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注视着我

2016年6月1日。

在天空的婚礼上。

谭心莲微笑着,坐在右列第一排的白色长椅最右侧上,闻着空气中清新怡人的花草芳香,幻想着她的未来。

牧师虔诚地祷告着:“……婚姻是蒙福的、是神圣的、是极宝贵的;所以不可轻忽草率,理当恭敬、虔诚、感恩地在上帝面前宣誓……”

虽然天空和纪云背对着众人,但是谭心莲依稀可以从他们的脸上感受出幸福的神彩。一切都是这么的水到渠成,自然而让人满心膨胀般的满足。

牧师继续念着:“为了郑重和婚姻的幸福,在场有没有人反对这场婚姻?”

谭心莲微笑着暗念着,如果有谁在这个时候站起来,一定会被天空撕成两半吧?这么神圣的仪式上,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胡来的。谭心莲很是自信自己的想法。

然而,就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就在牧师要继续进行着仪式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男声打破了沉静:“我反对!”

谭心莲吓了一跳,她同诸位伴娘姐妹们连忙站起来转过身去,然后谭心莲的眼睛就下意识地睁大了起来,是他,是施遵义!异样的情绪在她的眼神里氤氲着,但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施遵义的身上,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有晶莹在她的眼底溢起。

谭心莲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失态,硬是转了转眼珠子将眼泪憋了回去。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天空。果然,她的脸上满是怒容呢,恨不得把施遵义撕成两半了吧?

施遵义在天空咬牙切齿的话语中,颓然坐在椅子上。谭心莲的眸光无法从施遵义的身上移开,他那浓浓的悲伤情绪感染了她,让她情不自禁地想为他而哭。甚至连牧师继续念着圣经的声音,谭心莲都没有注意到,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那个低着头,散发着阴暗气息的男子。

“你在看什么?快坐下。”坐在身边的高安琪,连忙揪了揪谭心莲的裙摆小声道。

谭心莲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全场除了牧师,就只有她是站着的了,她尴尬地坐下来身来,为了不让高安琪想太多,她呵呵地轻声笑着:“就刚才那一瞬间,突然想通了要研究的一个课题,所以出神了。”

“神经病。”高安琪白了一眼谭心莲,责怪道,“读书读傻了吧?还是趁早收拾收拾行李,回家生孩子吧。”

“呵呵。”谭心莲呆呆地笑着。

“新郎可以吻新娘了!”牧师高声道,顿时把谭心莲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轮椅,新人,亲吻,掌声,为何这么违和的一幕,在谭心莲的眼里却如此的和谐?她边站起来鼓掌边悄悄回过头去看施遵义,但是宾客们纷纷起立欢呼鼓掌,挡住了谭心莲的视线。他,没有站起来,还是坐着独自伤怀吧。

回过头来,看着天空和纪云火辣辣的激吻,谭心莲的掌声有些迟滞。她想起了从前,想起了读小学的时候,那个默默跟在施遵义和天空背后的自己。他去新加坡的那夜,她哭得像泪人公主。

她并不是姐妹们口中的灭绝师太,不喜欢任何人,而是她的心早就被那个叫施遵义的小男孩填得满满的。

但是因为施遵义的目光一直在天空的身上,天空又是谭心莲的闺蜜,所以谭心莲从来都没有说起过这一切,她将自己的心意隐藏得比谁都要深,甚至有时候都要把自己骗倒。

有句话说,防火防盗防闺蜜。她不想跟天空的关系变成这样。更何况,施遵义只喜欢天空,又怎么会在乎她呢?虽然天空已经跟纪云结婚了,施遵义再无任何机会,但是谭心莲习惯了隐藏,她不可能坦白自己的心迹。

谭心莲甚至没有想过,在一片混乱中,在花海向阳、微风摇曳里,她会接到天空仿佛有着预谋一般的花束。天空是故意的吧,高安琪说了,她想要花束,身为篮球校队队长的天空,不可能那么没有方向感。

在高安琪和天空斗嘴中,谭心莲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花束,她要这团花,有什么用呢?她不可能是姐妹中下一个结婚的人吧。像她这样紧闭心门的女人,迟早会变成老处女的吧,为什么要给她花束呢,为什么要让她心头仿佛撞进了一千头小鹿般,对施遵义开始有着莫名的期望呢?

