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羿辰深眸一凌,缓步下楼,正好穿着制服的警察,也进来了,还出示了搜查令在陆羿辰面前。
“陆先生,有人举报这里发生了人命案,我们要例行检查。”
陆羿辰的目光,越来越黑,所有的光芒汇聚到他的眼中,都似绝灭在一片漆黑的空洞之中。
对面的警察看到他这样的目光,不禁就有些畏怯了,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
“例行公事,得罪了。”
顾若熙靠在小王子的房间门口,紧紧地压着房门。
眼泪,忍了那么久,终于流了出来。
小王子看到顾若熙在哭,仰着小脑袋,紧张地看着顾若熙,“妈咪,你怎么哭了?”
顾若熙死死咬住牙关,不住摇头,眼泪更加汹涌。
“妈咪,外面怎么有警车的声音?”小王子就要出去看。
顾若熙一把抱住小王子,脸上的泪水,湿了紧紧贴着小王子的脸蛋,“不要……不要出去……”
小王子伸着小手,不住帮顾若熙擦眼泪,“女人怎么都这么喜欢哭?最近妈咪都变成笑笑了,哭起来没完没了。”
顾若熙努力睁着通红的眼睛,原来自己最近都变成泪人了,原来哭了那么多。
明明还发誓,这辈子,再不要为陆羿辰流眼泪了。
可他们在一起,似乎注定了,要将她的眼泪流干……
“妈咪……不哭了。”小王子心疼地给顾若熙抹着眼泪,他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嗯,妈咪不哭了。”她不住点头,眼泪还是控制不住。
“妈咪,外面为什么有警车?”小王子迷茫地望着顾若熙,小孩子不懂那些,但也在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要问,也不要出去……”顾若熙更紧地抱着小王子,身后却响起了敲门声。
顾若熙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就更紧地抱住小王子。
“妈咪,有人敲门。”小王子眨巴一下黑漆漆的大眼睛,小手抹了一下自己脸蛋上沾染的顾若熙的泪水,就要去开门。
顾若熙一把拽住小王子的手,“儿子,听妈咪的话,就在房间里,别出来。”
她不想自己的儿子看到,他的爸爸被警察带走。
“妈咪……”小王子呼唤一声,顾若熙已起身,开门出去。
徐阿姨站在门外,一脸的忧虑,“少奶奶,下面的警察说,找您过去问话。”
顾若熙脊背发寒,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席子皓怎么会放过,当着警察的面,由她来指证陆羿辰的机会。
“我……知道了。”
低着头下楼,通红的眼睛,怎么都看不清楚脚下的路,还是强忍着昏眩跟着徐阿姨。
一楼客厅,陆羿辰依旧一身庸贵,坐在沙发上,神色寂静无波。
几个警察就站在一旁,看着像陪着笑脸很是恭敬,却是用着监护的姿态,紧紧看着陆羿辰的动向。
他们也担心,在陆羿辰的地界,他不服被警察管束,命人反击。这些豪门的人,就是有很多为所欲为的权利,什么法律,在他们的眼中都视为无物。
“陆先生,我们接到举报电话,对方说是你的前妻,就是这位顾小姐吧。”其中一个警察,一边做着笔录,一边问站在一旁的顾若熙。
陆羿辰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犹如重石击入湖面,**起一片波涛。
顾若熙在陆羿辰射来的幽深目光中,就有些站不稳了。
她咬紧牙关,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空茫无光,抓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就好像再没了太多感觉的木偶。
“是的,是我举报他刑讯逼佣人致死。”她平静的声音,如一把寒刀,直接刺入陆羿辰的心房。
疼痛漫开的那一刹那,陆羿辰几乎差点痛得闷哼出声。
他诧异地望着顾若熙,她却始终看也不看他的眼睛,就那样半低着头,目光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空气……
“顾小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陆先生导致佣人阿秀的死亡?”警察又问。
当顾若熙将手机里的一段录音,颤抖地放出来的时候,陆羿辰的脸色都白了。
“熙熙,是她自己咬舌,与你,与我,都没关系,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陆羿辰好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平静流淌如好听的音乐,却在这一刻,成了将陆羿辰彻底摧毁的深渊……
大宅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看着顾若熙,他们都震惊了。
谁都没想到,最后毁了陆羿辰的人,会是顾若熙,亲自动手。
“陆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当警察不知从哪里搜寻出来染了大片鲜红的一件佣人围裙,警察还算客气地对陆羿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陆羿辰缓缓从沙发上起身,目光一直深深凝着顾若熙,深邃的眸海里,不可置信的光芒,好像千万根利刺,凌迟着顾若熙浑身的神经。
