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娇软
秦玖歪在竹凳上,一袭白底红花的衣裙半掩半敞,半湿的墨发披垂而下。她手中拿着那个团扇大小的绣花绷子,上面绣着一朵怒放的曼陀罗,娇美艳丽的似乎能让人闻见花香。而她的人比曼陀罗还要娇艳,整个人散发着出水芙蓉般的娇媚,娇软到似乎要溶在那里了。
“殿下真是好兴致,这深更半夜风尘仆仆来到此处,莫不是打听到小女子在此沐浴,这么说,殿下对小女子真的有意了?”秦玖懒懒一笑,眉间眼梢都是令人迷醉的风华。只是,朱唇因为刚刚吐过血,竟然嫣红得令人心碎。
颜夙连看都不看秦玖一眼,冷声吩咐刚到屋内的谢涤尘道:“看看这四名少年可还有救?”他望着躺在地面上只着一件里裤的四名少年,俊美无双的脸变得极其难看。长眸中锋芒隐现,周身似有冷意迸出。
谢涤尘领命,俯身先探了探四名少年的口鼻,又派人翻来覆去地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伤口,末了起身禀告道:“殿下,还有气息,似乎只是昏迷过去了,身上也没有伤口。”
秦玖淡淡挑眉,多亏了她用的是绣花针,针口又是在隐秘的地方,再是仔细怕是也看不出来。
“哦?”颜夙淡淡挑眉,似乎早就料到了。
秦玖笑靥如花地仰起脸,迎着黯淡的烛光,坦然望向那站在面前的人,“殿下莫不是以为小女子要害这几位小哥儿,你可真是多虑了,我哪里是这么狠毒之人!”
颜夙的目光轻轻扫过秦玖的脸,长眸中有潋滟的波光闪过,他微微地眯了下,下颌绷起,绷出一抹冷酷的线条,“我也希望秦门主是慈悲良善之人。”顿了下,他不经意地笑道,“今夜真正好兴致的是秦门主吧,这深更半夜偷偷到昭平的别宫来沐浴,又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四名小哥儿服侍,真正艳福不浅。”
颜夙微抿的唇很薄,黑眸狭长。
据说长了这样的唇和眸的人通常都很冷酷无情。
她原本不信,以为他终是有情的。如今方知,他自里到外,处处凉薄无情。
秦玖唇角的笑意缓缓隐退,她眨了眨水漾般的大眼,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垂下眼皮,目光凝视着自己手中的绣花绷子,慢条斯理道:“殿下真是说笑了。就这四个,也算如花似玉?倘若换了殿下,我才算是真正的艳福不浅。”
颜夙闻言,不怒反笑了。
低醇的笑声里阴隐含的冷意却宛若冰箭一般刺向了秦玖,他扬了扬眉,用凉凉的淡薄的语气说道:“本王还想多活几年,秦门主这样的艳色,本王可消受不起。倒是要问问秦门主,这四名男子为何昏迷?”他笑容一收,剑眉深凝,凛凛的目光扫过秦玖,盯得她只欲窒息。
“他们啊?”秦玖抬指捋了下半湿的秀发,脸上绽开一朵白莲花般纯洁的笑容,口中说出的话可一点也不纯洁,“自然是服侍我服侍累了。”
“这四名男子为何昏迷,是否有性命之忧,本王还待调查。如今,麻烦秦门主随本王走一趟吧!”颜夙语调平静地说道,淡定自若似秋潮浣花。
“殿下的意思是要抓我了?我犯了何罪?”秦玖无辜地瞪大眼睛,仰着脸哀怨地问道。她刚刚沐浴过的肌肤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被屋内的灯光一照,整个脸庞细致而白腻,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愈发衬得眉眼黑得浓重,朱唇红得绯丽,而她左眼角那颗泪痣也显得更加嫣红如血,宛若相思子。
颜夙的目光移开,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秦门主虽初到丽京,但如今已是我大煜官员,虽说是小小的一个司织坊管事,但也应当遵守我大煜律法。我大煜律法里有一条,便是不允许伤害无辜者以习练邪功。”
秦玖将脸颊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软软的嗓音里隐隐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殿下是说我练邪功吗?”
颜夙横睨了一眼秦玖,眸光深奥难测,语气纵然平静,笑意却暗藏着咄咄逼人,“希望你不是!”他说完,以极慢的速度微微眯起眼,神色平静如水,一步一步缓慢走出了竹屋。
谢涤尘派人将那四名少年也抬了出去,回身弯腰伸臂请道:“秦门主,请吧!”
秦玖嫣然一笑道:“谢大人稍等片刻。”言罢,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又慢条斯理地将墨发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这才起身将方才脱下来的软靴穿上了。
从方才她和颜夙的对话,她清楚地确定,颜夙知道她来这里是来习练邪功的,他也知道那四名少年的用途。所以她觉得颜夙不是派人跟踪她来到此地的,倘若只是派人跟踪,他不会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此地做什么。
从颜夙身上尚未换下的朝服可以看出,他是从皇宫直接过来的。这样说,就是有人给他传了信。
会是谁呢?
秦玖冷冷眯起了眼。颜聿?!她很快否定了,因为时辰对不上,倘若是他,颜夙不会来的这么快。
那么是谁?
秦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她慢慢阖上眼睛,唇角溢出一丝沉重的叹息。
真是疏忽啊!
倘若她真的是用童男子的精血来习练“补天心经”的话,恐怕就很难脱罪了。
秦玖悄声示意枇杷去告诉慕于飞,不要轻举妄动,便漫步走出了竹屋。
屋外的灯笼朦胧的幽光下,负手背对着她而立的颜夙慢慢转过身来,淡淡一笑。即刻便有两个金吾卫走上前来。
秦玖冷笑道:“放心,我不会逃的!京府尹的大堂是个什么样,我也很想见识见识呢!”言罢,漫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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