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远行依始歌舞奇

王鹃高兴自己猜出来一个秘密之余,不免又有所遗憾,或许是因职业习惯,哪怕她猜不出来,也想从别人口中撬。

见张小宝不说,罚其晚上继续喝粥。

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天更凉了,京城飘过一场小雪,落地即化,却也让人感觉到一丝冷意。

树叶纷纷扬扬地往下落,黄的,红的,道不尽的萧瑟,说不完的悲情。

在黄河上游已开始出现小的冰茬子的时刻,灵州与丰州的民间竟然是一片火热的景象。

受灾的百姓在不用自己花一文钱,所有资源全由朝廷供给的情况中,积极地盖起了新房,比以前的更结实,更漂亮。

有家中人手多的,原本是三间房,如今硬是起了五间,地冻了也不怕,拿镐头刨,架火烧。

无数的建筑材料堆积成山,哪怕是房子没被压倒的人家也可以去领,回去修葺或把原来的房子推倒重建。

最开始时,百姓还很不好意思,常平仓的粮食已经白吃了,哪能再白拿材料,有手有脚的何必让朝廷花钱?

后来李隆基专门发了一个诏书,不是罪己诏,罪己诏通常是无力帮助子民的时候才发的文。

眼下李隆基有能力给自己的子民提供好的条件,他才不服,结果发了一个让无数人震惊的,责天诏,内里写有谴责老天爷的话。

然后告诉百姓,钱和物,朝廷应该给,为什么呢?因为百姓交租赋了,不能光拿百姓的钱,而看着百姓受灾无动于衷。

皇权第一开始对抗天威,百姓坏着忐忑的心,在受灾时,喝到肉粥的情况下,没经过太多的深思熟虑便倾向于皇权。

诏老天爷不对的话由小远写成,小远则是根据小贝话中的思路来攥稿,小贝当时说‘你太不象话了,谁得罪你了?你下雪,你还能干啥,你是小孩子啊,不懂事,该你下时你不下,问问他,还想不想好了?’

于是,小远写道‘民以三牲献,春秋未停夏冬连,黄米灿,焚香远,取灯放船又敬山,何曾涂黑颜?问天,一问是否嫉人间?人间秋深合家欢,落雪为哪般?问天,再问几许妒世寰,苍生莫非应无善,降罪又怎堪?天作孽,皇有怜,浩**不息斗天翻。’

灵州就有人给百姓解释,百姓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娘的,以前祭天的时候东西都白拿了,不如留着自己家吃。

还是皇上好,缺衣少食没房住,真给送东西。

百姓接受了李隆基的好意,把东西收下,准备盖新家,过好年,明年更努力,继续交租赋。

礼部的官员们郁闷了,以后咋办呢?打着老天爷的名义行事,估计百姓不会干。

一个个只好忍着心中的无奈,去改各种礼节,认命了。

其时,李隆基正准备唇战百官,结果让他诧异的是,官员们显得很平静,居然没有人在朝堂上说反对的话。

李隆基在诏书发出去之后,还以为能有人拿脑袋撞柱子什么的,早早安排好金吾卫把每一个柱子守好。

事实是李隆基一直把别的事情全商议完,官员们也不曾站出一个提此事,等散朝不解询问高力士,高力士也找人问过后,李隆基才明白原因。

就在他发出去诏书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张王两家给所有的官员,包括反对他们家的官员在内,全送去了礼物。

礼物乍看上去会让人认为多值钱,但经介绍,官员们方知晓礼物多么难得,是他们投资工部给的回报。

每家五匹丝与绵混织的布,那叫一个细密,也不知怎么做出来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工部的秘密,那是机械纺织机的功劳。

还有一个石油液化气的罐子,不带减压伐,不是工部做不出来,而是不想把此技术流露出去,伐门一开,火一点,稍微把伐门打大点,火呼呼往外喷。

同来的是一套新的火锅器具,专门使用液化气罐的,说是张王两家酒楼的主打物品。

官员们瞧着新鲜,以为用上此物,身价倍增。

只有张小宝和王鹃清楚,吃火锅,根本没有人愿意用这破玩意,图方便,用电的,讲情调,必须是原木的炭。

但又不能不用,石油提炼的过程,属于副产品,不用也没了,拿去做菜也好,至少爆点什么菜,火能跟上。

布与液化气的罐子一送,官员们高兴了,连反对张王两家的官员也暂时选择不对抗,不妥协的办法。

与东西同送而来的还有一句话,送东西的人说‘此二物,乃陛下望天时,感叹官员家中不易,故送之’。

官员们都不傻,一听便明白了,陛下望天,然后给送的东西,天与陛下,总要有个选择,要东西,还是放弃东西并且找皇上的麻烦。

所有的官员俱在几息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把‘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这句话中的其他字去掉,只留‘子不语神’,并且做出了新的翻译、解释,意思是‘孔子对天和神根本不屑一说’。

哎呀,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官员如是想到,早这么聪明,当初还不都是状元?

