民加油”。
接着下面就是一则推送,政府官网最新播报了今天上午特大交通事故的伤亡情况,冰冰冷冷的数字就摆在了大家面前,死亡人数直接超过三位数,受伤人数直接到达四位数,医院的医务人员也跟着忙的脚不沾地,甚至大多数医院今天本该休息的医生也被一个电话叫到了医院,被迫加班。
网上因为这场大雾热热闹闹,但是他们村里却没有因为这场大雾有过多的关注,因为他们村近山,一年四季都有大雾笼罩的情况,虽然这次的雾确实有点大,能见度非常低,但是也在他们接受范围内,只不过稍稍有点疑惑为什么没有在太阳升了起来之后消散,还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这场大雾没有像官方推测的那样在中午的时候就消散,甚至一直存在,还和沈知意预测的差不多,这场雾气像是一个无法阻挡的巨兽,在向着全国范围蔓延。
基本上被雾气笼罩的城市,或多或少都有事故发生,其中发生最多的就是交通事故,这场大雾直接导致各省市的交通出行方式直接减少百分之八十,所有航空公司飞机直接停飞,公交车也被限速限量,平时十五分钟一辆的车变成了一个小时一趟,高铁火车也减少了排班。
非常多的人在网上抱怨这影响了他们的正常工作,一些激进分子甚至直接对着飞机高铁官方开骂,也有理智的网名,在下面表示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们支持,两方骂的不可开交,一时间网络上的气氛乌烟瘴气,怨气冲天。
一直到八月二十七号的时候,三天不散的雾气已经蔓延到了全国,整个国家都处在雾蒙蒙的世界之中。
这雾气的异常,只要脑子没毛病都能明白这情况不对劲,网上也有很多对这个雾气的探讨,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还是“末世论”,还有人说这就是末世开始前的预兆,有鼻子有眼的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都列了出来,神神叨叨的说道,“末世就要来了,我们都逃不过,亖了算了。”。
不过在这个帖子发散之前,就被官方给屏蔽了,据说还顺着网线过去把那人给抓到了,扰乱社会治安,还给拘留了一个月。
官方新闻天天都在各个网站发布安抚人心的话术,表示中科院的院士已经联合国家气象局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进行研究探讨,目前研究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还安排了一场直播。
电视上头发花白的发言人带着眼镜,穿着褐色的西服,坐在会场的桌子前,眉头紧锁的面对着镜头,开始直播讲解,“……这场大雾主要是由于前一段时间全世界性的高温,海面的水汽被炎热的天气……最后行成的拉尼拉马尔效应。”
大部分民众听完这充满专业词汇的解释倒是相信了,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是毕竟是国家级的发言人,而且解释的词汇听起来就非常高大上,他们没怀疑直接就选择了相信。
但是了解相关专业的,或者是在这方面有些造诣的人却从里面听出了些门道,这位发言人说的这个效应他们根本就没听说过,听起来非常像是编的,而且他说的这个解释也完全不通,为什么高温天气下会行成这么大规模的雾气,这个发言人所说的那些东西,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东拼西凑凑出来的一个摇摇欲坠的积木,只要抽出其中一块,不…甚至只要对着这积木上放一根草,这积木就得塌。
