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卷 第四十六回 镇小妖还后园清平(二)

赤城山北顶,空阔的道坛。

而在道坛的边缘,下临悬崖、倒倚孤松绝壁,一个孤寂的背影,八卦道袍迎风拂动,正是玉京洞的首座弟子清之,临渊打坐,俯视群山之巅。

叶九还未走到近前,大师兄清之也不回头,淡淡的道:“叶师弟,找我来又甚要紧的事?”

叶九笑道:“呵呵,原来大师兄听出了我的脚步声,厉害厉害。我只是来问问大师兄,若掌门师叔不得闲时,众弟子就在山顶修炼?还是可以去别的地方?”

清之点点头道:“哦,叶师弟新来天台,想必是想随意走动,四处瞧瞧?不妨事,只管去吧。”

叶九道:“敢问大师兄,真不妨事么?我这一走,掌门师叔不会怪罪吧?”

清之也不回头,淡淡的道:“师父对你没有特别的交代,只是叫我们好生照顾着你,随你到哪里修炼也是一样,再者说,叶师弟初来,本该熟悉熟悉环境的,你转完了回悟月小筑也好,来玉京洞也好,都随你的便。师父要是问起,我自会替你说的。”

叶九大喜,和清之道了别,自去下了道坛,原路而回。

刚走到玉京洞的一线天,又碰上赵启吃过了早膳,正要上北顶修炼。

赵启见叶九下来了,奇道:“怎么?他们不在北顶的演武场和道坛么?”

叶九笑道:“都在,我和大师兄清之打过招呼了,说我可以四处走走,不用在道坛打坐修炼。”

赵启一愣,摇头叹道:“大师兄没有规劝你勤修苦练,反倒纵容你偷懒,奇哉怪也。”

叶九苦着脸道:“赵兄此言差矣,我在哪里也是修炼,好在掌门师叔不在,我回悟月小筑静修也是一样。”

赵启只好点点头道:“嗯,若是回悟月小筑静修,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千万别学三师弟的游手好闲的样子,直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起来也是四处游**,甚至还约上小师弟们深山打猎,要么就是下山到天台镇和附近的州县乱转闯祸,着实令师父头疼。”

叶九失笑道:“萧师兄生性贪玩,也是有的,我虽也爱玩些,但还不至于像他那般闯祸,难道师叔就不约束他么?”

赵启叹道:“叶老弟有所不知,三师弟身份特殊,是天一阁萧师伯的爱子,早些年因为萧俊臣顽劣,就带他来天台托付给了是师父,要师父好生管教着。你想啊,天一阁家大业大,三师弟从小就是纨绔子弟的秉性,偏偏师父又最是宽和,碍于萧师伯的情面上也不好过于责罚,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师父也懒的管他。哎,你切莫跟他在一起学坏。”

叶九恍然,点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以后离他远些便是,我回悟月小筑静修,赵兄告辞!”

叶九别过二师兄赵启,出了玉京洞,一路下山来,走到半山腰偶尔碰上几个师姐师妹,即便有面熟的,但又叫不来名姓,叶九只是点点头,匆匆而过。

至于人家师姐妹们,更是矜持,只是偶尔几个好奇的看看叶九,等走过之后才悄悄议论说这便是栖霞山新来的弟子。

叶九过了牌楼,回了赤城道院,走到藏经阁前,不见了那方交错的桃叶和槐树叶,看来落叶棋局早收了,叶九点指两旁的古槐和桃树,笑道:“老树精,休要糊弄我。嘿,大清早的我还当是仙长哩。”

忽听树枝响动,飘下几片落叶来,叶九抬头看出,就见树上有几只桃子在枝头摇晃,连同一小段枝叶全断了下来。

树影一花,桃老头跳了下来,捧着那枝桃枝,呵呵笑道:“小娃娃,我们虽然是老树精,是不起眼的树怪,如今好歹和你也做了邻居。我跟你说的,回去千万别转告给花妖紫茉莉。喏,这几个鲜桃拿回去吃吧,嘿嘿,这时节也就是赤城山上,其他地方很难摘到桃儿了。”