她本不想跌入到他的眼睛中,她怕自己再也坚持不住,彻底崩溃。
但还是沉浸在他的目光中,分分钟被凌迟得鲜血淋漓,却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类似安慰的光芒的时候,她彻底没了任何力气,直接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整个人彻底成了一个木偶。
都这个时候了,她害了他,他还用安慰她的眼神,看着她……
心碎了的声音,那么清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一片血肉模糊。
“少爷!”徐阿姨担忧的呼唤,追着走了两步,老泪纵横。
陆羿辰在几个警察中回头,高颀的背影依旧如永远不会倒下的一座高山,平静的脸色,依旧那么尊贵傲然,不会沾染任何落寞的情绪。
他淡然勾唇,带着一分不屑,还有一丝空远的沉寂,“照顾好家里的一切。”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脸色几乎透明的顾若熙身上,毫无痕迹地收回他的视线,却如惊鸿掠过湖面,乱了顾若熙所有的情绪。
陆羿辰转过身,举步随着几个警察出门。
她朦胧的视线,再看不见他的身影,好想追出去,浑身都没力气,如一滩泥瘫在那里,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精神彻底崩溃的瞬间,她却没有眼泪了。
忽然好想笑,笑得浑身颤抖的,声声苦涩凄厉。
“少奶奶,怎么会这样!您怎么能举报少爷!”徐阿姨哽咽着声音,奔过来,质问顾若熙。
她不说话,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唇边还带着笑。
李梦涵冲过来,一把抓起瘫软的顾若熙,尖着嗓子对她大喊,“他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还害他!你这女人的心肠怎么这么狠毒!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还要害了他!”
顾若熙依旧不说话,无力的目光,落在李梦涵带着泪痕的脸颊上。
“你就是个贱人!!”李梦涵愤怒地骂着,尖锐的嗓子里带着颤抖。
“刚刚我还在祝福你们!!”李梦涵吃痛地喊着,就好像有东西伤害了她的心,那么的不能接受。
“他那么爱你,保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他为你,一直都在为你着想!而你呢?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居然当着警察的面,当着他的面指证他!你怎么这么狠心!!”
顾若熙也不说话,就好像双耳失聪,浑身都没有了感觉。
“他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害他……你怎么能这样伤害他……你说话!说!为什么要害他!”李梦涵用力摇着顾若熙,她那一双清透的眸子,沾满了泪光,闪耀着刺痛顾若熙双眸的锐色。
“是呢,为什么呢?”顾若熙闷闷地开口,声音压抑的让人窒息。
“你还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么伤害他,你于心何忍!”
“呵呵,是呢,于心何忍呢。”顾若熙无力的手,将李梦涵推开。
她想转身上楼,去找小王子,那是她现在剩下的唯一力量了。
虚浮的双腿,却没有任何力气,直接又跌坐在沙发上。
她低下头,长发从肩膀上滑落,埋住她苍白的再没有任何一丝血色的脸颊。
“顾若熙!你就是个歹毒的贱女人!!”李梦涵怨毒地咒骂着,似乎还不解恨,甩手就抽来一记响亮的耳掴子。
顾若熙受力不住,整个人都栽倒在沙发上,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灼烫的疼痛,她却察觉不到,就那样安静地歪在沙发上。
凌乱的发丝,黏在她的脸颊上,竟然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又满是泪痕了。
头痛的厉害,一阵一阵积压她的思绪,涨痛难忍。
李梦涵似乎还不解恨,就要再打,徐阿姨赶紧拦住李梦涵。
“少奶奶,你怎么能出卖少爷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啊!”徐阿姨涩着声音,苍老的眼眸里,也沾满了泪光。
顾若熙垂下长长的潮湿眼睫,不说话。
为什么?
刚开始,她还知道,为了小王子,为了妈妈和哥哥的安危。
就在陆羿辰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她竟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了。
是呢,到底为什么?
她到底是在伤害陆羿辰,还是在伤害她自己?
她迷茫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漆黑看不清楚,再没有任何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