李隆基在听到高力士的话之后,十分无语,太没骨气了,不就是反对之后,投的钱可能得不到回报,并少点张王两家的好处嘛。

“小宝和鹃鹃,心中无私啊,有的官员还在背后说道他们,他们也没有报复,依旧给送了布和液化气罐子,难得。”

李隆基当着高力士的面夸赞道。

高力士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陛下,其实,此事当中还有少许出入。”

“说。”

“罐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气儿,罐子不要钱,投资的回报,可用完了气儿,想要第二罐的气儿,有一部分人需要花钱,据说,得来不易,一罐气儿,十贯钱。

又由于不能泄露大唐的承压技术的底细,所以罐子里面装不了太多的气,估计一天用上个把时辰,半月余就没了。”

高力士解释着,他家中也有,不是一个,好多个,用没便去换,干儿子还能管自己要钱?但他对这个价钱,还是很心疼,十贯,每天用一会儿,半个月没了。

李隆基望天,想想,道:“半月,十贯,竟如此便宜。”

“便宜?”高力士咽了口唾沫:“陛下,您当是您呢,为灵州花掉五十多万贯而不心疼,那钱不是您……臣失言了。”

“啊,对,朕的钱不是朕亲自去赚,五十万贯,换成前些年,朕要心疼好一阵,上小宝不在乎,故,朕才不在乎,十贯不少吧?”

李隆基示意高力士别请罪,做了一下自我的剖析,发现不是钱不重要,而是赚的太容易。

高力士顺着说道:“何只不少?粟米,斗值十二问,十贯,市粟,可积半屋之地。”

“对,司农寺功劳不小,亩产一升再升,大唐吃粟的渐少,那……许是,叫液化气的东西珍贵。”

李隆基还在找理由。

高力士用手搓搓脸:“陛下,小宝曾与臣说,冶炼技术跟不上,分解石油时,对液化气储备还不完善,大部分都点火烧了,白扔,您说珍贵不珍贵?”

李隆基眉头皱了皱,问:“为何白扔?既是能烧菜,何不拿来用?”

“小宝说没法用,除非有人排队去买液化气,气儿无所谓,但罐子难做,用管道引的话,管道不好弄,小宝说投入和收获不成正比。”

高力士也为浪费很多气儿而遗憾,但他明白,不能阻止工部,为了节省气儿,而让工部的研究停下来,那样的话,估计小宝能气疯了。

李隆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却也知道,张小宝和王鹃在某种事情上有一种特殊的坚持。

哪怕是浪费钱财,也必须强推工业发展进度,四百万贯的柴油机技术便是如此出现的,一个小国一年的总财政收入,就弄出个那么的玩意。

换成别人,早让人骂死了,败家呀,但张小宝人家就败了又如何?

李隆基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理解小宝与鹃鹃,好象他们两个不是这个世上的人一样,他们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又似乎在乎一切。,

他们懂进退,知道妥协,却从来不退缩,跟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感受不到其他大臣那样的尊敬,然,他们又要推皇权,图个啥呢?

实在想不明白的李隆基晃晃脑袋,决定不去多想,累人。

与高力士说道:“你找小宝,问他,朕多出钱,能否在京城中铺一条管道,如可行,让他自己从钱庄拿钱,朕能想到,如京城所有人家俱用液化石油气儿,炊烟少了,但生活也更方便。”

“臣记下了,陛下,小宝说,后日便可出发,快则往返各十五日,慢则二十日,让陛下提前做准备。”

高力士应下来,又汇报一声。

“啊?要走了?朕应该准备什么?”李隆基再一次高兴起来,出去玩呀,多好的事情,整天闷在宫里,早腻味了。

“小宝说让您有个心理准备,其他东西他准备好了,还有就是护卫您选择带多少,他好安排。”

高力士说道。

李隆基想了一下,说道:“确实,出行的准备无非是后勤,谁敢跟小宝比后勤,朕带上王皇后与武惠妃,在有侍侯的太监和宫女,你也跟着,就这些人。”

“护卫呢?”高力士追问。

“什么护卫?有小宝在,朕用带自己的护卫?若他二人有别的念想,朕带多少护卫够用?那是积利州,说句真心话,那是他二人的天下。

朕带十万兵过去,你能保朕无碍?若他二人没有别的心思,朕何必带人?当初玄武门,朕赌了,今天为何不能再赌一把?”

