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来袭,大鹫扬手挥动老头乐,在胸前位置凌空画出了一个弧线,那枚弩钉临近时,伴随着几声咔吧咔吧的刺耳裂响,弩钉就被硬生生掰弯了前行轨迹,本来是刺向大鹫心房的路线,诡异的由下而上,直接射穿了楼顶。
些许灰尘从梁木上簌簌而落,一缕暗哑的天光从楼顶上那个被弩钉射穿的小洞里投射进来。
时光好像静止了片刻,紧跟着,楼顶那个小洞中一抹光影交替之后,轰的一声巨响,楼顶粉碎开了一个硕大的窟窿,四个分别穿着青、白、红、黑四色衣袍的术士从天而降,共同结成一个五行大印,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大鹫当头压下。
大鹫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躲在楼顶的也只是几个监差而已,却没料到会是四个隐匿了气感的印纹术士。
她举起老头乐抵在下落的大印中央,但五行大印威势太盛,不但压制得大鹫难以招架,就连翠竹质地的老头乐上也出现了裂纹。
上下两方的气势对冲,四个术士衣袍猎猎,大鹫的甲袄罗裙也被吹拂得招展迎风。
不知何时跑到一楼大厅中的两个披甲监差行云流水般的扯弦放箭,七八支连珠箭离弦而去,箭与箭头尾相衔的射向光芒经卷的覆盖死角。
几支快箭来势汹汹,大鹫也不急多想,左手虚握在空中一扯,悬浮着的光芒经卷就像被打开了卷轴一般凭空延长出了一大截,刚好将未及遮挡的死角也彻底遮盖起来,那七八支利箭射进经卷当中,发出石子入水般扑通扑通的声响,继而便融合在经卷中的那些曲线笔画里。
就是这分心旁骛的瞬间,翠竹色的老头乐呯的一声被压断了形如猫爪的挠头,大鹫眉关紧锁,举起撑开的左掌来抗衡头顶大印。
“镇!”
身穿青色衣袍的苍老术士疾声断喝,五行大印终于爆发出本该有的强大威势,五彩缤纷的道道光辉如同利刃棘刺般击打在大鹫的身体上,只一瞬间,大鹫的脸上身上便多处皮肉开绽。
“卑贱的下界生灵!”
大鹫愤怒的对那四人骂道,此时她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五色光辉绞烂大半,几乎难以蔽体,**出来的大片肌肤被光辉侵蚀,处处都是皮焦肉烂的凄惨模样,她右手之中握着的老头乐上裂纹密布,一支黄衫木质地的魔法短杖从老头乐的长柄中露出些许端倪。
轰隆一声,五行大印镇压而下,二楼梯口处,再也不见了大鹫的身影。
此时的四个术士当中,两人已双脚落地,另外两人则是虚空悬浮,四个人掌心相对,继续维持着大印运转,虽然一切看上去都已尘埃落定,但这四人为求稳妥,也并未立刻就撤去术法。
楼下的披甲监差们眼见大局已定,便纷纷收刀还鞘,寻回放出去的箭支,接下来他们还要彻底搜查一下这幢土楼来扩大战果。
“当心!”
