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五年二月初三,晴。

这个季节,正处于北方不冷不热,万物萌生一片绿意盎然的时节。

长安东火车站。

刘盈那辆装饰奢华的皇家一号蒸汽列车发出阵阵嘹亮的汽笛声,如同一匹人立而起的奔马,快要按捺不住自己那颗期盼风驰电掣的心。

站台边上,心早就飞远了的卢虞装作一副慈母状,双手举起嘴里吐着泡泡的刘炎:“母亲要粗去玩了,你一个人的时候要乖乖吃饭,按时睡觉,知道了吗?”

而回应她的,自然是刘炎似有意似无意的一记大逼兜……

不过卢虞也不生气,小男孩都这样,总是喜欢打打这个,打打那个,因此她只是掐了刘炎一把,在对方一脸茫然开始嚎啕大哭的时候,麻利的递给另一边柳眉倒竖的虞姬……

我也是第一次当别人娘,凭什么要让着你……卢虞原地两下蹦跳,避开了自己老娘随之而来的几下重击。

嗯,因为太上皇不愿意留下来监国,于是就只能是还没满周岁的刘炎监国了……

而刘炎的起居饮食,自然由血脉亲情的外戚,也就是虞姬负责,辅佐他……其实就是全权处理国事的大臣,则分别是执意留下来的燕王兼太尉卢绾、相国曹参,以及右丞相郦商。

至于跟随刘盈封禅泰山、巡视东海的则是左丞相王陵。

其实最初伴驾的名单中有曹参,但后来萧禄找到他,说是曹参不太适宜陪伴皇帝出巡东方,理由则是曹参是齐王刘肥的远方娘舅,若是皇帝车驾到了齐国,外有齐王这个天下第一强藩,内有曹参这个军功第一的彻候兼相国,恐怕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刘盈起初并不在意,毕竟他在齐国的威望比刘肥要高,真到了关键时刻,他振臂一呼,掉转枪口者必然不计其数!

就如同昔日的拿破仑·波拿巴一般,对着巴黎城外的法军振臂高呼:士兵们,向我开枪!向你们的皇帝开枪!

于是,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法军士兵疯了一般高呼皇帝万岁,当时的法国皇帝路易十八就成了所谓的‘法国仓库保管员’,在屈辱中逃离了彻底将他抛弃的巴黎……

刘盈有信心也做到这一点。

不过萧禄毕竟是萧何的儿子,况且作为九卿之一的奉常,他也不会没头没脑的跑过来说这样一段话,想来要么是听到了什么,要么是萧何的意思。

所以,刘盈只能向前来送行的曹参简单交代两句,假装没有看到那边试图向他求救的卢虞,自顾自一脸木然的登上火车。

毕竟那是老婆打了儿子之后,丈母娘在追打老婆……

更重要的是,他,习惯了……

卢虞虽然不是独生女,但自小娇生惯养长大,因此有些自我。

所以,母爱有,但不多……

而且这也是他很喜欢的一个点,卢虞的这种性格,让他和卢虞在平日里相处起来的时候,不像是面对着一个封建妇女,而是一个后现代的女大学生……

所以,请继续保持下去……刘盈眼角含笑的看着近似逃命般窜上火车的卢虞。

“你笑啥?”卢虞歪着脑袋气喘吁吁。

“笑你咋地!”刘盈毫不客气。

“……”卢虞。

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问道:“咱们这是要先去哪,雒阳吗?”

刘盈愣了一下,反问:“为何要去雒阳?”

卢虞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可、可是父亲和母亲昨天不就去了雒阳的行宫?我们不去吗?”

刘盈摇头:“我们不去,我们先去汴梁,返程的时候再去雒阳看牡丹……”

卢虞满脸茫然:“啊?那是哪里?”

刘盈笑着解释道:“就是之前魏国的都城,大梁。”

“秦灭魏时,王贲水淹大梁,此地被平为丘墟,后来虽然在废墟之上建起了启封县,不过相较于之前的繁华已经是十不存一。”

卢虞好奇道:“既然繁华不再,那我们还去那里作甚?”

刘盈摇头:“不要急嘛,我还没说完呢?”

“秦统一之后,不恤民力,启封县始终无法恢复昔日繁华,即便是挨着鸿沟这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也是于事无补,而后秦末天下大乱,大汉和西楚在荥阳一线拉扯的时候,启封城更是在西楚军的摧残下民不聊生……”

“不过苦难总会过去。”

“大汉建立之后,天下虽是满地废墟,但在萧相颁布的那些与民休养生息的政令下,整个大汉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原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原有的启封县一分为四,分别为高阳县、大梁县、浚仪县和启封县。”

卢虞有些蒙圈,眨眨眼睛:“那,汴梁呢?”