叶九笑道:“承谢承谢,我就笑纳了,不说给她就是,只说是你老人家送来的桃子。”

桃老头点点头,身形一转,消失不见。

叶九持着这枝桃树枝,转过藏经阁,进了月亮门洞,看了看后园里,好似十分宁静,拾阶而上,回了悟月小筑。

叶九推门而入,还是熟悉的淡淡的茉莉香气,见白玉瓶中紫茉莉并不现身小茉,叶九走到近前,呼唤道:“小茉,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咦?你怎么不出来迎接公子呀?好似不是个合格的丫鬟侍女所为。”

紫茉莉微微一动,飞出了白玉瓶,紫色的倩影轻盈的一转身,小茉终于现身了。

小茉嘟着嘴,仿佛很不高兴的样子,幽幽叹道“哎,临行前小茉是怎么叮嘱公子的,一出门就忘。还跟凌香在一起共进早膳,哼,把小茉劝诫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说罢小茉好生不乐意的坐在了床榻上,也不管什么主仆之分了,更对叶九拿着的桃枝上的几个鲜桃看也不看上一眼。

叶九失笑道:“哦!原来小茉是为了这个生气呀,咳咳,那不是一出门正好碰上凌香师妹送饭来了么?我也是为了表示客气和热情,这才招呼凌香师妹一同吃饭,人家好容易给我调制了一大盘九制的桂圆莲子羹,我总不能太冷淡了吧。”

小茉道:“我看呀公子是巴不得凌香来呢,最见不得你们眉来眼去的,好在凌香倒也知趣,最后总算是矜持了些,不和你开玩笑,公子是自讨没趣了,我连着给你使眼色,也只作不知,气死我了。”

叶九惟有苦笑:“小茉别生气,我这不是早早的回来了么?我给你赔不是啦。”

说罢叶九要躬身一揖,小茉连忙起身拉着,幽幽叹道:“公子使不得,小茉是丫鬟,公子是主子,哪里有公子向奴婢赔不是的道理?哎,罢了罢了,小茉也是为了公子好,远离那些狐媚子们,我看呀,公子那些紫云洞的师姐师妹,就数凌香最美艳,甚至还有些风情万种哩。”

叶九失笑道:“凌香师妹不是那种人,虽然生的貌美,身姿也是窈窕妖娆,但既待人热情,又挺落落大方的,还好还好,小茉多虑了。”

小茉叹道:“但愿是我多虑了,我也是一心为公子着想。”

叶九放下桃树枝,拉着小茉的芊芊玉手,笑道:“多谢小茉惦记着我,小茉不生气了?”

小茉点点头,莞尔一笑:“小茉怎会生公子的气?公子这么快回来,难道只是在玉京洞应了个景儿,就早早下来了?”

叶九道:“嗯,掌门师叔今天炼丹,没空教我们,玉京洞的弟子们都在山上北顶演武场和道坛修炼,我请示了大师兄,就直接回来了。呵呵,说实话主要是有些放心不下你,生怕后园的妖精们闯入悟月小筑来抢你。”

小茉心中感动,抿嘴一笑道:“没事儿,赤城道院的后园里都是小妖,说真格的,道行还未必及得上我哩,最多和我是平起平坐,哪里敢进悟月小筑里来。我所畏惧的,还是后园通往深山里的山道劫道的妖精,他们才可恶呢,听说道行又高,还管人要买路钱,要是他们路过后园,和我撞上了,就有些不妙呢。我要是不出门,他们也不敢贸然进悟月小筑。”

叶九笑道:“呵呵,后园的妖精都不厉害啊,我就说嘛,待会儿再去震慑他们。瞧!藏经阁前的老树精桃老头还送你几个鲜桃吃哩,他有些怕你,估摸着是生怕你到了明年开春时去摘桃花,早早的就来打点贿赂你。”

小茉接过,也笑道:“好呀,公子碰上树怪桃老头了?估计桃老爷子是我在赤城道院里欺负的最苦的一个了,总是摘他的桃花,如今又送来桃子。我去洗来给公子尝尝,嗯!公子也随我同去后院的小石潭清溪,呼喝那些小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