虽然这雾气的来源成谜,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其中有一项倒是真的,那就是这雾气经过化验,暂时倒是没什么危害,否则官方也不敢因为不清楚来源还要疏导流言就这么糊弄人。
和普通雾气一模一样,里面甚至还带有水汽,原本已经被太阳晒得蔫巴的各种植物经过雾气的滋润,倒是又活了过来。
这一切沈知意倒是不怎么清楚,因为他们村里的赵德柱村长家里的房子已经建好了,房顶上的瓦片也是镇上来的最新一批的洋货,据说镇上每家每户建房子都是这种瓦,盖上去确实漂亮。
沈知阳却看不上这瓦,虽然厚度比他们家屋顶的瓦片要厚,样式也漂亮很多,但是他帮着盖屋顶的时候,他就发现这瓦最下面的一层,直接被上面的瓦片压裂开了,这说明这质量根本不过关,不和他们家现在的比,就连村里老式的黑色的那种瓦片都比不过。
不过看着赵德柱这几天那开屏孔雀的模样,他也就没有说什么,他又不傻,没必要在他们正开心得意的时候充当这个恶人,到时候人家说不定不会感谢你,反而会觉得他嫉妒他家漂亮气派的房子呢。
建好房子之后,沈知阳收到了赵家给的四百块钱和两条绵实的毛巾,他在那里帮了两天的忙,照着他们当地的工人工资,确实是四百块,原本沈知阳没想要钱,但是看着和他一起来帮忙的几个村里人都收下了,他也就没推辞。
建好房子之后,赵家和沈家可不一样,沈知意一家人是安安静静的就搬进去了,顶多那天爆了几串鞭炮。
赵德柱可是个极要脸面的人,家里孙子出息了,给他建了个房子,他怎么着也得让街坊四邻、三姑六婆全都知道。
于是沈家就收到了沈家会在八月二十九号的时候摆酒席庆祝建新房的消息。
沈知意在家切黄桃,旁边的云牧安和云牧野挽着袖子一颗一颗的认真洗着桃子上的疤痕和绒毛,沈知意看着家里的桃子吃不完了,她空间里也还有两棵桃树,避免浪费,便准备做成黄桃罐头。
她手底下挥舞着刀具,听到沈知阳说这消息的时候,撇撇嘴,“他们家人怎么这么爱热闹,什么大小事,事事都要摆一桌酒,我觉得他们就是想收钱。”
沈奶奶在旁边给沈知意织毛线拖鞋,顺手拍了拍她的大腿,“别胡说,你赵爷爷是个体面人,爱热闹,这有些事摆酒席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沈知意耸耸自己有些红通通的鼻子,虽然不喜欢赵家这种行为,但是也没说话了,继续从旁边拿一个桃来切。
“他们摆酒席的时间怎么这么赶啊,前天才建好的房子,明天就要摆酒了。”沈知意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她还没见过这么赶时间的。
沈奶奶却不疑惑,“这两个月就明天是个乔迁新居的好日子,其他日子也有合适的,但是都没有明天好。”
华国人干什么都习惯性的先看日子,这可不分男女老少贫富贵贱,基本上都有这传统,即使是不怎么迷信的人,也会在某些重大场合先找人看日子。
沈知阳从外面端着一盆子的洗好的衣服进来了,夏天的衣服都轻薄又换的勤,用不着洗衣机,直接手洗就行。
云牧安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衣服,脸刷一下就红了,“阳哥,你……你帮我把衣服也洗好了啊。”
虽然只是一身外穿的短袖短裤,但是作为一个有良好教养的高中生,让这里的主人家给身为客人的自己洗衣服,确实让他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沈知阳把衣架找好了,回了一句,“顺手的事。”
他怒视着向自家哥哥,“我的衣服怎么能让阳哥洗呢,哥你早上起的早,就不能顺手帮我洗一下吗。”
云牧野把最后一颗桃子洗好之后,淡定的甩甩自己手上的水,“对不起,你哥哥暂时不能提供此项服务,幼儿园老师都教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云牧安又萎靡了下去,行吧,他明天早点起来,把自己衣服洗了,不给他哥哥洗!
