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8 招亲大会一 t

宫宴在丝竹之声中徐徐拉开。

黄龙尊者和赫连紫风两人分坐在宴席的左右首席,黄龙尊者的脸上明显有些得意之色,因为左者为尊,南熙国的皇帝将左边首席的位置安排给了他,也就是一定程度上承认了圣宫的地位胜过十大家族。他的实力和气势未必能胜过赫连紫风,但现在地位比他高了一等,这足以让他沾沾自喜了。

赫连紫风冷酷的俊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静静地喝着酒,仿佛跟宫宴上的一切隔绝,遗世而独立,然而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摄人的气息,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云溪坐在了左边第三个位置,她的上一个席位坐的是南宫翼,对面则是一直两眼直勾勾盯着南宫翼发花痴的西门玄霜。云溪淡淡地瞄了一眼赫连紫风,他的视线似乎从来没有在她身上久久地停留过,然而尽管如此,她浑身上下还是有些不自在。

收回了视线,盯着酒杯中红色的琼浆玉液,脑海中忽然渲染起了一片红色,那幅足以让她心惊胆战的画面再一次如梦魇一般浮现。

那一日,她在山中采到了一样罕有的药材,心情愉悦之际,就想找个人分享心情。像往常一样,未经他的同意便擅闯了竹林的禁地,远远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心下一紧,该不会是有人闯入了竹林,要对他不利吧?

她放低了脚步声,悄悄地临近他的房间,透过窗户纸,她万万不会想到,会看到让她此生都难忘的一幕!

他坐在那里,一脸无波,冷酷到了极致。他的剑深深地嵌入他的手腕,剜起了腕上的血肉……她猛然捂上了自己的嘴,生怕一个不慎便惊叫出声,他到底在干什么?居然自己剜自己身上的血肉?

蓦地,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她时常看到他手腕上新伤添旧伤,总不见好。原来这些伤,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人觉得恐怖和作呕的是,他居然将那一块块割下的血肉全部吞入了自己的口中……

她心中大骇,不敢久留,飞也似地逃离了竹林禁地。

一个可以吞食自己血肉之人,该是如何一个冷酷无情之人?她豁然间发现自己的颈项在不住地发凉,之前一次次地顶撞他,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唠叨,不知已经让他难以容忍了多少回,她项上的人头居然还在她的脖子上,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幸运的。

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她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他了,他对自己都可以如此残忍,更何况是他人呢?倘若哪一天,她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他会不会割下他们母子的血肉来吞食?

每每想到此,她就发自内心地胆寒。

幸好,她一直都没有让儿子和他相识,否则在儿子幼小的心理留下了那样的阴影,是她万万不想看到的。那些黑暗的噩梦,就全部留给她吧!

“呕!”腹中忽然一阵翻涌,她当场呕出了一口酸水。

“云小姐,身体不舒服吗?”南宫胜深沉的目光自龙座上扫向了她。

云溪起了身,回道:“没事!肚子有些不舒服罢了,你们先用着,我出去透透气。”

在她转身之际,她明显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目光在注视着她,直到她离开大殿为止。

“呼!”长长地舒了口气,口中、鼻中呼吸到的都是清新的空气,她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赫连紫风,这个犹如梦魇一般存在的男人,她到底何时才能将他从她心底的阴影中彻底除去?

“张公子,这边请!”

长长的宫阶下,有执事的太监引着一人上殿。

云溪回首,灯火忽明忽暗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张三?!

怎么会是他?不对,是张三的脸没错,但他却不是他!

“等等!”云溪上前几步,喊住了他们。

“云小姐,奴才正要将张公子引荐给皇上呢……”

“不着急!我能否先同张公子聊上几句?怎么说,我们在上次的新秀选拔赛上也算是相识的,小叙一会儿,应该不碍事吧?”