刘盈解释道:“汴梁,就是我将四县合一,重新捏出来的一个特别行政区,直接由少府管辖,除部分官吏由相国府任免外,其余皆由我来任命!”

“为何?”卢虞歪着脑袋,虽然看起来很可爱,但让刘盈有些无奈。

若是窦漪房就不会这么问……刘盈心中轻叹:“说过了,这是一个新的特别行政区,既然是特别,自然要与众不同。”

“简单来说吧,因为汴梁的地理位置很特殊,濒临大河且有鸿沟这条运河,无论是大河之北、齐鲁之地、黄淮江南转运关中的货物,大多都会经过那里,反之亦然。久而久之,启封四县就形成了一个大型的货物集散地。”

“由此,最初设在雒阳的八家期货交易中心,就迁移到了汴梁。”

“大汉帝国的金融中心,整个世界的金融中心就此诞生!”

刘盈说完,豪情万丈。

但卢虞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配合的用力鼓掌。

“皇帝哥哥真棒!”

“皇帝哥哥你好厉害呀!”

……

她假模假样的喊了几句之后,笑嘻嘻地问道:“那,我们要多久才会到汴梁呢?”

刘盈盘算了一下:“大概晚上十点左右吧,毕竟这趟专列拉的东西有点多,跑不了太快……”

卢虞站起,如同跳华尔兹般在过道中旋转了两圈,旋即将自己扔在包厢中那张宽大松软的松木**。

下一秒钟,两只小巧可爱的绣花鞋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如此漫长的时间,陛下就这么干坐着吗?”

说话间,她人鱼侧卧,大红长裙贴在身上,微微映出健美的腿形和腰部线条,妖娆,且充满了十足的性张力,显得格外诱人。

她现在好会哦……刘盈看了看床边不断向后逃离的景色,有些矜持:“大白天的,不好吧……”

卢虞满是**的舔了舔嘴唇,并不言语,只是稍稍撩动了一下裙摆,瘦不露骨的小脚轻轻摇晃,雪白晶莹,如玉之润,如缎之柔,黑色床单越发衬的她一双脚掌如同雪莲!

家人们,这谁顶得住啊……刘盈果断站起,将车厢门反锁,并不忘拉上窗帘。

……

长安城,舞阳侯府。

樊哙风风火火的从外面一溜小跑了进来,穿过两重花园,然后就听到了自己媳妇和自家那个惹祸精儿子的声音。

于是他放慢脚步,对那个发现了他的仆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的朝厢房走去。

他,要给那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惊喜!

毕竟他已经做了好几年的护东胡中郎将,总归要有个轮换,因此在未来的几年里,他大概率就是留在汉国中央听命,不会再有外派的机会。

所以,他无官一身轻了之后,就满心惦记着和家人团聚,尽享天伦,顺便再鞭策一下那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免得那个姓韩的说他犬父犬子!

不过当他走到了窗口的时候,却愣住不动,两条粗粗的眉毛皱在一起,沙包大的拳头也攥了起来。

厢房之内,吕媭有些无奈地说道:“儿啊,你皇帝表哥东巡,我都给你要到了名额,你怎么就不愿意跟着一起去呢?要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一个名额呢!”

紧接着,是樊伉吧嗒嘴,且处于变声器的公鸭嗓:“这个不急,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先把这几年没吃过的好吃的补一遍,然后再去找皇帝表哥玩也来得及!”

吕媭轻笑几声:“没吃过的好吃的?这偌大个长安城还有你没吃过的美食?”

樊伉擦了擦嘴,然后开始如数家珍:“比如万年陵的吴记水盆羊肉、太尉府对面的老长安肉夹馍、长安西市的红油面皮和张记肉丸胡辣汤、还有长安大剧院二楼的葫芦鸡、灞水码头皇帝表哥最爱的枣糕和甑糕……”

“反正上榜长安邮报乙版探店指南的那些店铺,我要一家一家的吃过去!”

“嗯,用皇帝表哥的话来说,这就做打卡!”

吕媭掩嘴偷笑:“那些店都是哄外地人的,长安人谁去啊……要我说,不如等过几天你爹回来了,让他亲手给你炖一锅狗肉好好补补……”

公鸭嗓则一本正经说道:“狗狗辣么可爱,怎么能吃狗狗呢?”

樊哙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房门:“逆子,有本事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