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应媒
大妞好好的将自已收拾干净了,去了一趟邱婶家。邱婶知道大妞会来,早就等在了家里,这事早就商量好了,大妞来了也就是签签地约,按按手印儿,一会儿就办妥了。
待到从邱婶家出来,大妞才长长的叹一声,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呀。人家邱婶家的主屋全是木头做的,又大又宽敞,厢房是用的上好土胚,而且一看就是刚新翻过,墙面溜光滑的。院子的围墙都是用的土胚,又结实又防贼,院里还有一台石磨,平时用来磨豆渣玉米渣之类的很方便。还有茅厕里面铺的也是青石板,两块青石板中间露出个五寸长的空隙,人站在上面,不用狠跷屁屁,还不打颤,馋的大妞蹲在上面都不想走了,盘算着盖院墙与修茅厕,哪个该放在前头。
回家的路上,大妞遇见路边几丛长得不错的扁珠芽,顺手掐了一些鲜嫩的芽头,盛在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扁珠芽是个好东西,营养丰富,味道也好,正巧这几天有根吃山药吃烦了,中午回家做顿菜包吃吃去。
正蹲在那认真的掐着芽头,从对面走过来一个衣衫比自已还脏还破,蓬头垢面的看不出年纪的人,不住的‘呵呵’笑着,走到大妞面前站停,又朝着她‘呵呵’的傻笑个不停,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子酸臭味儿顿时刺鼻的扑面而来。
大妞一吓,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个事,那人已转了个身,朝着不远处的一条臭水沟走过去,大妞心中好奇,悄悄的盯着他,看他想做什么。
那人走到臭水沟边上,从怀里掏出个缺了口的破碗来,在臭水沟里舀了一碗水,端端正正放在地上,然后伸腿撩起裤腿,竟然就着碗中的臭水洗起腿来。
大妞无比震惊,这人是痴子么,竟然用臭水洗身子?离这里不远就是那条干净的小溪啊。眼见那人洗完了腿又洗脚,末了,倒掉碗中臭水,又重新舀了一碗,撸了撸袖子,洗起胳膊来,大妞的胃抽了抽,回身望着脚下的扁珠芽,正想着该不该继续掐下去,要是再呆在这里,那个痴子会不会突然发疯跑来掐自已的脖子,突然从身后传来个乍乍乎乎的声音:“哟!!你呆在这儿干麻呢?!”
大妞转身一瞧,原来是附近这一片很有名气的媒婆,钱婶。前天她从坡下路过,正巧认识了。忙起身礼貌地喊了一声:“钱婶。”钱婶不是孙家屯的人,是临村王屯的,因为她平时‘业务’繁多,经常来孙家屯,对于孙家屯的事也都是了如指掌,大妞是最近从山里回来的卫二庄家大女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哟,这不是卫家大妞么。”钱婶认出大妞来,拍拍她的手,小声地:“你在这儿干麻?偷看痴汉洗澡啊?小小年纪的,还未出嫁,这名声儿传出去了,可不好的!!”
大妞抽着嘴角,斜瞅了一眼那痴汉:“钱婶,不是的。这人…是痴汉那?我刚回屯,有些事是不知道的,刚刚吓了我一跳那。”
“唉,是的。”钱婶又拍拍卫大妞的手,搓了搓唇边的大黑痣:“快走吧,别呆在这里了,那痴汉也是个疯的,要是听见有人叫他痴汉,他要上来打的。”
“啊!”大妞抚抚胸口,刚才幸亏没跟他搭讪,不然要是打起来,自已特种兵的身手虽不能发挥个百分之百,就算只有百分之五十也够那痴汉受的了。起身随着钱婶,一起往前,离开了那处臭水沟。
“唉,可惜了了的,妞呀,条子是好条子,就是太穷了,出身不好,这身打扮也不行。得,还是你钱婶我心好,这样吧,我这几天寻磨着,替你找个人家,中不?”钱婶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妞,做了个中肯的估量。
“嗳。”大妞装作害羞的低头应了一声,自已去年就及笄了,钱婶肯给说媒对于一个过了笄家中又穷的村女来讲是一件喜事,若是推了媒,会引起怀疑的。
“那你这就是应下了?那我就开始给你寻磨人家了啊。”钱婶又打量了大妞一遍,惋惜的直摇头:“咱这条子,要是家里条件略好一些,非地主家不嫁的。唉,可惜了了,可惜了了。”
“行,那就谢谢钱婶啦。我家穷,也没啥能拿得出手做答谢的,待说个人家,叫夫家做答谢好了。”大妞脆生的应了回礼的事,高兴的钱婶眼睛都笑弯了。
两人一起走到屯中小岔路,才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分开了。
待到大妞回了家,上了坡,已经快正午了,有根还在炕上做绣品,等着她回来做饭。大妞一进门,有根忙抬起头:“姐,谈成了?”
“成了。”大妞点点头,顺手拿了木盆和半边葫芦瓢转身出了屋,并未打算把自已应了媒的事告诉有根:“你绣吧,我去做饭。今天中午咱吃菜包。”说着,出了院子下了坡,到了坡下溪边,先拿葫芦瓢舀着清透的小溪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解渴了,才一抹嘴边儿,解开身上的布袋把菜拿出来放在木盆里洗了起来。
将扁珠芽洗干净了,盛在木盆里,然后回了屋,将扁珠芽切碎,上面撒面粉,扁珠芽上的水沾到面,都粘到了一起,加点盐巴,再用手搅和,把菜与面充分混合之后,再加适量水将菜面和成团,从盆中取出手大的一块,团一团,放在竹篦子上,就是一个菜包。
这一盆菜面大约可以做成十个菜包,够姐弟两个吃两天的,再加点山药,挺到赶集是没问题的。大妞在忙活着做菜包,有根从炕上溜下来,小声地道:“姐,定约了?”
“定了啊,我今儿不就是去定约的么?”大妞有些奇怪的抬头,这有根,怎么回事,对于种地的事总是置疑,收粮食卖钱,不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么。
“嗯,是。”有根有些担忧地叹口气:“我就怕到时候咱们种不出来,连保底的佃租都交不上,就麻烦了。”保底的佃租是地主家定的,一般比较低的粮食量,就是为了万一遇到偷懒的佃户不好好种田,田里若出不了多少粮,交的佃租比保底的佃租还低,那佃户就必须按照保底的佃租数额交租。所以收成不好的时候,有的佃户不但收不到粮食,反而还要把家中的存粮交出去,若遇上强霸不肯拖租的地主,荒年饿死的也有。
大妞‘呵呵’的笑起来:“有根啊,你就别担心啦,我说了会种,会种的么。我在深山里这么些年,就跟那些野物野果打交道,我还不知道它们的习性?再说了,你我也都不是个笨的,实在不会,不是还有孙婶家相帮教着么?你说,咱还能种不成?”
“嗯,也对。”有根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别的不说,咱屯除了永武叔,最会种地的就是大仓哥了,有他相帮着,至少这佃租子咱能交得上。”说到这,有根终于如释重负的咧嘴笑起来,露出小小的一排嫩牙齿。
这里解释一下,此菜包非彼菜包。
文中的菜包指的是菜与面混合在一起,揉成的面与菜都能从外面直观看见的菜团,而且一般是菜多面少,不用肉。当然,这种菜包一般是用豆面做,这里没有豆面,就用白面了。
而包子才是面皮儿里面包着馅的那种,这种一般要用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