李隆基说的话,可谓是掷地有声。

高力士一愣,接着立即点头:“陛下,臣与您一起赌,臣陪您一掷赌乾坤。”

李隆基不带任何一个护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张小宝和王鹃的耳朵当中。

张小宝点头,佩服地说道:“果然是一代帝王,行,有种,不比姓毛的单刀赴会差,他敢跟我去积利州,我就给他一个铁桶江山。”

“小宝,其实他也是在赌啊,叫什么来着,哦,叫谁劝君王回马首,真成一掷赌乾坤,好了,咱不管他,他愿意咋想就咋想,想多了就玩不痛快,跟咱没关。

咱们商量下,看看船上能不能安排大的沙盘,将军们都要急懵了,我就纳闷了,打败我又能如何?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王鹃考虑安排沙盘的事情,打算在船上就开始跟将军们举行武举。

“能,安排一个沙盘还不简单,四层的船,很容易做到,我准备的也差不多了,还用不用把咱家的人叫来,再演练几套?”

张小宝也不去管李隆基怎么想的,把一大罗的情报资料推在桌子上,说道。

两日时间转瞬便过,李隆基带着王皇后和武惠妃,还有一帮宫女太监,及高力士在河边与张小宝等人相汇合。

让张小宝诧异的是武惠妃,她居然把儿子李清给带来了,那是跟自己与王鹃年龄相仿的人,准确,比自己大一点。

胆子也太大了,看来能在宫中玩的人都不一般啊。

王皇后也看到李清了,但她不在乎,只把心思放到自己的儿女身上,看到儿子李琤与女儿盼儿之后,很长时间没见过面的她很想上前抱抱儿女。

但她也知道,小孩子不记人,一旦离开的久了,很少还能认识自己的父母,当然,也有特出的情况,比如母子连心,只要见一面,那种说不出来的亲情就会显现。

“母亲,为何不去看看琤儿与盼儿?”王鹃在王皇后的旁边问道,她是王皇后认的干女儿,也就是义女,当然得陪着王皇后了。

“我怕。”王皇后说了两个字。

“母亲放心,他们一定记得您。”王鹃在旁边保证。

王皇后选择了相信,一步一步朝着在那边与小贝玩的高兴的儿子与女儿走去。

“你说,是母子连心吗?”王鹃问道。

“也不都是。”张小宝回答:“有的并不能马上会产生亲切感,这似乎是一种基因的磁场共振,还有一个就是潜能,你知道梦游吧?”

“明白,梦游的时候,正常情况下会发挥出那个梦游者的身体极限,有科学家通过药物研究过。

在梦游的时候,人的潜意识反应速度超呼想象的快,就好象有的人睡觉,稍微一恍惚,过去很长时间,有的人则是觉得过了很久,结果却是几分钟。

在理论的情况下,处于梦游状态的人几乎无敌了,他们可以感觉到时间和距离的慢慢过渡,然后肌肉、神经和骨骼做出极限反应。

也就是说,他们能看到子弹的轨迹,就跟科幻片一样,在某一刻,其他东西静止,相对的啊,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所以,很多梦游的人能够跨越很长的距离,甚至是从十几米的地方落下来也不会……小宝,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会出事儿?”

王鹃说着说着,反应过来,张小宝可以飞檐走壁,难道也与现在说的事情有关系?

张小宝点点头:“是的,我可以进行心理催眠,对自己,你想象中,高度高,那么哪怕是一米你跳下去也会崴脚,如果你想象的高度不高,哪怕是十几米,理论上你的肌肉和骨骼可以合理分配受力,你就能跳下去而没有事情。”

说到这里,张小宝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但是,我可以跳一个十五米的高度,两个,甚至三个,我却不能一直跳下去,除了我容易从自我催眠中醒来,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王鹃问道。

“我的极限已经到了,你看着我从十五米的高度跳下去,没有伤害,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伤害,细胞会很疲劳,有一种激素产生,让我的细胞兴奋,但是,跟毒品一样,这种激素……。”

“我懂了,这个有人研究过,激素也是毒素,如果非要形容,那跟超符合运行的机器一样,只不过人体是一台更精密的仪器而已,那和王皇后与孩子有什么关系?”