执事太监犹豫了下,便点头退到了一边。

“张三,张公子?”云溪犀利的目光直直地逼视向对方,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没有任何的特点,就是扔在人堆里也未必有人会注意到。然而在那一张极为普通的大众脸之下,却藏着一双迥然有神的眼睛,虽然没有龙千绝的那般耀目惊人,但也不容忽视。

“你究竟是谁?假扮张三,可知是欺君之罪?”厉目犹似万千利剑般射向了对方,云溪紧盯着他,想要看出他的破绽来。他假扮张三,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到底有何目的?这世上除了她和龙千绝,不会有人知道张三的真正底细,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对方浅浅地勾了勾唇,拂袖,对着她拱手一拜:“不愧是尊主夫人,火眼金睛,一眼就把我这个冒牌货给看穿了,属下佩服。”

尊主夫人?

云溪脸上微微一热,单是一个称呼,她便确定对方是没有恶意的了。

“属下乃是尊主座下的风护法,奉尊主之命,前来协助夫人!”风护法笑盈盈的,一双迥然有神的眼睛虽是在打量着云溪,却是有所保留,带着几分敬意和距离。

笑话,那可是尊主的女人,他哪里敢乱看?

听他一口一个“夫人”的,云溪竟也默认了,不止如此,心底还有一丝丝的甜蜜。他连自己的属下都可以开诚布公,可见他是认真的。

“他……他去哪里了?”问出口的话,也明显柔和了几分。

风护法回道:“尊主他临时有些事要忙,近日里不方便露面,不过尊主他说了,很快就会来见夫人您的。”

“什么夫人?以后不许乱叫!”云溪轻咳了声,脸上也更加烫热了。

风护法噙着笑意,颔首道:“是,夫人!属下记住了,以后一定不乱叫。”

没好气地轻瞪了他一眼,云溪故作深沉地负手转身,道:“去吧!记得收起你的眼神,你的眼睛最容易出卖你!”

风护法微愣了下,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难怪她一眼就认出他是个假冒货。不愧是尊主看中的女人,的确有与众不同之处。

他拱手朝着她拜了一拜,转身离开,跟随着执事太监进殿去见南宫胜去了。

恰时,一轮弦月高挂夜幕,月晕柔和。

星光,也仿若愈加璨烂。

“龙千绝、千绝、千、绝……”默念着他的名字,她傻傻地独自偷乐。

心,蓦地飞扬起来。

原来他并没有真正地离开,他的心还是寄放在她的身上,真好!

或许是她太执着了,不该纠结于过去的。

只要他的心在她的身上,深爱着她,那便足够了。

月夜下,她身姿曼妙,迎风轻舞,霎时间漫天的星月仿佛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她豁然开朗。正如他的人,带给她的永远是如烈日一般的炙热和光辉,照亮了她心底所有的黑暗,驱散了恐惧。

她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如新月初绽。如水的月光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色,一身清华,倾城绝色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和风华。

她的美,无处不在。她明眸善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不论举手投足,还是浅笑微颦,都流露出一种风华绝代的气质。那种气质与生俱来,自然流露,幽如兰之芳蔼,灼如芙之清雅。无论是锦衣华服,还是缁衣荆钗,都无从掩盖。

此刻的她,惊若天人!

长长的宫阶之上,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她,将她所有的美好尽收眼底。

“龙千绝……”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此刻在月夜下显得更为寂寥。

烈日当空,这里是猛兽林的入口处。

五国的参赛代表全部汇集到了这里,只待黄龙尊者一声令下,便开始比试。

“各位,我已将宝盒藏在了猛兽林当中,你们中间谁能率先找到宝盒,便算胜出。胜出者,我们圣宫将赠送他三枚玄灵果,还有专属于圣宫的弟子令牌。”

黄龙尊者的话音方落,参赛的人群中掀起了一阵议论声。

“三枚玄灵果啊!真是大手笔!”

“不愧是圣宫,如此大方,要知道一枚玄灵果的价钱堪比天价。”

“而且还能得到圣宫的弟子令牌,直接晋升为圣宫弟子,这是何等荣耀之事?”

