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来的是谁……”

在刘邦的自言自语中,远处的山道上隐约飘**起了几面硕大的汉军战旗,而后,就是万马奔腾,声音激**如同雷鸣,引得河谷两侧的山峦一阵摇晃,隐隐有了几分雪崩的征兆!

咚!咚!咚!

战鼓隆隆,马踏大地。

不过和刘邦的满心期盼不同,掌着‘征北大将军’旗帜的汉军并没有奔白登山而来,而是直冲平城而去……

小兔崽子我饶不了他……刘邦黑着脸攥紧拳头,死死的咬着后槽牙。

“快看啊,是太子殿下!”

“殿下!”

“殿下来救我们了!”

听着身后嘈杂的声音,刘邦猛然转头,看到的另一侧山梁上,迎风招展的一面红底黑字大旗。

天策上将军!

嘟嘟嘟!

苍劲有力的号角声响起。

刘盈策马跃出山坡,**乌骓人立而起,手中高举长剑,口中大声呼喊,发出一声清亮的声音:“荣耀,即吾命!”

“冲啊!”

他话音一落,跟在他身后的录事参军宋昌,太子冼马冯唐、魏尚立刻吹响手中号角,郎中骑兵和幼军骑兵的号角也在同时回应,凄凉悠扬的号角声交织成一阕壮烈的交响曲,像是天雷疾电一般席卷整片河谷。

“冲、冲!快,露脸的时候到了……”

刘盈小声对人立而起的乌骓嘀咕一声,乌骓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发足狂奔,上万名最精锐的骑兵挺枪跃马紧随其后。

“冲啊!”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中,万马奔腾,大地也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

汉军骑兵全速冲锋下,疾驰的骏马带起的狂风卷得掌旗官手中的大旗猎猎作响,他甚至要双脚控马,双手牢牢抓住旗杆,将杆柄插进马鞍旁的套环才固定得住。

刘盈骑在马背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乌骓全力奔跑时的风驰电掣,虽然此时的乌骓已经上了些岁数,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了一种活出了第二世的感觉。

“兄弟,悠着点……”

他轻轻拍着乌骓强有力的脖颈,头盔上的猩红色马尾在风中飞舞,一如此时乌骓那几乎和地面平行的尾巴。

而回应他的,却是乌骓的一声长嘶,四足交替越发迅捷,如同贴地飞行。

刘盈心中突然又一丝感悟,像乌骓这样的战马就是为了战场而生,它们就应该驰骋在战场之上,伴随着自己的主人杀敌、赴死,而不是祗辱于奴隶人之手,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到了春天的时候再做几个月的种马……

这一刻,他还想到了那个被围在白登山上的老家伙。

曹操曾经写过一首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诗写的很好,但他自己却没有做到,相反,做到了这一点的,其实是刘邦。

于是刘盈放松了手中的缰绳,任由乌骓撒着欢的疾驰。

……

白登山。

刘邦单手叉腰,昂首挺胸,身后大氅在风中轻轻摇曳,看上去派头十足,但双眼却紧紧盯着远处飞驰之中的刘盈,眼眶微红。

不过他脚下生根,并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毕竟,这世上哪有爹去迎接儿子的道理?

于是夏侯婴就极为善解人意的走过去,招呼着守在车阵边缘的甲士:“快,打开车垒,迎接太子殿下!”

片刻之后,刘盈飞驰而入,只在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被沉重的盔甲压了一下,脚步有些踉跄。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

刘邦的大手。

一把将他托住的大手!

“爹……”

刘盈阳光灿烂一笑,露出八颗洁白如玉的牙齿,尤其是在他这几个月的风餐露宿,艰难跋涉中,小脸黝黑,越发显得牙齿很白,十分闪亮。

不过在他对面,刘邦迅速收回手臂,一脸傲娇:“哼!下个马都下不稳,也不知道随了谁了……乃公可没有这么笨!”

哼!这句话我会如实转告我娘……刘盈凑到刘邦身边很没大没小的用手肘捅了捅他:“怎么样?儿子来的还算及时吧?”

刘邦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虽然他不需要人救,但刘盈的神兵天降还是让他十分感动。

不过当爹的都这样,傲娇的紧!

刘盈也不戳破,再度用手肘捅了捅刘邦,指着覆盖着油布的四磅炮,小声问道:“爹啊,我这火炮用着爽吗?”

嗯,他也就是火炮最初做出来的时候放了两炮,北征匈奴的时候因为军中骑兵众多,担心一炮轰出去没炸死敌人,反倒先把自己的马惊了,所以就便宜了刘邦。

听到刘盈询问火炮的情况,刘邦再也绷不住了,眉飞色舞道:“好用,特别好用!你是没看到那天把匈奴人打的屁滚尿流的一幕……只可惜路不好,要不然把那些长一丈的十二磅炮也带上,轰他娘的!”

刘盈附和着刘邦叹息一口,将话题稍稍偏了一下:“就是,都怪韩王不愿意修路,要是路修好了,那种十八磅榴弹炮也能拉上来了!”

刘邦点了点头:“说的是!雁门郡乃边郡,不能因为没什么人走就不好好修路,这个韩王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嘿,等回去了我再好好说说他!”

是,必须说他,最好让他找我贷款修路……刘盈嘴角微扬,有一搭没一搭的陪刘邦闲聊几句着他暴打白羊王、楼烦王的事情。

刘邦在周围看了一圈,突然询问道:“他人呢?”

“谁啊?”刘盈明知故问,旋即在刘邦瞪起来的眼睛中笑着说道:“淮阴侯指挥军队解救平城去了。”

“嗯,他是这么说的,我军援军到了,匈奴人必然不敢迎战,因此这时候就要解围平城,堵住匈奴人从东北撤退的道路!”

“匈奴人现在位于的这座山头,背面是迎风坡,积雪厚,具体多少我没量过,反正埋一个人轻轻松松……”

“所以,咱们只要堵住了匈奴人下山的道路,不需要战,光冻也冻死他们!”

刘邦轻轻点头,只是从身后虫达手中接过一条熊皮大氅给刘盈披在肩上:“刚刚骑马出汗了,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