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内,刘肥眼露崇拜之色,恨不能穿越时空,亲眼看一看聂政,他传承自刘邦的游侠血脉开始沸腾了。

不过,从刘盈这个穿越者的角度来看。

刘肥是谁?

汉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庶长子,六年之后的齐王。

定都临淄,统辖七十三城,凡是讲齐国话的地方都属于齐国。

而齐国,凭借着鱼盐之利,在战国时期是和秦国并称东西二帝的强国!

刘肥作为齐王,即便是他不刻意招揽,也会有大批武艺精湛的游侠游士主动上门,哭着喊着做门客。

所以这种单纯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技艺,他没有那个必要去练。

先稳一手……刘盈扯了扯刘肥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那贵族之剑呢?”

虫达嘴角露出一抹不屑:“贵族之剑讲究仪态端方,只求好看,不求伤人……”

他停顿了一下,长身而起,“我给你们演示一下,之后二位公子再决定要学哪种剑法。”

刘盈点点头,拉着刘肥让开屋中空地。

他已经隐约明白虫达所说的贵族之剑是什么了。

王公贵胄们喝嗨了总是要拔剑起舞一番,所以才是虫达说的,只是好看,不求伤人。

虫达将手中长剑放回剑架,重新换了一口剑柄上带有剑穗的长剑,在他看来,用杀人之剑去演示贵族之剑,是对剑的一种侮辱。

他走到正中紧紧衣衫,‘呛啷’一声拔剑出鞘,剑刃破空之声如同九霄龙吟一声,余音袅袅不绝。

虫达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劲装,看上去有些憨朴寻常,此刻他持剑在手,气度又有所不同。

目光如电,临渊峙岳,沉稳中又带着几分贵气,让人很难联想到他只是个普通的游侠儿。

刘盈暗暗点头,难怪就连一直以勇武著称的樊哙,在提起虫达的时候,也会说他剑术无双。

虫达屏息静气,双眸盯着眼前一泓秋水般的剑刃,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忽的拔剑一横,身随剑转,长剑与长穗笔直一条,已飒然舞起。

因为室内空间不大,故而他只是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但满屋之内,却电光飒飒,隐有风雷殷殷之声!

刘盈睁大眼睛,想起了诗圣杜甫曾经做过的一首诗。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想来当年的公孙大娘,应该就是在堂中如此舞剑的吧!

虫达在三步之内往来游走,剑光惊虹掣电,剑气森森生寒,但他的一举一动,却又极其优美,让人忽视了他那张长长的马脸。

少顷,他突地长剑离手,在空中翻腾几周,剑尖笔直冲下,‘铿’地一声,准确无误地插入了他左手中的剑鞘。

此时刘盈和刘肥眼中犹自闪耀着方才满堂的烁烁光华,静了片刻之后,虫达抿嘴自负一笑:“某的剑术,可还入二位公子之眼?”

刘盈抢上一步,拉着虫达小声问道:“说实话,那天你是不是故意输的?”

他决定,不管虫达承认或者不承认,反正赢到的财物是绝对不会退的,嗯,谁要是不服,让他找吕雉去!

虫达一张马脸顿时垮了下去:“公子,能不揭人伤疤吗?”

“而且那日的阵势,除了以力硬破之外,别无他法,而你我打赌的规则,又限制了这一方法……”

他略微摇头后看向刘肥:“公子可有决定了?”

刘肥用力点头:“我学游侠之剑!”

这小胖子不识好歹啊……刘盈猛然回头:“大哥,刚才那一套剑舞不好吗?又好看杀伤力又强!”

刘肥憨憨一笑:“剑舞很好,但我并不喜欢……”

他停顿了一下,双眼直直望向刘盈:“弟弟,就让我做一回主吧。”

行吧,千金难买我乐意……刘盈点点头:“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肥脸上刚刚露出笑容,却突然听到刘盈说了一声‘但是’。

“但是你需要先和我学一个月的剑舞。”刘盈说完,不再理会笑容僵住的刘肥,抬头看着虫达问道:“刚才那套剑舞,一个月之内,每天都用心去练,能练会几成?”

虫达眉头紧皱,脸上泛起沉思之色:“只能得其形,不能得其神。”

刘盈微微颔首:“这就够了。”

他看向刘肥说道:“下月十七是大父寿辰,到时候你我在寿宴上合练这套剑舞,为大父贺寿!”

刘肥一愣,用力点了点头。

这一时期虽然儒学不是主流,但在民间,孝道一样是很受人推崇的。

而且和刘盈的别有心机不同,刘肥对于刘太公的感情更加真挚,毕竟他年岁更长,而且即便是他挂着奸生子的名头时,刘太公待他,也和对待其他孙儿一样,并没有任何的歧视。

虫达抱拳称赞道:“公子仁孝,虫达佩服!”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刘盈摆在角落里的长剑说道:“公子还需要换一把剑,这把剑对你来说,太长太重。”

刘盈赞同的点点头:“我省得,到时候我换一把木剑,反正是彩衣娱亲,道具不重要。”

……

漳水之南,诸侯联军大营。

校场上,将士们或独自舞动石锁、或三五结群玩着蹴鞠,热闹非凡。

中间一块空地上,围拢着大批军中将领,此刻都在聚精会神看着一名男子挥舞长矛。

这人虎背熊腰,身上穿着一件和中原形式不同的窄袖胡服,进退之间稳如磐石,动如狡兔。

一杆普普通通的长矛在他手中,诸般动作刚劲有力,飒然生风,只是一人一矛,方圆数丈之内,似乎就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东西了。

这人正是统辖六国军队的楚国上将军,项羽。

旁观的军中将领大多懂一些武艺,每每看到精妙之处,都不约而同大喝一声“彩”。

此时,辕门外一骑打马如飞。

项羽听到喧哗,顿时站定不动,生有重瞳的眼睛死死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骑士。

军营之中禁止无故骑马,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一顿军棍是免不了的。

俄顷,骑士从马背上跳下,正是楚军大将龙且。

“禀上将军,章邯遣使要向我军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