“……”

云溪不屑地瞥了一眼正兴高采烈地议论着的参赛选手们,一群土鳖,这点奖赏就让你们兴奋成这样?什么弟子令牌?她才不稀罕!

云溪不过是翻了个白眼,却好巧不巧地被人给逮到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是对圣宫的弟子令牌不屑一顾?”看说话之人的穿着应该是属于西慕国一方的,他的下盘稳健,气息凝重绵长,眼神锐利,应当就是西慕国参赛选手当中的那一名墨玄四品的高手了。

她不过是随便翻了个白眼,他就大惊小怪的,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你跟我说话?”云溪的手指反指向自己的方向。

对方厉目一瞪,阴冷地笑道:“不是你,还是谁?”

云溪无辜地眨了眨眼:“奇怪了,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碍着你什么事了?噢,我知道了,莫非你暗恋我,所以一直在观察我?”

周围一片哄笑。

南宫翼站在云溪的身侧,面无表情,冷硬的嘴角还是小小地抽了下。

他开始有些同情西慕国的高手了,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得罪这个女人?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

风护法低头,吃吃地低笑着,原来尊主夫人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真有意思!

西慕国的高手面色一滞,狠狠地瞪向她,呵斥道:“你少自作多情,谁暗恋你了?你对圣宫和黄龙尊者不敬,我看不过眼,难道还说不得?”

云溪讶异地咦了声,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圣宫的弟子?西慕国居然派遣圣宫弟子出赛,那么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想要获胜,岂不是没什么可能了?”

周围的人也跟着恍然大悟。

“西慕国居然派圣宫弟子出赛,胜之不武,这比赛哪里还有什么悬念?”

“就是!五国争霸赛的参赛选手,从来都是从各国的年轻一辈当中选拔胜出,年龄都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下。我看他的年纪,故意连三十都过了,居然还能参加比赛,莫非就是因为圣宫弟子的缘故,所以是个例外?”

“这太不公平了!就算是圣宫弟子,也不能公然违反比赛规则吧?”

“……”

非议之声连成了一片。

西慕国高手的脸上一片青一片白,结巴着为自己辩解道:“你们别听她胡说!我不是圣宫弟子,我的年纪也没有超过二十五岁……”

“长得这么老,年纪还没有超过二十五岁,莫非你早熟?”云溪心底暗笑着,还不忘适时地推波助澜一下。

风护法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附和道:“云小姐,我看年龄这事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他想要谎报年龄,谁又管得着呢?别忘了,人家的上头——有人!”他的手指向斜右方向指了指,黄龙尊者恰好就在那个方向,不言而喻。

云溪挑眉,回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不愧是龙千绝**出来的手下,有他的腹黑精髓。

黄龙尊者面色一沉,脸色有些难看,轻咳了声道:“大家都别争论了,既然各国的选手都是各国精心挑选出来的,岂能有错?你们若是再有质疑,那就是对各国君主的决定质疑。”

“各国的君主倘若是受人胁迫,也未必做不出不公之事来。”一直静默不语的赫连紫风突然插话进来。

黄龙尊者的面色更加黑了一圈,冷眸回瞪他,阴冷地笑道:“赫连公子言下之意,是说我圣宫胁迫各国的君主,让他们作假了?”

“尊者大人既然想对号入座,在下也无法阻止,公道自在人心!”赫连紫风的话掷地有声,冷漠的气息也在瞬间蓦地放大,让人不由地心底一寒。

黄龙尊者死死地盯着他,阴郁之色愈加变浓。

以两人为中心,一股无名的罡风忽地暴涨,卷起了漫天的飞尘。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风声止歇,尘土徐徐落定,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然而分明是真的有事发生了。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就是精神力的比拼,无须动手,只是神念的瞬间对抗,便已分出了胜负。

待扬尘渐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黄龙尊者和赫连紫风两人,前者站立的位置分明挪动了半步,眼角的青筋跳动着,而后者屹立不动,墨发无风自扬,气势逼人!

