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异己
克里克主动解除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本该属于她的容貌，那淡金色的短发，稍显苍白的面孔，还有完全改变了颜色的眸子，一切的一切配上克里克几分哀伤无奈的眼神，显得有些许落寞。
“这就是我的模样，失去力量后……真正的模样。”
克里克看了看蒙多，目光又重新挪回到牙脸上，“真遗憾，我想……我最终还是要回到人类大陆去，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在人类大陆，或许我能找到新的归宿。”
牙抿着嘴唇，目光始终在克里克全身上下打量，一时没有说话，倒是蒙多望着颗粒可得模样，首先说道：“克里克，你身上的气息是……”
到了这个时候克里克也不再避讳什么，轻轻抬起手望着自己指尖燃烧的黑色气息说道：“这是诅咒之力的气息，也是我现在唯一能使用的力量，神圣斗气对我来说……已经是历史了。”
“这么说之前……”
“只是伪装而已。”克里克放下手来，平静的答道，“多少……我不希望你们看到我这个样子，虽然我明白我已经无法回头，但是……依旧奢望一切能和从前一样，但是现在看来，这的确只是一个奢望而已。”
蒙多摸了摸胡子，“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们真相呢？”
说着蒙多不由很古怪的看了罗本一眼，“还有……你为什么要站在罗本那边，我想你也明白神之祝福到底代表着什么。”
克里克一笑。“蒙多，你不直接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我想我不问也猜得到大概。这和罗本有直接关系对吧？你在人类大陆出了意外，沾染了这恐怖的力量……是罗本帮了你，为你伪装，所以你偏袒他，大概是这样吗？”
克里克的笑容中有几分苦涩，但现在看起来倒也轻松了一些，“蒙多，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的确出了意外，的确沾染了这恐怖的力量，我神圣力量尽失，就好像一个堕入黑暗，永不见天日的罪人，的确是罗本帮了我，但……我并不是为此才要站在他那边说话。也没有袒护他。”
“哦？”蒙多面色古怪，“那你现在说出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感到了危机！我想……我不得不这样做。”克里克无奈的叹息。
“你感到了危机，我们的吗？”
克里克一笑，“很感谢你还愿意用‘我们’这个称谓，不错，我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是我们的，更是我的。”
蒙多摸着胡须说道：“没想到这次大战神族这样艰难，六位战神先后陨落两位，现在……又有一位出了意外，克里克……你感到的危机是什么？”
“我……将死去。”
罗本、牙和蒙多当即一愣。
牙皱眉说道：“克里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该死的东西很快会把我害死！”克里克目光一转。落到了罗本脸上。
“我……我？”罗本愕然的指了指自己，“这还和我有关系！？”
见罗本一副茫然的样子。克里克不由恼火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另一手指着罗本说道：“你这个白痴、蠢货！你明知道我已经没有回头路，我最后必须要回到人类大陆去，你却在这里根本不留后路！四处招惹是非，原本好好的局面，你却非要跳出来使用什么祝福术！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你却把我的话丢在一边，现在科尼尔摆明了就是要杀你！你想怎么办？人类和神族彻底闹僵的话，我……我又该站在哪一边！？”
罗本愕然的望着克里克，全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样考虑。
蒙多看看克里克，又看看罗本，有点意外的向罗本问道：“小子，难道说克拉克之前警告过你什么吗？”
“呃……是……有过的吧。”罗本含糊其辞。
“砰！”克里克另一手也砸在桌子上，怒火冲天，“只是刚才的事情，你难道敢说你不记得！？”
“罗本，是真的？”牙也有点奇怪。
“呃……”罗本无奈的点点头，“她说过类似意思的话吧，不过……我似乎没有完全弄明白，毕竟要发动那个魔法很耗精神，我需要集中精力，毕竟……我现在还比较虚弱。”
牙轻轻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这次大战意外频频，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会出现这样的事。”
克里克重重吐气，又说道：“当然，我也不是完全为了这个混蛋才这样做的，我能感觉的到，并不仅仅是这个蠢货会陷进麻烦中，人类也一样会重新陷入危机，而我……已经无地立足。”
“人类？”蒙多不解。