身穿青色衣袍的苍老术士突然大声喊道,另外三个术士也都瞬间脸色大变,几乎同时双手成决,加固五行大印。
楼下一干监差正自觉得奇怪,纷纷抬头向楼上看去的时候,只见形似一口五面大钟的五行印突然轰隆一声炸裂开来,四个术士只一眨眼便全部都被一股强大的气浪掀飞了出去。
五行大印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神圣少女,少女一袭淡金色的长发随风飘舞,**的双足悬浮在半空中,即使她身上穿着一件宽大蓬松的白裙,也完全无法掩盖住她身材上的傲人曲线,少女的眉目空灵五官俊秀,娇小的脸庞上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与冷艳,那饱满而又不失纤秀的身材,配上那迷人而又不失纯真的美貌,简直就是所有男人最美好的梦境之中才会出现的完美情人。
但是,这个少女却充满了令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距离感与敬畏感,这除了因为她那不可一世又目空一切的高傲神态之外,还因为她的背后展开了一双洁白如云的宽大翅膀。
那双翅膀,神圣而纯洁,纵使万丈红尘也无法将之侵染上半分色彩。
土楼中,所有人都在出神的看着那个羽翼少女,被她的美丽所折服,却又因她的高傲姿态而感到自惭形秽,监差们陷入了痴迷当中,他们的刀兵弓弩纷纷脱手落地。
美丽也是一种力量,一种足以杀人的力量。
两三个监差就那样面带笑容的死了。
四个被掀飞的术士重整旗鼓,准备再度结出五行大印,将这也不知是人是鬼的羽翼少女狙杀或镇压,但是身穿红色衣袍的印纹术士只是看了少女那挺翘如山峦的酥胸一眼,便彻底沉迷了,他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对同伴的高声断喝也是置之不理,这一刻,他完全的沉沦了心智,只遵循着生命最最原始的本能,以及对于美好事物的希冀与向往。
他抬起双手,就像个跟人乞食的熊罴一般,笨拙却固执的向着羽翼少女身边走去。
突然间,那位红袍术士的双眼着起火来,而他自己却恍若未觉,依然嘴角带笑的向前走去,直到一股焦臭味在梯口附近蔓延开来的时候,红袍术士的身体才扑通一声栽倒下去,半侧头颅直接裂开,露出了空空****的焦黑脑壳。
“果然是妖女,大家快逃!”
身穿青色衣袍的苍老术士高声大喝,不过此时楼下的披甲监差基本上已经全都陷入了痴迷状态,而凌空悬浮的那两个术士,其中一个的双眼也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而另一个,却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与恐惧当中,耳孔里面在不停的向外流淌着血液。
青袍术士连忙结起太平印,准备只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他的双脚才刚刚御风而起,不远外那个羽翼少女却终于向他这边转过了头来。
少女抬起白藕一般的手臂,用嫩如葱根的纤纤玉指指着青袍术士,苍老的术士愣怔了片刻,然后便觉得自己胸腔中的那颗心脏越跳越快,他分明已经结出太平印护住了周身,却还是中了他闻所未闻的神秘术法,他的双脚再度落回地面,然后抱守内心,以快出几倍的真元流动速度在自己周身上下循环往复,他这一把年纪也不是空活出来的,总要比心浮气躁的年轻人们更有办法面对突发状况,只要他能构建出一个逐渐适应心跳过快的体内环境,他所面对的困局就不会变得更差。
羽翼少女拍打着那双圣洁无比的翅膀,在漫天飘落的白色羽毛当中,少女收拢起双翼落在地上,十根粉嫩圆润的脚趾精美无暇,就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金玉雕塑。
青袍术士瞥着她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如同羊脂美玉一般的滑嫩肌肤,终于砰的一下,心碎了,但是他的脸上却洋溢着无比满足的笑容。
羽翼少女转动着空灵的双眸,在满室狼藉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线索,她俯下身,捡起那只破碎的老头乐,正准备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一番,这时她却忽然打出了个无比响亮的喷嚏。
“阿嚏!”
一团灼热的光芒从羽翼少女的体表飞速散发开来,光芒过处,每一个长着血肉皮骨的或生或死的生命体,全都在霎那之间燃烧成了灰烬。
在连片的火光当中,一丝不挂的大鹫揉着鼻子从地上爬起,她先是抓抓头发,神色怔忪的看着四周的惨淡景状,之后才“呀”的一声大喊,捂着胸口蹲下了身,并张开背后双翼遮住了自己赤条条的胴体。
~“败家玩意儿!”
余快望着演武场北侧的高墙小声骂道。
坐在他身边的背坛胡人用手搓着食指上的宝石戒指,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对余快问道:“你身边的那个女人,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
余快瞥他一眼,敷衍的回答道:“秘书兼保镖。”
胡人笑笑,抹着自己的胡须说道:“看得出来,她的确拥有保护你的本事!