谭心莲抬起头来,一如既往地嘴硬:“混账天空,你把花丢给我干嘛?我不想结婚啊混蛋!”

天空在纪云怀里,笑得花枝乱颤:“我管你!既然接到花了,就赶紧给我找个男人去!哈哈哈哈……”

谭心莲看着不远处的施遵义,眼神迷离。他背对着所有人,看着白云悠悠的蓝天,吹着和煦的风,灿烂得向阳光一样。

为何这样灿烂的男子,却要三番两次承受着苦痛。

……

2018年2月14日。

“臭丫头,时间不早了啊,赶紧打扮打扮啊!”老妈的声音从房间外传了出来。

谭心莲掀开被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天就是除夕了。为什么自己的老妈还那么不省心,非得把她嫁出去才爽快啊?虽然她已经要奔三了,但是谭心莲现在只想一头扎进书里,借着无止无尽的知识来填补自己空虚的心。

果然,花束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两年前天空丢给她的花束,根本没有让她成功嫁给任何人,甚至依旧没有谈过任何恋爱!反倒是在天空结婚不久后,高安琪就屁颠屁颠地跟天高峰完婚了。甚至连叶美满都有了新的对象……

总之,这两年,谭心莲是越来越邋遢了,并且在大学里当起了野蛮教师。纵使如此,她的课却总是满人,总有一堆一堆清纯小生前仆后继地往她绝情的火坑里跳。

因为年龄不小了,所以爸妈总是在谭心莲新年回家,给她安排一场又一场的相亲。谭心莲都不知道,他们为何老****这个心?

谭心莲蹬着双脚,歇斯底里地对着门外喊道:“现在不想嫁人就是不想嫁人!你们给我安排多少场相亲都没有用啊!”

“臭丫头,你现在是没见到合你胃口的,多相亲几次,肯定能碰见。赶紧打扮打扮出来啊,不然今年不让你回学校了。”

“妈!”

简直要疯掉!她并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啊,也并不是不想嫁人啊!只是那个男人了无行踪啊!就算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勇气去坦白,但是没有施遵义的影子,她跟墙壁坦白去么?虽然她确实这么做过……

在老妈至死方休的催促下,谭心莲不得不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踩着高跟着,穿得无比清爽地出门了。

刚一下小车,谭心莲就冷得一个哆嗦,禁不住喊道:“妈!你到底是让我来相亲的,还是让我来脱衣服的?赶着把我嫁出去,还让我穿这么少,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废话少说。你不是我亲生的,长这么漂亮?”老妈推着谭心莲拉开玻璃门走进了音乐悠扬的高档咖啡厅。

咖啡厅里面有暖气,谭心莲总算把冷得紧张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二人边走,老妈边嘱咐道:“我跟你说,这次这个可跟以前都不一样,你最好给我变现得贵气一点!要不是对方爸妈也急,婚介所看你长得不错学历又高,才不会把他介绍过来!表现好一点啊,人家可是大公司的海归公子哥,一表……”

老妈后面说什么,谭心莲已经听不见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像是四周黑暗,一道光直接打在了那个浅浅品着咖啡的优雅男子身上,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谭心莲的心房。

老妈见自己的女儿不再走路,回过头来后顺着谭心莲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大喜道:“我看过照片,就是他了!怎么样,看你样子,好像觉得不错啊?”

谭心莲没有理会自己的老妈,径直大步向前走去。

老妈在后面急急叫道:“你走路给我稳重一点啊!”

谭心莲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男子对方,伸出手去,绽放了像白莲花一样清纯灿烂的笑容:“你好,我叫谭心莲。”

这次,无论如何说什么,我也要走在时光、走在他的前面,让他注视着我。

《天空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