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卢绾满是心动,但旋即故作矜持地说道:“你我虽是父子,但也是君臣,君臣之间,岂有拿国事做赌的道理?”

首先,只是岳父……刘盈在心中默默纠正,哼了一声:“别废话,莫不是怕了?”

于是,刘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刘盈这句话其实一语双关,既指卢绾怕输,同时也在暗戳戳的说他怕老婆。

嗯,前段时间卢绾闲着无事,和刘邦等人同去新丰城找乐子。

谁曾想刘邦几个人输了个清洁溜溜,但卢绾却大杀四方,一连横扫了七家赌档,钱虽然赚的不多,但击败了那几家赌档花大价钱养着的一群高手!

然后,他第二天又去了。

只是和许多赌鬼们想象的不同,运气是一种玄学,再加上以卢绾的身份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出老千,于是一个上午的功夫,虽然他没赚到什么钱,但却有十七个号称赌神的高手被他一一斩落马下!

随后,卢绾更是放出话来,要在未来的三天挑翻整个博彩区的大小赌档!

对于大赌场来说,他们赚的其实是庄家的抽成。

有了卢绾大杀四方赚的盆满钵满的广告效应,自然会吸引来不少希望如卢绾这般大赚特赚的豪赌客。

赌场流水高了,赚的自然也就多了。

因此虽然被卢绾赚走了点钱,养起来的赌术高手就此道心破灭,但影响不大。

但小赌场就不同了,他们自己坐庄,赚的是赌客的钱,若是被卢绾大杀特杀,他们的利益必然受损。

于是在卢绾放出话之后,很多小赌场都会专门派人在街上盯着,但凡发现卢绾溜溜达达的来了,就立刻关门歇业……

只是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因此他们想了办法,那就是花钱雇了个不懂汉语的胡商,让他等到虞姬去东西二市闲逛打发时间的时候,在虞姬的必经之路上拉一块横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刘盈对面,秒懂了的卢绾顿时骂骂咧咧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这是爱不是怕,你现在不懂,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在你心里留下一滴泪的那个人巴拉巴拉……

刘邦嗤笑一声,摆摆手:“姓卢的你可闭嘴吧,你就说你敢不敢赌?”

卢绾梗着脖子:“赌就赌,乃公什么时候怕过?”

毕竟这次赌局的参与者是刘盈,要是虞姬真的发飙,他大可以将一切都推在刘盈身上,反正虞姬那边属于是丈母娘看女婿,对刘盈从来都很是满意!

于是他看向刘盈的时候,顿时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说吧,赌注是什么?”

刘盈反问:“不先说赌约吗?”

卢绾冷哼:“无所谓,反正我肯定会赢……当然了,为了让你输个明白,赌约你随便!”

呵,普信男……刘盈撇了撇嘴:“那卢叔你可听好了。”

“我的赌约是最迟明年这个时候,罗马人全面从东地中海退出去,并且和我们签订停战协议以及通商条约,然后我在埃及修建的运河正式开工!”

卢绾回想了一下他在堪舆万国图上看到的罗马人控制的疆域面积,哼了一声:“年轻人,口气就是大!”

“好,我跟你赌了,说说你输了准备给我什么宝贝吧!”

刘盈点点头:“卢叔不是一直惦记着我那张桐木古琴吗?若是我输了,卢叔就拿去送给婶娘!”

卢绾睁大眼睛:“桐木古琴?莫非就是枚乘所赞扬的那个?”

刘邦问道:“枚乘是谁?很有名吗?”

刘盈解释道:“此人是淮阴人,当年以楚国义学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大汉公学,之后又从改组的帝国文法大学汉语言文学学院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我让他在我身边做了个郎官……嗯,门口左边拿着长戟的那个就是了。”

刘邦点点头:“持戟?如此说来,是个人才……”

卢绾才懒得管那许多,他只是兴奋的搓了搓手:“你当真舍得?”

刘邦在一旁皱眉问道:“不就是一张琴?有什么舍得不舍得?”

卢绾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那可不是一般的琴!枚乘专门在一篇赋里赞扬过!”