王鹃不用张小宝说完,就已经明白了,她接受过此类的训练,但无法达到张小宝的水平,与天分有关系。

张小宝琢磨了一下,回道:“这就是潜意识了,其实我们看一个人顺眼,并不是他真顺眼,而是眼神、骨骼与肌肉的放松程度让人觉得顺眼。

这不重要,我们能模仿,但还有一种,不需要模仿,我们如果不对着镜子,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但如果一个人一直学习绘画,你比如小珠,你亲妹妹,你让她来画自己,不照镜子,她画出来之后,也会神似,与其说是宗教里讲的灵魂在起作用,不如说是自己在潜意识当中已经有了自我的勾勒。

然后,在基因遗传的时候,凡是神似的部位,和基因影响身体内分泌产生的气味,这个气味一直存在,只是人类智慧提高了,对气味的敏感下降了,于是……。”

“小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能够感觉到亲切的人,其实是因为他们潜意识当中有一个同样的基因生长轮廓与身体气味和磁场的贴近关系,才使得他们感觉到了不一样?”

王鹃尽量地用‘科学’的概念来描述,而不是神学论。

哪怕是她和张小宝来到大唐,也归结在意识的电波能量在特殊的环境下,产生的特殊作用。

“对头,所以你看,琤儿和盼儿在看到王皇后的时候,一定能够认出来,并且叫娘,这就是一种……。”

“这就是一种骗了啊,你说一大堆的潜意识,跟李琤他们认识王皇后有关系么?”王鹃质问道。

“怎么没关系?”张小宝反问。

“你还好意思说,你让我给王皇后画了不少各个角度的画,然后你让人做出来一个模型,找一个说话声音与王皇后非常想象的人,使人戴模型于头上,跟李琤他们说,自己是他们的娘,并带他们玩,你还好意思往别的方面靠?”

王鹃实在是太明白了,王皇后一过去,两个孩子保证认识。

张小宝摸摸鼻子:“有这事?哦,那归属在另一方面。”

两个人拌嘴的时候,王皇后已经来到了琤儿和盼儿不到十步远的地方,蹲下身,眼中含泪地看着儿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真怕儿子跟女儿与自己变得陌生,见面未识茫然望,那种心情难以言表。

但事实与她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李琤跟李盼儿看到她之后,马上放弃了与小贝姐姐的玩耍,小腿紧倒腾地朝着她跑来,并且口中喊着娘。

盼儿已经张开胳膊等着抱了,这一刻,王皇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把两个孩子搂在怀中,坐亲一下,右亲一下。

其他人被吓到了,太邪乎了。

尤其是知道李琤和盼儿近一年没有见到王皇后的宫女和太监,全傻了,怎么可能?难道张王两家就是一个福地?还能更夸张一点不?

少数知道情况的人对张小宝和王鹃那真是佩服。

比如高力士,还有李隆基与武惠妃,全都明白原因,一切,俱因为张小宝与王鹃的努力。

武惠妃早没有了嫉妒、怨恨的心思,不是不想,是不敢,她心中清楚,她相信张小宝与王鹃一样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何对付她。

只是她还得感激,因为张小宝和王鹃没有赶尽杀绝,她觉得这辈子最明智的事情是,算计张小宝和王鹃两次以后,没成功的情况下,她退了,她没有死撑。

因为她了解张小宝和王鹃,做事情的时候,会给人留一线,就像通往张王两家村子河上的那座桥一样,看你的心思,你不过桥,你骂都没事,人家不理会,你过桥是如果想着阴谋,那就不是石桥了,而是奈何桥。

据说很多男女述衷情的时候,不需要对天发誓,只要你说完,然后坦然地走过那座桥,你就是没说谎,你站在桥上的时候哆嗦了,一切都不用说了,据说很准,心中有鬼的人根本不敢上那座桥。

因为那桥直指人心,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当然,如果武惠妃问张小宝和王鹃的话,两个人一定会笑,其实桥没有任何问题,真正无法跨越的是心魔。