就算是傻子,此刻也看出来究竟孰胜孰负了。

之前还一直崇拜着圣宫以及圣宫之人的参赛选手们,现如今纷纷将崇拜的目光转投向了赫连紫风,他是十大家族的精神领袖,正派之中最为耀眼的一颗星,无论是气质还是他的身份背景,得到他们的崇慕,都当之无愧!

其余在场的十大家族的人见着赫连紫风占了上风,一个个高高地抬起了头颅,很是自豪。

圣宫又如何?你再强大,也无法掌控整个人天下的人心!

赫连紫风眼神微敛了下,淡淡的目光扫过全场,低沉的嗓音道:“今日胜出之人,我亲手赠他斩浪剑!”

斩浪剑高举过他的头顶,霎那间,无数的光辉全部聚拢在了他头顶的上方。

上古宝剑,一旦出鞘,万剑臣服!

简单的话语,亮剑有声,顿时掀起了一场轰动!

“斩浪剑!莫非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十大古剑之一的斩浪剑?”

“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玄灵果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无处可寻,但斩浪剑却是真真切切的独一无二!”

“好!为了斩浪剑,咱们今日拼死一搏!”

“对,拼死一搏!”

“……”

云溪的目光也落在了斩浪剑之上,那样一柄绝世的宝剑,确实很有吸引力。

比赛正式开始,没有地图,没有座标,有的是漫无边际的森林,还有时不时可能会跳出来的猛兽。这样的比赛历程,倒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挑战。

云溪决定,要好好地利用此次的比试,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在获取宝盒的同时,当然也要趁机教训教训那些令她看不顺眼之人,像是方才那个西慕国的高手。

“靖王爷,你看我们是要一起走呢,还是分开行动?”

“跟王爷一路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跟一个女人一起行动,我实在有些不习惯。真不知你们是怎么挑人的,居然会选一个女人来参赛。”

刚进入林子不久,与云溪同行的另外两人开口说话了。他们两个都是太子南宫玺那边的人,一个是经过选拔赛被挑选上的,另一个则是南宫玺亲自推荐直接晋级的,后者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压根就没有关注过选拔赛的事宜,对于云溪在选拔赛上的战绩也毫无所知。

云溪原本还不想跟他们一般计较的,毕竟都是同一队的,团结才是首要,可是眼下就是有人不识抬举,出言挑衅,那就怪不得她了!

“我也觉得两位跟我一个小女子分在一个队伍里,的确是委屈二位了。那咱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

南宫翼诧异地扭头看向她,像是见了鬼一般,完全没料到她会是如此的反应。对方羞辱了她,她居然不反驳,也不回礼,这哪里像她睚眦必报的秉性?

“算你有自知之明!”高傲男冷哼了声,直接无视风护法,鼻孔朝天地看向南宫翼,“王爷,你是要跟她一路,还是跟我们一路?”

南宫翼冷声回了句:“本王不与狂妄自大之徒为伍!”

高傲男脸色当即黑了一圈,若非看在他是靖王的份上,他铁定一掌拍飞了对方!居然敢说他是狂妄自大之徒,简直是不想活了!

“我们走!”高傲男隐忍下了怒气,领着另一名选手一道准备离开。

“等一下!”云溪突然开口,喊住了两人,她上前一手拍在了高傲男的肩头,“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二位,北边是哪个方向?”

高傲男厌恶的眼神落在了他肩膀的那只手上,刚想出声呵斥,但听到了她的询问,他冷冷地讥笑道:“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来参加比赛,你当争霸赛是儿戏不成?”

