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扑倒的那个,是村委会的小会计陈娜娜。

就和老村长一样,陈娜娜眼圈发黑面白如纸,一副被阴气侵蚀而死的模样。

一个裹着绿色军棉服,一头油腻齐肩背头乱发的人,此时正趴在陈娜娜的身上疯狂撕咬着她的脖子。

喷溅而出的血液把周围的麦子染的一片猩红。

军棉服,齐肩背头乱发。

这个形象实在是太突出了点吧!

“不许动!举起手来!”

刘安泰下意识的掏枪喊出了口号。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家伙竟然真的停止了啃咬,他缓缓的转过了头来。

那张脸皮肉白的红的黑的皱巴在一块,鼻子剩半边,瓢嘴,右边眼睛全烧糊了,再加上喷溅到脸上的污血,活脱脱一副怪物模样。

刘安泰被他这幅尊容吓得差点扣了扳机。

“周疤子!这怎么回事!?”

周家老鬼告诉我的逃生之路,周疤子知道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这啃活尸脖子是几个意思。

“吼!”

周疤子张开嘴巴朝我嘶吼了一声。

这一张嘴可不得了了。

他左边那颗犬齿竟然长到了两寸多长,上面还粘着些许肉屑。

周疤子难道变成僵尸了?

不对啊,他右边那颗犬齿还是正常的。

我摆摆手,示意我妈和小鱼退后,摸出一包狗血粉握紧棺材钉,警惕的看着周疤子。

这算是逃生路上的最后一个大BOSS吗?

“长……长生!”

就在我准备把黑狗血粉扬出去的时候,周疤子喊出了我的名字。

“你还能说话?周疤子,你这是什么情况?”

“半……半尸,走不得,梯田,尸毒……”

周疤子一只手拽住陈娜娜的头发,一边说着把她朝麦田深处拖去。

“半尸?你的意思是,你要从这个方向逃出去,所以变成了半尸?”

“是,回头找出路……报仇!”

说到“报仇”这两个字,周疤子仅剩的左眼里陡然冒出了一抹妖异的绿光。

紧接着,他“嗷!”的一声,乍着双手就朝我们扑了过来。

“砰!”

刘安泰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周疤子的肩膀上,让他身子猛的向后一仰。

周疤子踉跄了几步重新站稳身子,瞳孔中的绿光黯淡了下去,面部肌肉痛苦抽搐着,并没有再朝我们扑来。

只是……刘安泰这一枪捅了马蜂窝。

足足三十多个人影,从梯田里站起,摇摇晃晃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拿手电一晃,那些原本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变得苍白无比,唇角边都露着两个小小的齿尖。

显然,相对于村子里面那些活尸,这些家伙更难对付。

“走……逃出去……报仇!”

周疤子再度嘶吼了一声,回身扑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村民。

逃?

村子里到处都是活尸,往哪儿逃啊?

这也不应该啊。

周家老鬼说在八扇门里选正确的一扇就能逃出去。

难道生门不是正确的门吗?

周疤子在这里,说明他也选的生门吧。

对了!

周家老鬼还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是什么意思?

是需要我们硬冲进这些僵尸之中拼命,寻找一线生机?

还是打不过就加入,干脆变成僵尸离开这里?

“鬼啊!有鬼啊!”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从身后巷子里跑了出来。

我一看,这人竟然是陈赖子!

这货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冲过来绕到我身后,双手掐着我的腰,贼头贼脑的看向他来的方向。

那架势活脱脱的拿我当挡箭牌了。

不过很快陈赖子就听到了梯田那边的声音,扭头一看,吓得尖叫一声,直接扑到了我的背上。

“下来!你给我下来!想一起死在这里是不是!”

这本来就够乱的了,咋还迸出个陈赖子来添乱!

“死?我不要死!不要杀我!长生,带我逃!蛐蛐!蛐蛐!”

陈赖子急忙从我背上跳了下来,指着南边就是一阵乱喊。

“蛐蛐?”

“对,蛐蛐!鬼,女鬼说从蛐蛐走!从蛐蛐才能逃出去!蛐蛐!”

陈赖子跳着脚的叫唤了起来。

“带我们去找蛐蛐!不然就让鬼吃了你!”

“鬼,鬼!路上都是鬼!我们到不了蛐蛐的!呜呜呜呜……”

陈赖子直接被吓哭了,一只手却是依旧指着南边。

“怕个鸟!有鬼就有鬼!宰了就完事儿了!”

子曾经曰过:不在绝境中爆发,就在绝境中灭亡。

我不想死,那就只能爆发了。

来时的巷子里已经有两具活尸摇摇晃晃过来了。

我没有怂,攥着棺材钉冲了上去,踹飞一个之后,把棺材钉砸进了另外一具活尸的脑袋。

刘安泰也摸出棺材钉上来帮忙。

一阵血花飞溅过后,几具活尸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着。

我们一行五人钻进了旁边的巷子,按照陈赖子的指引,一路向南而去。

说起来挺可笑的。

逃命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让一个疯子来给指路。

不过……疯子指的路未必就是错的。

这个陈赖子的疯话,一向都是和他知道的事情有关,多少有几分可信。

不然的话,我现在可能还在竹林边的水井里泡着呢。

而且……我们刚才身处村子的西北。

陈赖子指的南方,其实是整个村子的西南方。

奇门遁甲的八门之中,西南坤宫位恰恰是死门的所在。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从布满尸毒的生门冲出去已经不现实了,不如就去死门碰碰运气。

拐过前面那拐弯,就是村子的西南角了。

我一边跑,一边琢磨着这个“蛐蛐”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西南角是压在鬼门线上的,不宜建房。

那里并没有什么人家,只有一座已经废弃了的水磨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风水的原因,水磨坊附近很少有活物出现。

我们小时候抓蛐蛐的时候,从来不会到水磨坊附近抓。

那么蛐蛐到底指代的是什么呢?

我非常肯定这绝不是个无意义的词。

不然的话,赵美芝当初直接告诉我“西南”或者“磨坊”就好了,干嘛要说“蛐蛐”呢?

带着一脑门子问号,我们转过了最后一个拐角。

然后所有人都刹住了脚。

水磨坊外的空地上,点了一堆篝火。

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坐在篝火边上,左手按着一个黑色大肚坛子,右手握着一根穿着只土鸡的木棍,在篝火上烤着。

“来啦?我等你们有一会儿了。”

男人没有回头,声音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那我还真是对不起了,没能早早过来。”

“不过……你为啥不回家找我们,是没脸吗?”

冷,这块地方比村里其他地方都要冷上几分。

可是我胸中的那团怒火却已经要把腔子给烧穿了。

眼前这位还能是谁呢?

当然是我那好三叔陈文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