王鹃也会告诉武惠妃,什么桥对张小宝都没有用,因为拿测谎仪都测不出来,即便是用药,也未必会成功,心理素质好着呢,你要是看到他吐一次血,这辈子值了。

武惠妃没研究过心理学,李隆基也不清楚她想什么,只晓得,把孩子给小宝与鹃鹃带,是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盼儿已经在给王皇后讲故事了,说是从间(前)有个安(山),安上有个帽(庙),帽里有个大咬(老)跳(道)和一个小咬跳(道),大咬跳给小咬跳想(讲)候子(故事),候子是,从间有个安,安上有个帽,帽里有个……。

李隆基明明知道两个孩子为什么能认出王皇后,明明知道是张小宝和王鹃安排的,却怎么也想不到,上次说让两个孩子跟小贝一同玩,会玩出这样的后果,也太妖孽了吧?

两岁多,不到三岁的孩子,讲故事啊,开什么玩笑?这得咋教才能教出来?

高力士也惊讶地张着嘴,不服不行啊,别说是寻常的夫子,把如此小的孩子扔给太子太傅,问其能不能教到此番程度,何人谁敢应声?小宝和鹃鹃却只是没反对,让妹妹小贝带着玩,结果便是眼前所见。

李隆基几步来到张小宝和王鹃的近前,对二人说道:“朕要谢过二位对琤儿、盼儿的教导。”

张小宝连忙摆手:“陛下,与我和鹃鹃无关,我不可能亲自去教导两个孩子,否则有人会吃不下、睡不着,那样会逼着我动手,我还不想那样做,贝九个孩子,他们带着两个孩子玩。”

李隆基盯着张小宝看了看,相信了对方的话,确实,如果让人知道李琤一直被小宝教导,会有很多人难以入眠,接着想出对付小宝的主意,结果不用说,想算计小宝和鹃鹃,道行还不够。

许多人试过了,结局是很悲惨,自己可谓是先驱者,还不是一次次的交锋之后变得无奈?

这时小贝拉着小芳过来,还让人带了一张古琴,七个弦的,摆好了让小芳坐在那里。

张芳也就是小芳试了几下音,没怎么偏,至少她没听出来,她对音乐的感应连王鹃都嫉妒,因为王鹃可以听出四分之一半音的差别,但是,小芳能听的更细,王鹃估计是八分之一半音。

所谓的半音就是十二平均律中的e和f,以及b与c之间的关系,两个半音为一个全音,从c开始,一直到b,为,cdefgab,也就是do-ri-fi,按照五声调式是宫-商-角-清角-徴-羽-变宫。

十二平均律是的对应cdefgab是,全全半半,半为一,全为双,一共是十二个音。

八分之一半音就是把半个音分成八份,音稍微偏了八分之一,小芳就能听出来,因为她感觉到不舒服,也就是不和谐,但正常来说,一般的人听不出来,听个二分之一半音就不错了。

除非是七度和声与九度和声,以及更高的十一度等等和声才能体现出来半音的不和谐差别,谁要是说这个音是减九还不完全,因为一个音偏了八分之一半音,那绝对非同寻常。

王鹃所知道的,有,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他叫莫扎特,在没有实际标准音小字组a的对比下,只是凭借经验和耳朵,就能知道别人是否偏了八分之一半音。

曾有一段时间,天才的王鹃以为那是个传说,可等跟着张小宝到了大唐之后,听到了草原的歌曲之后,她发现,很多民歌其实在唱的过程中,都出现了微调的四分之一的偏差校正。

这是因为她只能听出四分之一半音的差别,然,让小芳听,她能听出更细的半音。

按张小宝的话来说就是‘外国的东西从来只能吹,别以为真那么厉害,不信我找一个放羊的跟他们比比,看看谁的泛音更飘渺?比起雪山的辽阔,教堂音乐算个屁,他们见过真正的雄鹰么,就想把头腔共鸣飞在云上?

说海豚音好,有多少人可以共鸣?真正厉害的是信天游,歌剧中能玩两下花腔的认为了不起了?唱京剧的男扮女音的花旦说话了吗?’

