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
炎炎夏日。
刘盈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走入行宫,在他身后,是迈着小短腿脸上满是疲惫但很是兴奋的刘炎。
今日是父子局。
嗯,其实就是刘盈玩性大发,带着五岁的刘炎去山里野营了。
为此,他不仅带上了行军帐篷,一应吃喝拉撒的用具更是齐备,就连钓鱼竿也一并绑在了背包后面……
虽然钓鱼竿完全没派上用场……
但无所谓,这就是传说中的差生文具多。
刘盈溜溜达达走入寝殿,和披着薄纱斜靠在贵妃榻上的卢虞打了声招呼,旋即很是中二的大喝一声:“卸甲!”
“嘿!”
然后,他一用力,将背后的包袱甩了出去。
“怎么样,厉害吧?”
“哼!幼稚鬼!”
卢虞满脸不屑的扁扁嘴,继续低下头看手中的话本。
但在另一边,刘炎却异常兴高采烈,哒哒哒跑到刘盈面前大呼小叫。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有了观众,刘盈的姿态愈发优美。
“卸甲!”
伴随着他的大喝,捆扎良好的背包再一次从他的背后飞向身前。
刘炎呱唧呱唧的鼓着掌,满是祈求:“该我了,该我了!”
“你确定?”刘盈捡回背包,低头问道:“很沉的。”
刘炎用力弯曲手臂,展示着他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肱二头肌:“我可以哒!”
“好,别后悔。”刘盈直接将双肩包挂在了刘炎肩头。
刘炎瞬间脸孔涨红,踉跄几步,整个人都不好了……
毕竟背包里装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总重量少说也有四五十斤,刘盈自然无所谓,但刘炎一个五岁的孩子,着实有些扛不住。
但他在咬牙坚持。
这就是男人的尊严……
“卸甲!”
他学着刘盈的样子,大吼一声,上半身发力,准备将背包丢出去。
背包是飞出去了,但和背包一起飞出去的还有刘炎……
嗯,他没有及时松开肩带。
砰!
刘炎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又因为背包重,导致他奋力几次都没有翻身站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乌龟……
卢虞乐不可支的笑到肚子隐隐作痛。
刘炎扁扁嘴,正准备嚎啕大哭给自己的母亲看看,却突然听见耳边响起刘盈干嚎的声音。
这一下,算是把他搞不会了……
卢虞也是满脸懵逼。
“陛、陛下?”
刘盈没有理会她,只是走上前去将满脸懵逼的刘炎拽起来,接着坐在卢虞旁边,笑吟吟说道:“你看,他这不就不哭了?”
“我这叫做先发制人!”
卢虞撇撇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但刘炎却满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毕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了……
若干年后。
未央宫。
椒房殿。
“皇后如此美貌贤惠你不喜欢,偏偏宠幸那个嫁过人的女人?”
“怎么,这一点也要向你那个糊涂爹学?”
“可你爹好歹是退位当了太上皇才荒唐起来,纳了姓卓的那个小寡妇……你还是帝国的皇帝,也要肆意妄为了吗?”
“你知不知道,那个臧娡恃宠而骄,别说嫣儿这个皇后了,她就连朕这个太上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卢虞说完,假装很是委屈的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另一边,满脸绿茶的皇后韩嫣频频点头,眼眶瞬间红润了起来。
见此情景,刘炎依稀想起了多年前在秦岭的那个午后。
于是,他选择先发制人!
第一个,自然是前来卢虞这里挑事的韩嫣。
“朕也想宠幸皇后,可这么多年了,皇后可曾给朕生下过一儿半女?”
“有在后宫嚼舌根半懂是非的时间,不如多去找几个名医看看!”
他说完,在韩嫣情不自禁开始泪崩的时候,转头看向骤然瞪大眼睛怒火冲天的卢虞,换了一副面孔。
“臧娡恃宠而骄这件事,儿臣实在是没有想到……”
“后宫嫔妃居然敢对母后不敬,这是死罪!”
“即是死罪,儿臣这就让人去打杀了那个妇人给母后出气!”
“虽然臧娡身怀有孕,医生说那是个儿子……”
“但我大汉以孝治天下,为让母后消气,朕又何惜此女、此子!”
……
卢虞满脸懵逼。
下一秒钟,她拦住假装要呼唤內侍的刘炎,满是急切地问道:“你说臧娡有孕,而且还是个儿子,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
刘炎一脸正经的回答道:“清晨臧娡去了皇家第一妇幼医院产检,据说还拍了那什么超,刚刚我接到电话,说是一切正常,而且影像上也看得很清楚,胎儿确实是个皇子!”
卢虞愣了一下,假装嗔怒:“翅膀长硬了吧,这种好事居然也敢瞒着母后?”
韩嫣如丧考妣的耷拉着脑袋。
刘炎则笑容满面:“儿臣这不是一收到消息就立刻来母后这里报喜了吗?谁曾想儿臣还没说话,就被母后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他边说,露出了几分委曲求安慰的神色。
卢虞象征性的安抚了他几句,接着喜气洋洋地说道:“嗯,等下让人去给臧姨包一份礼物,毕竟臧娡是她的娘家侄女……”
“呵,你爹越老这眼睛越发毒辣了,说臧娡是宜男之相,没想到这进宫一年,还真就怀上了个儿子!”
刘炎神秘兮兮地说道:“嗯,我听臧娡说,有天晚上她梦到太阳落入了他的肚子,然后她就有了身孕呢……”
卢虞越发笑容满面:“这是好事,说明这个皇子天生不凡,至少也会如你大哥那样成为如今大汉的学术泰斗呢!”
刘炎试探着问道:“那,臧娡冒犯母后之事?”
卢虞笑着摆手:“算了,看在她要给我生个孙儿的份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
“另外,传朕懿旨,将臧娡从八子升为夫人,再多调拨二十个宫人,小心伺候着……”
刘炎站起拱手作揖:“儿臣替臧娡谢母后!”
卢虞不再言语,只是沉浸在即将抱上大胖孙子的喜悦之中。
“母后,儿臣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韩嫣见状,躬身行礼倒退着向殿外而去。
望着韩嫣的背影,刘炎突然有些不忍。
毕竟他俩十多年的夫妻,虽然早已没有了**,可同床共枕多年,总归有几分亲情。
况且,韩信夫妇多年前就已经去世,如今的韩嫣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不由自主的,他产生了些许怜悯之心。
于是,他也向卢虞行礼告退,快走几步追上韩嫣,伸手握着她冰凉到没有什么温度的小手:“朕答应过已故淮阴侯,只要你好好的,皇后之位永远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