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开心!

刘如意几乎将这三个字写在脸上。

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大快朵颐。

毕竟明天一大早,他们将会和当地人一起出发前往冰原更深处钓海豹。

而这,将是他再一次战胜刘盈的契机!

但在另一边,刘盈仍在夸夸其谈。

“真是没想到啊,这里的资源如此丰富,随随便便就能弄到几百斤鱼,你们没看到吧,那条两百多斤的大鱼都快长成怪物了!”

刘邦撇了撇嘴:“再是怪物,不也被你钓到了吗?”

他在‘钓’这个字上加了重音。

嗯,这是嫉妒。

刘盈微微昂起头,只当刘邦这是在夸奖自己。

但在另一边,吕雉看看刘启他们跑出去玩雪被冻红的鼻头,有些心疼地说道:“明天要去你们自己去玩,别带上几个孩子,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办?”

卢虞也帮腔说道:“娘说的对,其实我觉得让刘启他们留在关中最好不过,非要带出来……这一路上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可遭老罪了!”

刘启和刘德对视一眼,内心不约而同升起不赞同的想法。

专列上的生活条件固然比不上长乐宫,但一路上所见阴山雄壮,草原辽阔,着实让他们这些‘井底之蛙’开了眼界,对大汉帝国,对他们的父亲有了新的认知。

但他们两个毕竟不是卢虞的亲生儿子,对视一眼过后,只是低头吃饭,一言不发。

刘盈笑了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卢虞抢在前面说道:“陛下应该是想说我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咯?但陛下不妨看看,如今咱们两个谁的头发更短!”

她边说,甩了甩脑后的马尾辫。

自从她点出接发技能之后,就将自己的头发剪短,保留在刚过肩膀半尺左右的长度,平日里就是清清爽爽的单马尾,偶尔准备**刘盈的时候就换成双马尾,至于参加正式场合,则将假发接在她的真头发上,然后再用一大堆簪子、步摇固定,最后再戴上皇后的凤冠。

而刘盈则长发及腰。

嗯,这大抵是因为他从前是条经常熬夜加班的设计院土木狗,头发一把一把掉,自然对假发满满抗拒……

刘盈扫了一眼对面洋洋得意的卢虞,不等吕雉和卢绾瞪过来,立刻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卢虞放下筷子,双手交叠在下巴,压迫感十足:“那皇帝哥哥究竟想要说什么呢?”

刘盈回以同样的姿势:“自然是增长他们的眼界。鲁哀公说过,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而他们最少都是个王,总是窝在长安城怎么行?”

“最后,‘哀’是个什么样的谥号,不用我再过多解释了吧?”

卢虞顿时败下阵来。

吕雉笑了笑,摇头说道:“如此荒僻之地,能增长多少见闻?算了,不说这个了,既然你喜欢,以后你就多来这里玩,也免得如此劳民伤财修建的一座行宫空置在此……”

刘盈微微偏转身体,用这种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的姿势看向吕雉:“太上皇后讲话理太偏!”

吕雉开怀一笑:“如何理太偏了?你若是能唱着说服娘,娘就闭嘴……”

刘盈嘴角向上扬起,邪魅一笑:“当真?”

刘邦插嘴道:“你若想要弑父那就唱吧,乃公豁出去了!”

另一边的卢绾也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嗯,不仅卢绾,在场的人中除了刘启那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外,其余人莫不如此。

毕竟别人唱歌要钱,某人唱歌要命……

刘盈满脸沮丧。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窦漪房问道:“我唱歌真的有那么难听?”

窦漪房愣住,圆圆的眼睛中满是为难的神情。

她死不死的无所谓,重要的是在场的还有孩子,孩子何其无辜!

不过,她最终还是毅然决然的点点头:“陛下唱歌宛如天籁,妾喜欢的紧……至于旁人不喜欢,那可能只是欣赏角度不同罢了。陛下难道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刘盈问道:“什么话?”

在一双双凌乱的眼神中,窦漪房面不改色:“陛下说,自己不是五铢钱,不能让所有人喜欢……所以,妾还请陛下莫要妄自菲薄,想唱就唱!”

我明白为啥她能生三个了……许负暗暗点头。

我要是臭弟弟,得让她给我生一百个……刘乐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了磕霸总娇妻CP时的神情。

这么会说,今晚要多说一些才是……刘盈微不可见的挑挑眉,不过却没有在窦漪房的鼓励下唱出声。

毕竟,在场的还有孩子……

小孩子那幼小的心灵经不起如此摧残……

刘盈微笑:“娘说修建此处行宫劳民伤财,这个我同意。但今时不同往日,二十年的大汉刚刚从废墟中重建,自是需要与民休养生息,国家和皇帝能不花钱就尽量不花钱。”

“在现如今的大汉,需要国家去多花钱,不仅国家要花钱,皇帝也要花钱,富人更是要花钱!”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横征暴敛。”

“无他,金钱埋在地窖里,不过是一块金属,只有流通起来,金钱才可以称得上是财富。”

吕雉轻轻点头。

刘盈微不可见的撇撇嘴。

毕竟现在的大汉和后世很多国家不同,并不靠房产兴邦……

于是他接着说道:“我在这种距离关中数千里之外的荒原上修建行宫,固然有贪图享乐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帝国北疆的长治久安。”

“我的行宫在此,帝国的军队就要不时在周围游弋,降服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小部族。”

“然后,将他们纳入帝国北庭都护府治下。”

“而且此地有行宫,火车就会通向这里!帝国的铁轨延伸到哪里,文明就延伸到那里,帝国的疆域也会延伸到那里!”

“所以,哪怕这里酷寒、蛮荒、渺无人烟,但我还是时不时的就来这边转转,以此来表明大汉帝国将这片辽阔,地下蕴藏有无数资源的土地纳入囊中的决心!”