“是的，因为……现在神族还无法完全相信人类，即使是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依旧心存介怀，这次祝福的事并非偶然，也并非只有这一件事会引发混乱，这种猜忌一天不消失，这种混乱就随时可能因为一件什么不起眼的小事而爆发，我想……隐瞒，遮掩这类的事情已经够了，面对魔族的巨大压力我们根本无力再去做这样的事，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不是计较怎样去商量对付魔族，而是该知道如何团结更多的力量，我想……我在神界的路，也该走到尽头了，我……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牙满面吃惊，蒙多也是目瞪口呆，只有罗本看着克里克的眼神有点无奈，轻轻叹着气。
“克里克……你。”牙不由抓紧了克里克的手。
克里克平静的笑笑，“没关系，都不重要了……这些，都是为了未来。如果我也有未来的话，那么……一定也是在人类大陆吧！现在。我想我该为我自己争取些什么，继续躲躲藏藏已经毫无意义了。”
蒙多缓缓点头，沉思着说道：“克里克……你的话真是惊人，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一个人类，是吗？”
“是的，难道你感觉不到吗？还是说你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甚至连怀疑都没有过？”
“你确定？”蒙多细细的打量克里克。眼神中全是不敢相信。
“我十分确定，很遗憾……或许这让你失望了。”
“怪不得……”蒙多长长叹了口气，“真是出乎意料的结局，关于你的事我也有过许多的猜想，但实在没想到……哎！”
“你似乎……并不是十分惊讶和紧张。”克里克见蒙多虽然十分感叹，但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愤怒和焦躁。
蒙多看着克里克，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自从这个小子出现在神界以来，我已经对这种总是冲击心脏的事情习以为常了，现在就算你说老头子我其实也是人类，我也不会太惊讶。”
“你和这个该死的混蛋……私下里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觉得你们总是有奇怪的眼神交流？”克里克卸下了伪装，说话也开始和从前一样直接起来。
“哦……被你发现了！”蒙多立刻笑了起来，“嗯……但那一定是你看错了。老头子我可是正经的神族，绝对不会是人类的，这一点要多少证据就有多少证据。”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
“嗯嗯……”蒙多连连点头，打断克里克的话说道。“我知道，但那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对于晚辈一样照顾，神教诲我们怜悯世人，我不会因为他是人类就……”
“放屁！”克里克忍不住恼火起来，“你根本就是在撒谎！罗本！这个老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罗本眨巴下眼睛，轻轻苦笑道，“真的……没什么。”
“你……”克里克火气瞬间涨高一倍。
“克里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牙轻轻握了握克里克的手。
克里克一怔，连忙冷静下来，看了看牙依旧抓着自己的手，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感动，虽然自己如此，但是眼前这个女子，却依旧如此温暖，如此让自己感到可靠。
“你觉得我们和人类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克里克面色当即肃然，“牙，我们之间的不信任已经表现的很突出了，之前的战斗中我负责全局的统筹，在调动各部分军队时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一点，有人类势力参与活动的部队反抗情绪很高，尽管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消除这种情绪，而这一次罗本将先锋营整个带了回来，并且带来了巨龙战士，可你知道这导致了什么后果吗？”
牙微微一惊，“什么后果？”
“巨龙们自然不容易被战士们接受，这一点可以理解，但是先锋营……也受到了排斥。”
“什么！？”牙大吃一惊，坐在对面的蒙多也皱起眉来，“有这种事！？”
“上一战先锋营几乎靠一己之力挡住了魔族最密集的攻击，并且在最后一刻配合巨龙战士反败为胜，如果是别的部队，或许早已经一战成名，受到无数的赞誉和追捧，但是……先锋营去没有，没有任何人向他们表达敬意，没有任何人去道贺，牙……你明白在战场上功成名就是无数战士的梦想，这是一个战士最高的荣誉，但他们……”
牙深深皱起眉来，“发生了这样的事吗？我居然没有察觉到……”
“而且……我还得到了一些其他的消息，我们的战士中现在偷偷流传着一种说法。”
“偷偷流传？”蒙多脸色一沉，“流传什么说法？”
“这一次先锋营战斗的时候使用的战阵前所未见，根本不是我们神族所使用的战阵，战斗的方式也和我们一贯的风格迥然不同，战士们都在说先锋营在人类大陆沾染了人类的恶习，已经失去了战士面对敌人的勇气。”
蒙多顿时怒目圆睁：“我的部队中难道也有这种流言？”