这天沈家一家没人做饭,就连云牧野和云牧安都被热情的赵德柱招呼到了他们家吃席。
“人多热闹嘛,我家专门备好的厨房,请了那么多人做饭,多你们一家人也不多,都来都来,别客气。”
云牧安还真不客气,当场就答应了,云牧野连捂他弟弟的嘴都没来得及。
宴席设在赵家新家门前的水泥坝头上,地势很宽裕,上面摆了二十个圆桌,黄色的木头圆桌上铺了红色的塑料桌布,桌子上坐了很多人,因为还没到饭点,坐在桌子旁的人嗑瓜子的嗑瓜子,打牌的打牌,热闹非常。
沈知意看着站在角落显得孤零零的云牧野,因为不认识其他人,没人找他说话,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便向他走过去,“牧野哥,走,那边还有个空座,没一会儿应该就要吃饭了,我们去坐着等。”
在沈知意到云牧野身前的时候,他周身的冷硬气场才消散于无形,猜测云牧野被其他人孤立的沈知意根本没意识到是因为云牧野周身气质太冰冷,加上那长久以来在云家养成的上位者的气场,才导致大部分人下意识的远离他,没人敢靠近。
两人坐的座位旁边正巧已经坐了好几个村里的中年大妈,正在聊村里的八卦。
高婶子说道,“你们是不知道,隔壁三石村的李老二把自己外面找的媳妇儿又给撵走了。”
一个吃着瓜子的女人跟着接话,沈知意不认识这人,大概是隔壁村的,“他这媳妇不是才找三个月嘛,怎么又撵走了,前一个二月底才走吧,这才多久。”
住在村口的王凤嫂子也听说了这事,“李老二他妈说是她自己跑的,这话骗鬼呢,我嫁到三石村的外甥女上回来我家和我说了,因为李老二他妈嫌弃二月跑的那女人生不出孩子,才给撵走的,这个才三个月,又给撵跑了。”
是这样的话,高婶子却有些理解李老二一家了,“生不出孩子,撵走也没啥。”
王凤眼睛转了一圈,看了看周围没有李家熟人才鬼鬼祟祟说道,“上次我到县里办点事,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连带着沈知意也有些好奇了,难道王婶子看到李老二了?他周围又有了新的女人?
没等其他人催促,王凤一拍大腿说道,“我看到李老二去年谈的那媳妇儿了!也是说跑了的那个,现在竟然怀上了!肚子里像踹了个气球,肚皮也尖尖的,大的嘞,我看哪,多半是个儿子。你们以为李家老二这么多年了,怎么没生出个一儿半女来,还不是因为种子不行,要是种子坏了,碰到再肥沃的地也没法。”
沈知意磕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这各村的瓜可是真香啊,跟听说书似的,比电视剧都精彩,她连手机都不玩了,就听这些婶子聊天,她都能听一天。
接着她又听说了哪家男人出门打工的媳妇儿和哪家女人生病的男人又搞上了,连时间地点都能说的清清楚楚,好像她们当时就藏在当事人床底下似的。
沈知意剥瓜子剥的“piapia”的,没注意到桌上的瓜子盘已经要空了,云牧野默默的把旁边空桌子上的一盘瓜子端了过来,放到了沈知意旁边。
旁边几个聊天聊的火热的婶子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注意到了,开始对着沈知意输出。
王凤听说了沈知意有男朋友的事,现在来打趣打趣对方。“团团,这就是你那当兵的男朋友啊?可真贴心,还给你端瓜子呢,刚谈上的男女朋友就是不一样,我家那口子,别说主动让他干什么了,就是骂他,也骂不动人……不提他了,这个暑假是带回来给奶奶看人的?长的真俊啊,工作也不错,配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好准备礼钱。”
沈知意霎时间瓜子都剥不下去了,只得尴尬的笑着不知道怎么接话,脸上也染上了淡淡的薄红。
云牧野已经知道沈知意拿自己当挡箭牌的事,她前不久已经告诉他了,他出于一点私心,也没反对,看到沈知意不自在的模样,便想着解围。
“我们还年轻,这些事还早。”
沈知意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混乱的思绪也有了一些思路,也有心情开玩笑了,“对啊,我还想多玩几年,牧野哥也觉得有点早,婶子们的钱还可以再在兜里捂几年。”
高婶子理解的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我家那孩子,都二十八了还不着急,我们大人着急也没用,不说吧又担心她,说吧,又嫌我们烦,现在一接到我们两口子的电话,只要一提到这方面的事,就把电话挂了,她烦我们也烦,还不如不管了,缘分到了,自然而然就结了。”
沈知意倒是不知道她们村还有思想这么前卫的婶子呢,对着高婶子说道,“婶子说的有道理,现在人的想法不一样了。”
聊着聊着,就到了正午十分,大家伙也准备要吃饭了,一个菜一个菜的上到了桌上。
因为赵家不缺钱,席面不差,甚至可以算吃的非常好,鸡鸭鱼肉、海鲜汤水、水果干粮,样样都有,一张桌子甚至因为放不下摆的层层叠叠。
沈知意倒是吃的非常开心,上一次吃这么好的菜还是在他们家搬家那天,吃饱喝足之后,沈知意也不坐在桌子旁占位置,因为赵家人脉确实广,还有很多人没吃饭,一轮吃完之后还有第二轮的人要来呢,她拉着旁边的云牧野就走到了旁边的公路边。
这里正对着赵家请来的乐队,那几个四十多的大妈穿着租来的五颜六色的演出服在自己铺的红毯上不走心的跳舞,放的歌是家喻户晓的广场舞神曲,大家都能跟着哼几句,因为隔的距离大概有六七十米,雾气围绕在那些人身旁,倒也没那么难看了。
沈知意笑着仰起头看旁边的云牧野,“没见识过吧?”
