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这味药(文)

孙全仑被选上,孙光宗自是高兴,心里也明白这是大妞在主动向他示好哩。只是毕竟自家与大妞家上辈不合,这辈又从未说过话,面子上是有些过不去的。他带着几分僵硬的笑着,应了大妞明日早早把全仑送来的叮嘱,便与几人各自散去,带着孙全仑往回走去。

孙全仑听见自已被选上了,当下得意起来。他平日里就傲慢无理,此时更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边走边道:“爹呀,也不是我说你,就依着我的底子,卫家大妞那点把式,哪能容得下我呀?我跟她学把式,那真是龙游浅水。就这你还叫我去跟那些贫头小娃娃们抢,太掉我的身价儿了也。诺,果不出所料吧?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定下我了,瞧卫家大妞那个喜庆高兴的样儿。也对,将来若是我有所出息了,也毕竟是跟她学过把式的,她面上能无光么?”

“你这娃子,还是眼拙啊,你瞧不出那大妞是特意照顾咱们么?”孙光宗眼望着前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呀,爹为了你,连这张老脸都不要了,你能不能争气些?”

送走了众人,大妞与几个小的才上坡回了院儿,方子然正窝在炕头打磕睡,有根已经醒了,正兴致盎然的瞧着方子然笑,大妞上前摸了摸,烧是彻底的退掉了。

这时候约一下时辰,估摸着在未正时左右。

这时代的风寒可不是小事情,弄不好,会死人的。大妞有些不放心柳村的老大夫开的药,收拾了一下,叮嘱了几个小的,便带上钱进镇去了,打算用大仓给的钱进镇上的医铺里抓点好药,只期望有根的风寒能早些好利索。

出了门,大妞快步的往镇上赶去,直奔镇上的陈记药铺。这家是老字号药铺,掌柜的是个有经验的老大夫,出诊开药两项兼营。因为掌柜的医术不错,所以生意很好,大妞估摸着他家的医术能好一些,就直冲着这家而来了。

到了陈记药铺,从门口望进去,里面有两三个人正在抓药,小二忙得不可开交。大妞想叫掌柜的亲自给开药,便扫视了一圈,在药铺一角寻到了掌柜的。只见留得一把胡子的掌柜正坐在小桌边上与一个穿着暗花灰色丝绸长袍的中年男人着说话,这男人眉心有颗黑痣,谈吐不俗,估摸着是什么有钱人家的,不然掌柜的怎么会肯亲自给他诊脉?

大妞心里急,进了门就直朝两人走过去,客气的道:“掌柜的,忙着呢?”

她这不轻不重的一声,却吓得那两人一跳,待看清了是大妞,两人神色更是有些不自然,那穿灰色长袍的‘忽’的站起来,低垂着头,似是不敢看大妞的眼神,往一旁别着脸,像是捏着鼻子的声音:“那我先走了,事情就拜托您了。”

“嗳。”掌柜的正了正神色,应了一声,那中年男人便逃也似的出了店,一拐弯儿便没了影子。大妞心里有些纳闷,自已又能不认识此人,他干麻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已的事情一般这么仓惶?刚刚自已的声音明明很轻柔,他却与掌柜的同时吓了一跳?

正寻思着,只听掌柜的轻咳了一声,指着那中年男子刚坐的地方道:“姑娘,坐。瞧你气色红润,有生气,该是为别人来抓药的吧?”

大妞忙应了一声,也不敢坐,直接道:“掌柜的,我弟弟才七岁,染了风寒,今天上午的时候烧得厉害,这刚降下烧来,想抓副治风寒的药回去。”

“风寒?”掌柜的摸了摸胡子:“这风寒也分许多种,也有轻重,最好是能叫我瞧瞧他的病情,只你这样口说,叫我如何下药?”