“不止是你的部队。”克里克轻轻摇头，“上次战斗先锋营太过耀眼。这件事已经完全传开，你们这些天忙着其他的事。我想下面的神将已经在处理这种流言了，只是没有拿这件事来烦你们而已，但……这其实是一件是严重的事，你们也看到了。”
克里克的目光向后望去，看了一眼倒在地毯上的科尼尔，“至于他……对于这种言论一定深信不疑，这个家伙性子偏激，在这种时候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必须有所行动化解这些猜忌，坦诚的、毫不掩饰的做出一些看得见的，被所有人认可的事。”
“比如……你现在这样吗？”
克里克望了望蒙多，“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有人认可，但我觉得如果我唯一的归宿也分崩离析的话，我也就没有任何掩饰的必要，或许现在站出来做一些事更加妥当。”
蒙多嘿嘿一笑。“不管成了什么样子，你都还是一副男人的作风，哈哈哈……”
克里克不怎么高兴的哼了一声，“我是女人，我从来也没有否认这一点！”
“嗯嗯……你现在看起来的确更有女人味了。”蒙多好不掩饰的将目光落到了克里克胸脯上。
克里克不由一阵羞怒，“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喂喂……”坐在那里一直没吭声的罗本终于忍不住挥了挥手。把几位战神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这边来，“我说你们啊……是不是应该正经的商量一下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如果克里克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这的确是个问题。”
“我说的当然是事实！”克里克怒然瞪了罗本一眼，“我负责统筹全军。自然知道各部队的动向和详细情况！”
“是，是……我也没说你讲的不是事实。”罗本赶忙点头。“我是说……可我们要怎么办呢？人类的势力受到排斥并不奇怪，也是理所应当的，这需要时间去解决，但是……如果连从神界回来的先锋营都受到排斥的话，那么这个问题的严重程度就不得不被我们正视了，这或许会在某一次战斗中成为我们失败的致命伤。”
“我有一个提议！”克里克当即说道。
“提议？”罗本稍有些古怪，克里克已经完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并没有因此意志消沉，相反现在眼中神光熠熠，似乎这件事丝毫也没有让她觉得她自己会在这次战斗中影响力急速下降，说话的口气反而更加坚定了。
“我们现在最为可行的手段，就是获得科尼尔的支持！”
“科尼尔？”其余三人不由得都向科尼尔看去。
牙犹豫了起来，“克里克，你的事……暂时还是不要让科尼尔知道的好。”
“嗯……”蒙多用力抓了抓脑袋，似乎很难决定，“我觉得这也不是十分必要。”
“不，这个家伙早就开始怀疑我，这一次我攻击他的时候，他也就完全确定我有问题，我们就算掩饰也没有用，现在需要的是将所有事全盘托出，我们如果想要凝聚内部力量的话，战神之间……必须是第一步！”
牙和蒙多都思考起来。
“罗本，你觉得呢？”克里克忽然把问题甩给了罗本。
“我觉得？”罗本看着克里克，忽然发现她眼中似乎有几分异样的光芒，再去看时却已经消失不见，“我……我当然是希望人类势力能得到认可，不过，这件事现在如果强求的话，或许会出现相反的效果。”
“如果出现那种效果，只能说……强求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克里克眸子里微微一寒。
这到冷光不由让罗本心中一抖：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克里克，你到底想做什么？”牙也发现了克里克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明确的东西。
“很简单，我们要争取科尼尔！”克里克斩钉截铁的说。
“争取……”蒙多捻捻自己的胡子，“克里克，你说的争取……”
克里克当即答道：“时局已经不允许我们有更多的选择了，魔族正诡计百出的向我们进攻，而我们内部却有着巨大的裂痕，我看不到我们的希望，现在就算使用非常手段，我们也该做到些什么。”
蒙多面色凝重，“如果为了某些目的背弃了一贯坚持的信仰，那么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以让我们活下去！让我们无数无辜的族人活下去！我想这个意义比坚持信仰要重要的多！”
牙无比惊讶，不由小声警告：“克里克，注意你的言辞……”
克里克依旧大声说道：“在去人类大陆之前，我从不知我是一个人类，但我想说的是，我认识到这件事和我是不是人类没有任何关系，人类大陆的经历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其中的一个就是：信仰是为了信徒而服务的，如果信仰无法带给信徒任何益处，甚至只会将他们拖进深渊，那么……这个信仰或许需要小小的修改一下。”
“克里克！”牙提高了音调。
“我的话说完了！”克里克微微吐了口气，“我想你们也都明白了，怎么做……取决于你们，我……已经不再是战神克里克了！”
大帐内顿时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