“曰:龙门之桐,高百尺而无枝。中郁结之轮菌,根扶疏以分离。上有千仞之峰,下临百丈之溪。湍流遡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则烈风漂霰、飞雪之所激也,夏则霄霆、霹雳之所感也。朝则鹂黄、鳱鴠鸣焉,暮则羁雌、迷鸟宿焉。独鹄晨号乎其上,鹍鸡哀鸣翔乎其下。于是背秋涉冬,使琴挚斫斩以为琴,野茧之丝以为弦,孤子之钩以为隐,九寡之珥以为约。使师堂操《畅》,伯子牙为之歌。歌曰:‘麦秀蔪兮雉朝飞,向虚壑兮背槁槐,依绝区兮临回溪。’飞鸟闻之,翕翼而不能去;野兽闻之,垂耳而不能行;蚑、蟜、蝼、蚁闻之,柱喙而不能前……”

“世上仅此一张,我早就想要得到了,没奈何被这臭小子捷足先登!如今正好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真踏马不要脸……刘盈嘿嘿冷笑懒得说话。

那是他的一段黑历史。

有段时间刘盈觉得若是自己学个乐器,比如在大雪纷飞之际坐在亭台之上叮叮咚咚的弹个琴。

然后再吟诗一首。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逼格大大的有!

然后他发现学琴的进度有些缓慢,不光手疼,而且弹出来的曲子也很不中听,为此被许负和卢虞花式冷嘲热讽,除了窦漪房闭着眼睛夸奖他之外,一贯对他‘妾之美我者畏我也’臧儿也三缄其口,问急眼了就吧嗒吧嗒掉眼泪……

因此他怀疑是琴的问题,如果能换上一把顶级的琴,想来必然事半功倍,一雪前耻!

于是就有了他抢在卢绾之前截胡的事情。

但后来吧,他发现不是琴的事情,是人的问题,于是古琴就束之高阁,宫中所有人在面面相觑后,脸上露出了不可明说的笑容,即便是‘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的窦漪房也松了口气……

此刻盯着卢绾那张洋洋得意的老脸,刘盈冷笑一声:“那若是卢叔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输!”卢绾满脸自信,但还是说道:“若是我输了,你一直想要的那对火玉狮子镇纸,归你了!”

所谓火玉,是世人的一种称呼,实际上就是红宝石。

卢绾手里的那对火玉狮子镇纸,通体无暇,属于是极品中的极品!

于是刘盈大喜:“拉钩!谁反悔谁是小狗!”

……

长秋殿。

天色渐晚,刘盈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了进来。

“哈哈,朕马上就要多……嗯?人呢?”

刘盈皱皱眉头,顺着一阵清脆悦耳的丝竹之声,向另一侧的偏殿走去。

偏殿周围,是七八个手捧着萧瑟笛竽的宫女,正中则摆着一个二尺见方的桌子,卢虞穿一件粉红裤腿儿、耦合腰衣的舞裳,聘聘婷婷站在其上,一手平伸左腿高高上扬。

很明显,她在练舞。

怪不得她摸起来很结实但又那么软……刘盈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

很快,刘盈的目光很快就集中在卢虞的双足之上,那双脚上的布袜不是寻常的袜子,有些类似于芭蕾舞鞋,使双足紧紧缚起纤如新月,起舞旋转时脚尖便可立在地上,支撑起整个身子的重量。

美人之美,胸脯、手臂、纤腰、圆臀、肤色,秀发、五官,各具其美,而脚丫子之美最不易引人注意,也同时算得上最稀缺之物。

刘盈不是恋足癖,也并不是没有看过那双纤足的晶莹剔透、秀美颀长,但此刻看着那双不断轻移的纤足,心中仍是默念起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之类的词语。

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相信以后也很难会再看到,脚尖上的美丽,竟可以诠释到如此境地,一双细嫩挑巧的美足,便将女人之美、灵秀之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彩!”