王鹃曾说过张小宝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总是说自己的东西好,然后问张小宝知不知道小提琴的音域有多广。

张小宝当时就说‘我不知道小提琴的四个八度,我只知道马头琴可以拉哭骆驼,我不知道管风琴的共振达到什么程度,我只清楚编钟的浑厚,我也不去研究国外黑人的说唱,我只晓得啥叫数来宝。’

王鹃那时就觉得,即便自己拿小提琴拉一个野蜂飞舞,张小宝也会说二胡的光明行听着跟顺耳。

自己要是说圆号的悠远,张小宝保证说号角的深邃,没法沟通,你说张小宝不懂吧,他什么都清楚,他甚至能说出西洋音乐中的所有乐器与声部配置,然后把民族乐器拿出来埋汰人家西洋乐器,什么人啊。

你说横笛,人家就说竹笛,你说单簧管,人家就说箫,你跟他说背景音乐丰富的卡门,人家就说古筝里的七十二滚扶流水。

反正就是那种自己家的东西最好,别人的拿过来用可以,但绝对不夸你。

王鹃回忆的时候,小芳已经弹上了,是王鹃她教的春江花月夜,本来这个还有一个诗的名字,号称孤篇盖全唐,但张小宝写了一个歌行,字不少,比白居易的长恨歌还多,王鹃实在不忍心打击张小宝,所以不提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毕竟张小宝写歌行的时候,还要忙着其他的事情,不可能只为一个文字服务,王鹃相信,张若虚没有小宝的本事。

小芳的音乐已经起来了,没有其他和声配器情况下的古琴春江花月夜的独奏,真的给人一种远远出来的飘渺感觉,其实琴的差别不算太大,无非几是弦的材料与共鸣箱的共振问题。

大部分都能通过工业手段解决,唯一麻烦的就是王鹃喜欢的小提琴,钢琴的木头好选,小提琴的好木头难寻,最正规的是需要在海水中泡,泡完之后还不烂的,然后根据感觉(其实是化学反应的密度),来制作。

古琴的要求可能也有相类似的条件,但不是必须的,人的演奏技巧,在乐器差别不大的时候不会怎么改变。

小芳一弹,周围更静了,没办法不安静,因为这个曲子的意境就是如此,纯粹的五声调式。

李隆基喜欢打羯鼓,一听之下,想到的就是鼓的节奏,整个人沉浸进去。

琤儿与盼儿却是随曲而舞,这个不用怎么教,因为所有人都会对声音产生反应,除非是聋子。

其实真正的聋子也有节奏感,鼓的声音并非完全需要耳朵,它跟人的身体有一个振频,能通过皮肤传递影响人的心跳。

琤儿和盼儿跳的舞说实话并不好看,没有舞蹈艺术中的舒展与自然,但却投入,能踩到节奏。

王鹃对此的评价是,这才叫真正的自然与舒展,舒展不是力的表现与拉伸,而是放松跟紧张,不用刻意,哪怕你打个滚,那也是艺术,想追求完美,那不可能,完美了就没有艺术了。

真正的艺术是遗憾,没有了瑕疵,就失去了特点。

周围看到的人没有一个去嘲笑,不是因为李琤和盼儿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们的年龄和动作。

这么大年岁的孩子,别说是跳舞,一哭一笑,都会让人觉得可爱,哪怕是雪天地滑,扑通摔个跟头,也跟大人不一样,在北方雪天,孩子穿的衣服很厚,跟个球一样,摔到时总会骨碌两下,很好玩。

六十岁的人可以嘲笑三十岁人的行为,但三十岁的人绝对无法去嘲笑两岁多的孩子的动作。

“这是……?”李隆基转头问张小宝。

“这是小贝他们的事情,我不管,您既然把李琤和盼儿交给小贝九个孩子来带,我就认同。”张小宝回道。

张小宝话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此事不是自己做的,与自己无关,你想要了解细节,问小贝他们吧。

“真的与你无关?”李隆基不相信地问道。

“真的。”张小宝笃定道。

“那朕该如何谢谢小贝他们?”李隆基问道。

张小宝明白李隆基的意思,李隆基不想出钱,不是差钱,一旦出钱会打破游戏规则。

贝等人的衣服和装饰就清楚了,朝廷绝对不会给做这样逾制的东西,小贝可以穿,是因为他们的衣服是根据他们自己的想法,家中给做的。

李隆基对此不吱声,现在的他怎么可能会在乎这样的事情,小贝即使穿上龙袍,他也顶多会私下里跟小贝说,你不能这么穿,容易让人看见,到时惹一堆麻烦。

而不会去治小贝的罪,说你小贝要造反等等。

李隆基清楚,张忘两家不会造反,要想造反,不必等现在,故,对小贝等人特别宽容,觉得喜欢穿,那就穿呗,难道还不许让小孩子高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