可这样一来我就想不通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利用她来对付我呢,反而苦心孤诣的花费大半年时间在整个狗场中四处挖坑铺设陷阱?”
“你以为我不想吗?”
余快苦着脸说道,“让那货来保护我是有代价的,她如果突破禁制过度的话,很容易忘了我是谁,然后对她身边每一个能喘气的生物体进行无差别攻击,简直是惨绝人寰,豪无人性。”
“你这是在吓我吗?”
“我吓你干嘛?
我当初要是能吓得住你,还用得着来大牢里蹲半年吗?”
“不管你这话是真是假,对我来说也都算是个提醒,杀了你之后,就放任那个女人自生自灭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对吧。”
“坦白说,其实我如果真的死了,对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她会优哉游哉的去寻找下一个神药,将那人培养成第二个我。”
“杰克,咱们难得有机会这么坦诚的聊聊天,你就不想多说一些能够让我听得懂的话题吗。”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擂台上,南过与王小流并排蹲在一起,他们歪头看着肥猪。
对于这场对擂所作出的最终调整,肥猪不厌其烦的讲述了两遍,生怕南过他们听不懂一般,恨不能每一个字都掰开揉碎的讲个明白。
南过用草纸擤了把鼻涕,然后像拧烟头那样将草纸用力的拧在地面上,他看着站在肥猪身边的姚亮与郭敬光,眉头已经皱成了一道大波浪。
“也就是说,不光付世康不用打了,连他老板泰金宝也有人顶替了是吗?”
南过斜瞥着肥猪问道。
“千某已经说得足够明明白白了,所谓对子就是一个整体,临场换人顶替上台,只换一个人的话于理不合,所以还不如索性全都换成别人来得爽利。”
肥猪说道,“况且,你若是战胜了天龙地虎……
,抱歉,这是我们兄弟私底下的称呼。
况且,你若战胜了郭敬光与姚亮的话,那个泰金宝也是会陪着死的。”
“我特么还有可能战胜他们两个吗,你说为了防止这两个差人被我误伤,你会亲自在擂台上近身观战,等我出现收手不及的时刻,就会动手阻拦下我的进攻。
说白了,这特么不就是准备让我单挑你们三个人吗,除此之外我还要分心照顾王小流,你干嘛不直接把我用铁链子捆起来然后用刀捅我呢,姓肥的,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要脸的人呢!”
南过气愤的说道。
“这也怨不得我,谁让你从来都是不守规矩,在台上不止一次将活局的对手虐杀致死,甚至对手大喊认输时你也仍是辣手无情,这本就是犯了大比的忌讳,现在与你对擂之人又换成了我们当差的,我就是如何提防也算不得过分吧!”
肥猪冷眼睨着南过说道。
南过听到肥猪这样的说辞,瞬间就感到有些无话可说了,毕竟自己前科累累劣迹般般,人家的借口找得又这么合情合理,连南过自己都觉得如果再反对这种安排的话都算是胡搅蛮缠了。
南过又掏出草纸擤了把鼻涕,然后拧在地面上,嘬着牙花子对肥猪问道:“那如果你在旁边出手伤了我的话,又算谁的?”
“算你的,谁让你不守规则已经成了习惯,只要我预判出你的攻击招式会给旁人造成过度的损害,我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制止,在这一过程里,我也无法保证就一定不会伤害到你的身体,或性命。”
南过的嘴唇嗫喏,心想着,自己的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他有些后悔这几天里将事情做得那么绝,回头想想,许多人都没必要杀死,即便杀了,也不该杀得那么狠,那么残忍血腥,到头来惹得天怒人怨。
还是大淑说得对啊,人就该守住心中的那份本善。
“那如果你在旁边出手时伤了他呢,又算谁的?”
南过一手拧着地上的草纸团,一手指着蹲在身边的王小流对肥猪问道,“他可没打死过人,之前甚至连一场对擂都没参加过,你如果伤了他的话,这又该怎么算,算我们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