“莫非你也不知道?”云溪收了手,顺便递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我岂会不知?”他的手向前一指,“那儿,那儿就是北边!”说完,他甩了云溪一个厌恶的眼神,迈步离开。

云溪的唇角逐渐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让你嚣张,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你在他身上到底动了什么手脚?”南宫翼依稀看出了些名堂,不由好奇地问道。

云溪神秘地勾笑道:“等着看好戏就对了。”

风护法双手抱剑在前,唇角也跟着浅浅地扬起,他也相信待会儿一定有一场好戏可看。

各国参赛选手的队伍在刚刚进入林子的时候,相互间隔着距离,谁也不敢率先动手,因为率先动手的两队,势必会被另外的几支队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也不敢吃这个亏,所以一路行来,彼此之间相互堤防着,却也相安无事。

云溪这一队的人马,刚一开始就分化成了两路,遭来了其他队伍不少人的笑话。云溪却十分得淡定,丝毫不在意。你们现在尽管笑吧,待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行了一段路,来到一片空旷地,这里林木稀少,乱石嶙峋,地上还有不少的动物尸骨散乱地分布。阴森森的寒风突然刮起,吹在每个人的脸上,像刀剜一般疼痛。

“听,什么声音?”有人耳朵较为灵敏,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好,像是猛兽潮!”

“猛兽潮?!”

“快,快跑!”

血腥味夹杂着人和草木的气息被寒风送到鼻端,所有的人齐齐打了个激灵,震撼于眼前所见的一切。

以豹为首,望不到边的林子里,无数的猛兽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就如一波一波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猛兽们所经之处,草木皆亡。

霎时间,人群各自散去,惊叫着疯一般地逃亡。

如此多的猛兽袭来,倘若他们跑慢一步,很有可能就被兽群踏平踩烂。

“这边!”云溪瞄了眼高傲男所逃离的方向,连忙招唤着南宫翼和风护法两人往反方向奔跑,她的唇角勾起了一个邪肆的弧度,眼底精光闪耀。

总是需要有人来祭奠猛兽的肚子的,更何况他们是太子一党的人,他们的存在,对云家大大地不利。

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南宫翼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忙拔腿跟上了她,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从来不肯吃亏的,跟着她走总没有错。

风护法一边优哉游哉地奔跑着,一边回头看去,只见方才与他们分道扬镳的高傲男他们不知何故,居然将大部分的猛兽全部往他们的方向招引了去。

好似见到了无比的美味一般,猛兽们一个个眼放精光,朝着两人扑将上去。不到片刻的功夫,两人被几只猛兽同时扑倒,分而食之,血浆迸射,尸骨不存,惨不忍睹!

那几个跟他们同方向奔跑的选手也跟着倒了霉,一个个落入了猛兽的口中,成为了它们的美食。

惨叫声,猛兽的嚎叫声,一声声入耳,像是催命的音符,残酷而冷血。

云溪也在奔跑的间隙中回首,看到了那残忍的一幕,她却没有半点的悲天悯人之心,因为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极有可能是她。

这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追赶在他们身后的也有几只猛兽,三人各展所长,与猛兽厮斗,倒也不轻松。

云溪抛去了手中的长剑,改作了以匕首代剑。猛兽的皮肉通常坚厚非常,长剑是很难刺入的,唯有近身相搏才最容易取胜。

“杀!”青光一闪,云溪的手中蓦地多出了一把匕首,她低低地冷喝,身上顿时散逸出几缕森森的杀气。

风护法余光一瞥,就看到了白影忽闪,像是一阵风,她毫无顾忌地冲向了猛兽。他心神一凛,立即跳离了战斗圈子,转而跟随她而去。临行前,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向尊主保证了的,一定以命相保,保住她的周全。倘若她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就不必回去见尊主了。

风护法紧随着她的步伐冲杀,逐渐地,他越来越发现她步伐的诡异。她踏着奇异莫测的步伐,身形飘忽,犹如幽灵一般游走在猛兽群当中,手起刀落处,干净利索,一刀见血。

他脚下一滞,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样的身手,着实令人惊叹!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身上居然有如此强盛的杀气?