“只是一般的风寒,只不过发了一会儿高烧。我家离这儿太远,我怕搬弄他来了,再加重他的病情。”大妞带着几分心急的拢了拢刘海:“本来乡下的老大夫给开了药的,只是我不放心,就来想再求副好些的药,叫他能好得利落些。”

“哦,是这么回事啊。即是一般的风寒,那就我按一般风寒给你开药方吧,只是我不知具体的病情,所以这药效也不能保证的。”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小桌上的薄纸,刷刷的几笔下去,便开好了药方,递与大妞:“在这儿直接抓药也行,只是这儿的药好,价儿自然要贵些。若你嫌贵,也可去别家的药铺抓药,只付个药方费就可以了。”

“成,只要是好药,贵些也无防。”大妞咬咬牙,谢过了掌柜,把药方递与小二。

“一共是六百三十文一副,你要几副?”小二轻轻拨了拨算盘,给大妞报了个天文数字。

六百多文大妞心里暗暗心疼,那乡下老大夫开的药再加诊费也就才一百多文,他这光一副药就六百自已带的钱只能买一副,不过只要有根喝了这药能立马好起来,也就不计较了,于是咬了咬牙:“先给一副吧。喝完了我再来抓。”

“行咧。”小二拿过小称,在柜上铺上油纸,利落的给大妞配好药,又包好了,递给大妞:“您拿好。”

“嗳。”大妞接过药包,付了钱,才走出药店。出了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的往镇口走去,心里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倒不是心疼这六百文钱,问题出在这方子上。

刚刚掌柜的写方子,龙飞凤舞的她没看懂,小二配药时,她才认出其中几味药来。治风寒的药里面,竟然有黄芪和麦冬。大妞不通医术,也多少了解,这两种药属滋补,性带烈,得了风寒的人,无论是寒性还是风热性,都是忌服补品的,这味药里有黄芪和麦冬已是不对,何况里面竟然还带了几片人参

几十年的老大夫,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更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除非他是故意的。可这老大夫与自已不认不识的,更是从无过节,哪来的故意陷害?哪个大夫愿意自已故意砸了自已的招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老大夫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才故意这么做的。

风寒在这个年代,已经是死亡率颇高的病种了,若是不服专治的药反而服下了这烈性的补药,结果可想而知。若大妞不认得这几味中药,就这么带回家给有根服下了,那……思量间,大妞的脸已是沉了下来,何人会与自家有这么大的冤仇,竟要害死她家有根?

刚刚不动声色的付了钱,拿了药,也是怕打草惊蛇。只是白白扔了这六百文,叫她着实心疼。只是关于这个指使的人,思来想去的,大妞也就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前不久,家里收到的那封算是威胁的书信,那六个大字:勿进镇,否则死

除了这个,大妞实在想不出能跟这件事扯上关系的了。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叫她进镇,为什么她进镇了,竟真的下黑手想到治她于死地?何种冤仇能深刻至此?如果她不再进镇,那人真的会就此放过她们姐弟?

如果不揪出此人,她们姐弟以后还是要处于这种我在明,敌在暗,天天都要小心防备却防不胜防的境况中,如果这样的话,恐怕到时不用人家陷害,自已就因过度紧张而精神分裂了。

大妞边走着,一边认真的思量着,这人若想通过老大夫来害自已,就必须知道自家有根生了病,还是风寒,而且还要赶在自已之前跑去药铺通知老大夫。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得有一定的名望,能叫老大夫信服于他,不然一生救人的老大夫,怎么会肯为一般人做这等害人的事?

想到这,大妞不由的想起刚到药铺时,遇到的那个眉心一颗痣的中年男子。看那人的穿着和谈吐,该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再看掌柜对他恭敬的态度,若他有事相求于掌柜,他必不能推辞。而且自已进去时,他明显有些躲着自已,本还觉得只是有些奇怪,现在想来,那是真的有些蹊跷了。

大妞顿住脚步,仔细的回想遇到那个男子时他的神情,好像被捉奸当场的奸夫一样,害怕被自已看到,但又要强作镇定,装得若无其事的离开,实际上他的仓惶早就暴露了他的心里,他是在害怕些什么。而他所害怕的,应该就是大妞或是大妞身上的某个东西。

想到这,大妞心里更加不平静了。那个男子自已以前根本见都未见过,可是却认识自已,而且还不让自已进镇,想要害自已,那么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他认识自已这具体身的原主。

仿如晴天里的霹雳,大妞强压着心头的不安,转了个弯儿,朝东来顺走去。自已来到这个地方,只要宁静安逸的种种农田,过过生活,千方百计的想要掩饰这具身体那明显不凡的身份,可到头来还是要暴露了。如果想要保住这份宁静的生活,希望只在那个中年男子的身上。

那么,他那华贵的身份和地位,杨花甫应该不会不认识吧?

暂时三千,尽快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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