一曲终了,刘盈用力鼓掌。

卢虞咚的一声蹦了下来,扑向刘盈,直接如同树懒般挂在了他的身上:“皇帝哥哥……”

刘盈托着一双紧实有力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向另一边努努嘴:“有人在呢,你别忘了你是皇后……”

那几名捧着乐器的小宫女相会对视一眼,旋即羞红着脸迅速从另一侧的偏门退了出去。

卢虞得意的扬了扬眉毛,旋即噘着嘴雨点般在刘盈的额头脸颊乱亲:“么么么……皇帝哥哥,你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刘盈笑了笑,将自己白天和卢绾打赌的事情说了一遍。

于是,卢虞顿时扁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在刘盈以为她是埋怨自己给卢绾挖坑的时候,只听卢虞用有些娇憨的声音说道:“皇帝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你要是想要那对镇纸就跟我说啊,我回家去给你拿过来不就行了,还用得着那么麻烦?”

“爹也真是的,明知道你喜欢,为什么不直接给你送过来?”

“哼,等过两天我回去骂他!”

刘盈满脸黑线,同时心中浮现出了物以类聚这几个字,毕竟他家里也有这么个搜刮起自己亲爹毫不手软的主……

常言道最难消受美人恩。

于是挂在刘盈身上,姿势很是暧昧的卢虞愣了一下,嘿嘿笑了起来:“皇帝哥哥,你不老实哟……”

“去,把脚洗了。”刘盈不容拒绝。

“嗯……吔……哦!”卢虞恍然大悟。

……

罗马。

一间占地很广,满是高耸且纹饰精美大理石柱的大殿,这里就是罗马人的权力中枢,元老院。

此刻,元老院里正在上演着一场激烈的争论。

也因此,数百人也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群,不停有穿着紫色托加袍子的男人站起来指着鼻子痛骂对面的人。

言辞粗鄙,丝毫没有上流社会的样子。

这其实还是他们很克制了,有时候这种咒骂渐渐演变成大打出手,互相不服的两个人甚至会到大竞技场去决一生死……

而在元老院正中心站着的,是一脸颓然的弗拉米宁。

毕竟西庇阿兄弟都已经死了,作为东地中海的最高负责人,弗拉米宁自然要接受元老院的指责。

“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我的建议是和塞琉古议和,承认他们对帕加马的占领,然后换取对方放弃进军希腊的承诺,罗马和塞琉古以达达尼尔海峡为界……”

不过他还没说完,顿时被一阵激烈的咒骂所打断。

其中最为激动冲了出来的人,是一个穿着白色托加袍子,发际线很高的中年人。

此人名叫马尔库斯·波尔基乌斯·加图,此前是色雷斯地区的总督。

随着罗马的整整两个军团,以及一万意大利城邦步兵在小亚细亚半岛全军覆没之后,罗马人在东地中海的统治就岌岌可危起来。

尤其是大西庇阿直接吐血身亡,更是导致了罗马人的势力在希腊地区全面后撤。

因此,加图这个色雷斯总督自然也做不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这属于是池鱼之灾,类似于玩LOL时,上单正常补兵发育对线,不到十四分钟结果中下二塔都没了……

所以此刻,骂骂咧咧声音最大的人,莫过于加图……

“若不反击,军团的威严何在?罗马的威严何在?”

“懦弱之举,我绝不姑息!”

加图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大声说出了他的主张。

嗯,他虽然是不同于西庇阿家族以及弗拉米宁等温和派的保守派,但双方的理念类似,都是希望通过武力夺取土地来扩大罗马版图,不同的是保守派更加倾向于建立新的行省直接管理,而温和派则倾向通过附庸方式去收狗……

于是有了加图的带领,保守派越发群情激愤起来,他们挥舞着拳头冲出去,和对面人数明显少了许多的温和派扭打在了一起。

片刻之后,鼻青脸肿的双方达成共识。

反击,立刻!

他们决定从西班牙抽调两个军团,从本土征召五个军团,再加上从北方抽调的三个军团,以及其他的城邦联军共同前往希腊或是埃及,在那里迎战‘入侵’罗马的塞琉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