云牧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喉结动了动,转过头,身影温柔又低沉,“没。”
他确实没感受过这种氛围,无论是刚刚吃饭前邻居们毫无顾忌的八卦,还是现在这种土里土气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热闹的表演,都是他以往从没接触过的。
“她们就是有点八卦,所以刚刚说的话……还是要谢谢你给我圆场,否则这里的婶子得到处搜罗适龄的男的和我相亲。”沈知意刚说完,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她眼前乳白色的雾气里好像参杂了一些黑色的点点一般的东西,接着这些灰尘一般的东西转眼又不见了,好像就像是自己的错觉。
她转头仔细看了看空中的雾气,仔仔细细,不放过一点痕迹,都没有。
接着她眼前又晃过了一些片段式的景象,雾气已经散了,那是一个医院,里面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跑来跑去没有一丝空闲。
到处都是担架,上面抬着的是带着呼吸机的各种呼吸急促,面色发白的病人。
和她上次见到的片段式景象相比,这次也差不多,甚至更短,只有几个医院的救治病人的画面,但是这次的画面只有医院这一个画面,她看到了人满为患的医院,还有路上神色惶恐,戴着口罩行色匆匆的路人。
最重要的是,在一晃而过的医生看手机的片段里,她看到了时间。
九月十日
今天已经八月二十九号,离她看到的日子只剩下十二天了,她心跳越来越快,身子开始不自觉僵硬,拿着手机不停的开始查看雾气的最新消息。
但是网上关于“末世”、“大范围传染病”、“雾气携带病毒”……等等的帖子一概没有,搜出来的也都是一些网站里各种作者YY出来的小说。
但是她也发现了在网上最大的视频网站里,有人发布了一条消息,他说他好像在雾气里看到了黑色的粉末状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新型病毒,视频发出来几分钟就被下架了,沈知意恰好就是看到视频的人之一。
这给她提了个醒,她刚刚看到的画面里,普通的病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阵仗,肯定是有什么大型意外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比如大型车祸,比如恐'怖袭击,那个医院明显处于市中心,但是街道上只有一两辆车路过,这种情况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出现,除非是遇到了政府的特别管控,为什么要管控行人的出行?医院还有那么多病人,看到的医务人员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这一切的线索,都在表明一件事,未来的几天之内,肯定会有一场严重的传染病爆发。
这场疫病肯定和这个突如其来的怪雾脱不了干系,加上她刚刚看到的那发视频的人地址显示在北城,她有一个想法,这场疫病说不一定会蔓延到全国,甚至全世界。
“要是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云牧野说着话突然发觉旁边的沈知意周身的气场变了。
凌厉的眼角余光也瞥见她手臂上的肌肉紧绷,脸色也没有了刚才的闲适安然。
这是一种典型的防御姿态,好似身旁的人受到威胁,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场景。
他周身气势瞬间变了,乌黑深沉的眼神顺着沈知意的视线看去,就是几个小孩子坐在那乐队前方打打闹闹的,是再平常不过的场景。
她看到的绝对不是这个!
云牧野转过头看着沈知意已经没了刚才的难以置信的惊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虑,从心底散发的忧愁的气息。
他瞬间做好了决定,抓住对方的手腕,拉到旁边安静的地方,微微低头,沉静的问她,“怎么了?”
沈知意此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以前潜意识里知道世界会大变样,但是她只是知道而已,真要是让她面对,她还是会害怕,会胆怯。
此时的她唯一的念头就是马上要去买东西,物资越多越好。
事到临头了她才意识到,她以前做的那些准备,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