看着她冲杀在猛兽群当中的背影,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尊主的身影,难怪尊主如此看重她,派遣他堂堂的凌天宫四大护法之一前来亲自保护,原来他们两个身上有着非常相似的气息,同样杀伐果决,同样气势逼人!

“张三——”一声娇喝之后,青色的芒光擦着他耳边呼啸而过,他在瞬间收回了心神,回头时,一柱血液喷射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双瞳猛然大睁,赫然发现他的身后正有一只野狼扑将过来。迟一步,他便要落入野狼的口中,不死也得重伤。

而此刻,一柄匕首直直地插入了野狼的眉心,鲜血直飙!

白色的身影自他身边飘忽而过,熟悉的声音再次落入他的耳中:“你还愣着做什么?找死吗?”

匕首自野狼的眉心处利落地拔出,不费丝毫的力气,白影跟着一闪,再次无畏地冲入了猛兽当中。

风护法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发起了呆,真不知自己的脑袋是秀逗了,还是他太不把猛兽放在眼里了?

看起来,凭着尊主夫人的本事,根本无须他来保护,他还是尽快地出手,解决了这些猛兽再说。区区几只猛兽,对于他来说,还真是没怎么放在眼里。要知道在凌天宫,比这更加残酷的训练,他都挺过来了,而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云溪一边冲杀,一边运转着残花秘录的法诀,手中的匕首在她手里玩转得更加顺畅、更加痛快淋漓!正如玄翼所说,只有在真正的战斗之中,才是提升武力最为有效且直接的途径。因为只有在生死攸关的压力之下,人的潜能才能被更好地激发出来,而且更加能够学会专注。

余光处,她也不时地注意着南宫翼和风护法的状况。

因为她的出手狠辣,无形之中激怒了猛兽们,一个个纷纷调转了头,向她攻击。南宫翼那边的压力顿时大大地减轻,一人对付一两只猛兽,还是不在话下的。至于风护法那边,她更是不用担心,他的杀兽手法堪称另一种艺术。不同于她的狠辣,他的剑法很优雅,剑招随风而至,飘逸灵动,但每一招又直指要害。

云溪分出几分心神在关注着他的剑法,心中不由地惊叹,凌天宫果然高手济济,一个护法的功夫,就已经是她望尘莫及的。看来,她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

南宫翼收拾完了包围在他身周围的两只猛兽之后,暂歇了会儿,顺便关注一下其余两人的状况。这一看之下,他不由地呆住了。这两人杀兽的手法都堪称艺术,各有特点,各有优劣,无论是哪一种手法,都是他望尘莫及的。

一股挫败感自心底油然而生,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现在是深深体会到了。同时,也更坚定了他想要变得更强的信心,连一个女人也能做到的事,他就不信他堂堂男儿会做不到!

从此以后,她便是他想要超越的目标!

经过了猛兽潮的攻击后,参加争霸赛的二十五名选手,最后只剩下了五人。除却云溪三人外,就只剩下西慕国和北湘国那两名墨玄四品的高手了。

这一场猛兽潮来得太过诡异,也太过突兀。倘若只是五国之间的寻常争霸赛,完全没有必要将比赛的场地设置在如此危险的境地,参加比赛的二十五人,一下子就死了二十人。这样的死亡率,实在是太过骇人!

“这些猛兽来得诡异,像是有人在操控着它们,我们务必小心才是,说不定又来另一场猛兽潮。”云溪冷静地分析道。

“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猛兽攻袭我们,所以事先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南宫翼肃然道。

“既然是猛兽林,那一定少不了猛兽,只是我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多。我不过是在他的身上洒了些带有动物喜欢闻的味道的粉末……”

