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过于放肆了,怎可直呼太子名讳,诅咒太子?”陈启厉声呵斥。
武宗帝却抬手制止。
这个时候,他更是要对柳太妃好,更是要让柳太妃活,彰显他的仁德。
“朕很能明白柳太妃心思,朕也理解,这种事情,谁也受不了。”
柳太妃静静看着武宗帝:“他没有辜负过大周疆土,而你,你虚伪伪善,表里不一,现在应该很开心吧,还装什么?”
“你……”陈启不忿,刚上前一步,就被武宗帝拦了下来。
武宗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叹息:“太妃悲痛,朕作为帝王,不会怪罪。但是老九如今这个样子,只怕是不能跟着太妃回摄政王府了。”
“你想要做什么!”柳太妃死咬着牙,不敢在这个时候,失了半点体面。
武宗帝道:“过几天就是临烨跟锦弗这孩子的大婚了,老九又在这个时候去了,有些不合时宜。但是皇家子弟,尤其是像老九这样的人去了,一定要在皇宫里面停灵的。你也知道规矩,到时候会由人检查,看老九是死于什么,届时告知天下。”
柳太妃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孩子死了,她却连尸首都不能带回去。
悲痛至极,柳太妃身子一晃,重重地倒了下去。
“太妃!”云姒想要扑过去,奈何不得脱身。
齐王最近,一把手,就扶住了晕过去柳太妃。
武宗帝看齐王这么热心,心中不爽。
可齐王把柳太妃交托在王妃手中,方才摸索着进前。
所有人都疑惑之际,齐王忽然朝着床榻一跪,重重叩首。
像是在发誓,像是在宣告,更像是在保证着什么。
霍影通通都知道,这是齐王在告慰自己主子在天之灵,发誓会照顾好太妃跟嬴棣。
“君宴……”武宗帝看着自家儿子跪别人,用的还是三跪九拜的大礼,出声警告。
齐王推开搀扶自己的人,起身:“陛下,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了吧。”
武宗帝背对着所有人,肩膀渐渐松快了下去,只挥了挥手:“带走吧,但老九得停在皇宫之中。”
外面的哭声凄然一片,听得武宗帝也心烦。
他感慨道:“没想到老九会走得这么突然,来人,让人暗中准备丧葬事宜。等太子大婚之后,下葬。虽然不吉,但是人死为大,没法子。”
这幅仁义的样子,听得许多官员闭上了眼。
“锦弗,你过来。”武宗帝转身之际,冲着云姒发号施令。
云姒将要起身,可是她手腕还是被抓得很紧。
大悲大痛之中,人的情绪只剩空洞。
霍影目光空泛地看着云姒,问:“我家主子当真是毒发而死的?”
云姒用了好多种办法,依然叫霍慎之松不开手。
听见霍影这么问,她不敢去看他,只道:“是。”
隐约间,云姒听见了一声嗤笑。
她闭起眼,寻着已经没了呼吸跟心跳的男人看去。
他的眼睛怎么都闭不下来,他冰凉下去的手,怎么都不撒开。
云姒近乎绝望,朝着殿外的人看去。
大周的官员跪在地上,哭得情真意切,根本就没有人看她。
大家只当摄政王将死之际要求救,所以才拉着她不放手。
云姒以为,是他恨自己害他,死死抓着杀害他的凶手。
谁也不知,是他自己知晓了云姒的身份。
他抓住的,那是他的阿姒。
他舍不下她,松不开手,更是到死,都放不下心,合不了眼。
云姒睁开眼,吩咐太医:“去给我寻几味药来,敷在九爷手上,如此他方能罢手。”
除非把他手砍了,否则,如今他这样,凭借人力,万不能叫他松开。
“锦弗公主,我家主子为了做了那么多,你可有半点顾念过恩情?”
药物寻来,霍影看着那些厉害的药,开口质问。
云姒依旧没有抬头,她的目光,落在那攥着自己胳膊的手上。
毫不犹豫地,将药敷上去:“霍统领,我活着尚且艰难,你还要我顾念什么?且,我若不这样,难不成要将你家主子的手砍下来吗?”
原以为敷上去,他就已经松手了。
这种药,有腐蚀性,也属于毒的一种。
可谁能想到,敷上去,他依旧紧握,没有半丝松动。
“拿更多的药,提炼浓汁。”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她不能犹豫半点。
外面,匆匆而来的云令政看见这一幕,目光尚且一震,更是不敢相信:“当真是她?”
云江澈如被人抽了心髓,悲哀点头。
云令政眉心一蹙,手中的纸条紧紧握住。
差一点,就差一点,这个消息,就能送给九爷。
现在,是死不瞑目,到死,他都不知,眼前的锦弗公主,就是他苦念的……云姒!
“二哥,你怎么样了?”云江澈将才说完,便看见云令政背过身去。
云令政掩眉,昏暗四野,他手中捏着纸,声音缥缈:“不可能了,没机会了。这一步路,彻底走死了,就连我们,也在无回头路了。”
“怎么没有回头路?”云江澈确定了四周无人,问他。
“哪里还有回头路?她亲手杀了九爷,若有清醒之日,于她而言,是莫大悲痛,亲手索了最爱的信命,非要疯了不可。当初恨有多浓,爱有多重。为了让她好好过下去,我们只能帮着继续让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彻底的,受制于人。”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萧子翼现身:“首辅大人此言差矣,过去是过去,将来是将来。她有一身医术,如今成了锦弗,就不应该跟过去牵扯。对了,首辅大人手中,拿的是什么?”
他早就跟在云江澈身后了!
云令政面色寒冷如冰,垂手时快速调换消息,扔在地上:“家母在十日之后,即将抵达大周。”
“此事,怎还惊动了云夫人。”萧子翼笑着捡起,看完了纸条,只笑了笑:“你我三人,算是完成了这一桩事的一半,也不枉那位筹谋五年。接下来,便是搅浑大周太子同锦弗公主婚事。不需要我们出面,自有人会做。那位的高明,首辅大人是知晓的。”
他半是提醒,半是威胁。
云令政面色更是不好,看也未看萧子翼,只与云江澈道:“母亲若来,你去侍奉,安排的远一些,不要再跟这些纷扰挂钩。我云家跟九爷结亲,我云家自是要出个人去的吊唁,由我去。”
他不信云姒会真的敢干这种事情!
当初怀有生育,她尚且放弃大好局势,奔赴疫区。
现在……
即便云姒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不信云姒会杀人,杀恩人!
他更相信,这是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