刘邦也在一旁赞同地说道:“你们女人可能不知道,现在冬季,大雪将所有都覆盖住了,故此你们看不到沿途各种各样的矿山。”

“别的不说,你们女人最喜欢用的碎钻,很多都是出产自这片看上去很荒凉的地方!”

“我们女人?”吕雉满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哪个烧包男在自己的马鞍上镶嵌了密密麻麻的碎钻!哼,也不怕硌得慌!”

刘邦:“……”

刘盈默不作声,但心中为又获得了某人一条黑历史而欢呼雀跃。

嗯,他准备回来让人将这条黑历史写进起居注!

“嗝!”

刘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但她的脸皮够厚,因此浑不在意的将剩下的半条龙虾推给身边的张不疑,自顾自说道:“娘,你知道臭弟弟为啥会在这座山修北海行宫吗?”

吕雉摇头。

但下一秒钟,她看向保暖之后思那什么的许负说道:“可能是风水好吧!”

刘乐摇头:“我原本以为是,可后来我知道不是!北海行宫在这里的惟一原因,就在于此地距离北海铜矿很近,铁路穿过行宫附近,直接通向北海铜矿(乌多坎铜矿)!”

“就像爹说的那样,现在是冬天了,大雪封路,所以矿工们大多去龙城居住了……”

吕雉愣了一下,内心升起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嗯,就是被学渣超过,并且看着对方和学霸有说有笑,谈天说地的既视感。

她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

刘乐笑眯眯地说道:“我有北海铜矿十万张不记名债券!”

刹那间,豪气扑面而来。

毕竟北海铜矿从投产开始每年的收益都很好,最初的开发债券早就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保守估计,一张不记名债券的价值最少也在三千钱以上!

十万张不记名债券,保底价值三万万钱!

三个亿!

究竟谁才是貔貅啊……许负在短暂的沉默后,无语问苍天。

难怪阿姊说自己要拼命花钱,才能勉强赶上赚钱的速度……卢虞顿时眼冒金光,对于自己和刘乐一起出去玩总是由对方买单而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我至今仍不知道某只死夹子到底多有钱!太失败了……刘盈收回自己看肥羊的眼神。

一时间,寂静无声。

刘乐瑟瑟发抖,默默靠向张不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张不疑突然展颜一笑:“并没有,无所谓。”

……

南海郡。

番禺。

九点四十五分。

人潮汹涌的大街上突然多出了一群群手持环首刀的县兵,领头的几个百将不断挥舞着鞭子,将行人驱赶到道路两侧。

嗯,这并非欺压良善。

毕竟大汉是封建王朝,人与人之间并不平等,因此道路最中心的部分本就是留给军队、官吏通行,平日百姓在上面行走并不合法,只是此地官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官府要用,自然要将百姓驱离。

因此那些被撵到一边的百姓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却伸长脖子看向道路中间。

有热闹看!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

不过片刻之后,他们有些失望的移开了目光。

无他,路中间行驶的马车是南海郡守斥丘侯唐历的座驾。

此人是丰邑人。

准确的说是中阳里人。

唐历比刘邦小了二十多岁,虽然有代沟,但这并不妨碍他是刘邦的迷弟,从小就跟在刘邦身后跑来跑去。

刘邦当了亭长,他担任的是泗水亭的邮人,也就是快递员,后来刘邦上了芒砀山,起兵杀回沛县的时候,他第一个跳墙进入沛县和萧何、曹参取得联系,之后鼓动沛县百姓杀了沛县县令归附刘邦。

因此尽管之后没有什么功劳,但依旧受爵斥丘侯,食邑一千两百户!

而现在,他转迁南海郡守,是个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

不过等到他抵达城门口的时候,脸上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毕竟远处前来的是大汉使团。

为首的采访使是楚王刘交的次子刘郢客,而副使则是刘盈身边近臣贾谊。

少顷,刘郢客站定,高举手中时节。

唐历躬身行礼:“臣恭请圣安!”

刘郢客正色回答:“圣躬安!”

一套流程走完,轮到刘郢客露出谄媚的笑容了。

毕竟他爹和唐历是和泥玩大的交情,自然轮不到刘郢客在唐历面前装腔作势。

唐历摇头笑道:“你这一路可要辛苦万分咯,刘老四也真是的,居然舍得让你远赴海外……”

刘郢客笑眯眯回答:“唐叔,你这就是瞧不起人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陛下身边近臣,侍中贾谊,名动长安的帝国文法大学的双子之一!”

贾谊赶忙摆手:“虚名,都是虚名而已……”

唐历摇头道:“陛下所思所想当真与人不同,如此俊才,不放在身边罢了,反而要派往海外……”

刘郢客笑着说道:“陛下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我们这就是行万里路,等到我们从海外回来了,还不是高官任做,骏马任骑?”

“别的不说,侄儿倒是觉得唐叔这个郡守的位置很适合我!”

唐历一脚飞踹:“好你小子,居然惦记上老夫的位置了!行行行,到时候只要陛下允准,老夫告老还乡就是了!”

刘郢客赶忙拱手行礼:“侄儿这一路行来,所见南海郡一片欣欣向荣,可知唐叔功劳不小!说真的,侄儿还需多加历练,郡守之位属实是异想天开了!不过等到侄儿三十岁的时候,想来做个郡守绰绰有余!”

唐历瞪大眼睛:“三十岁?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嗯,不愧是刘氏子,这胸襟志向就是不凡!”

刘郢客拱手说道:“侄儿这算不得什么,陛下的胸襟才是不凡呢!”

唐历点点头:“你说的是……不过,你们这次出海,准备前往哪里?”

刘郢客看向远方:“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