“你们看那两人!他们居然安然无恙,这其中肯定有问题。”风护法在旁提醒道。

三人的视线齐齐调转向了远处的两名墨玄四品的高手,经过一番大战,哪怕是云溪三人的身上也都有些战斗过的痕迹,像是衣服上的破洞,像是血迹,可是这两人偏偏很是异常,身上干净得一尘不染。这两人的同伴全部阵亡,他们之间便连成了一线,结伴而行。不知是因为默契,还是提前就相互认识,彼此之间相互使着眼色,也朝着云溪三人的方向望了过来。

“你们刚才有注意到他们的行踪吗?”云溪压低声音问道。

“没注意!方才太乱了,根本来不及注意现场每个人的动向。”南宫翼摇头道。

“我也没注意,实在是太乱了。”风护法也跟着摇头。

云溪敛眉凝思了片刻,道:“我们就跟着他们,跟着他们两个就一定能找到宝盒!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圣宫在这次争霸赛里面埋下的两颗棋子,想要借他们的手来除去五国年轻一辈中的高手,这一招真够狠毒的!”

南宫翼和风护法两人齐齐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观点。

“走这边!”云溪领着两人故意高调地往两名高手的反方向行走,走出不远后,他们又悄声折返了回来。

躲在隐蔽处,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

“怎么办?先干掉他们三个,还是先取了宝盒后,再干掉他们?”

“我方才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实力,靖王爷倒是容易对付,其中那娘们儿和长相一般的男人功夫很高,怕是不好对付。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先取了宝盒再说吧!别忘了,赫连紫风可是答应了要亲手将斩浪剑赠送给获胜者!”

提到“斩浪剑”,两人的眼底各自划过一抹精光。经过商议之后,他们便启程前往寻宝的目的地。

云溪三人从隐秘处踱步而出,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一个计划在云溪的脑海中逐渐形成,睿智的芒光在她美眸之中闪耀。

“我们去出口处等他们。”

一个时辰后,离猛兽林出口不远处,两名墨玄四品的高手远远地走来。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只宝盒,另一人走在了前者的身后,不到一步之遥。前者的神色颇为得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美事,唇角牵得高高的,而后者的目光却是紧紧地落在了前者手中的宝盒上,眼底泛着幽幽的贪婪的光芒。

“我们动手吧。”南宫翼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们三人就埋伏在了通往林子出口处的必经之路上,远远地看着两人取了宝盒而来,便等候着伺机而动。

云溪摇头,很是沉得住气:“等等,还不急。”

这时候,两名墨玄四品的高手开始交谈起来。

“我们还要不要对付南熙国的那三人?昨夜黄龙尊者可是吩咐过的,务必要除去所有的高手,以免让五国的势力逐渐壮大。”

“想要除去他们三个怕是不易,万一不小心又把宝盒给丢了,到时候更难跟尊者大人交待了。咱们现在还是尽快把宝盒给交上去,然后将赫连紫风手中的斩浪剑换来,到时候将斩浪剑交给尊者大人,只要尊者大人一高兴,少不了你我的好处。”

“是吗?”后面的一人眼神忽地一厉,手中的长剑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前面之人的后背,下手又狠又准,干脆利落。

“你……为什么?”中剑的一人暴突着双目回望着他,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料想不到自己的同伴居然会对他痛下杀手。

后面的高手唇角勾起,勾勒出一抹嗜血残忍的弧度:“为什么?因为得到了宝盒之人,就可以得到斩浪剑!一样好处,怎么可能两个人来分?”

他说完,弯身去取那宝盒。

“咻——”

一道耀眼的青光在他眼角划过,他的手也跟着往回紧缩,这才险险地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刀。

是匕首!

他猛然抬头,三人从林子的两旁跃身而出,呈合围之势向他聚拢过来。

墨玄四品的高手自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恐惧,不为别的,单单只为方才那一掷飞刀的绝妙和气势,就让他隐隐感觉到了对方与自己的实力悬殊。别说一对一他未必能胜过,现在是三对一,他想要胜出的几率就更小了。

他的心中有了瞬间的踌躇,导致了他一瞬间的失神,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却彻底的决定了他的命运!

三枚银针在青光之后紧接着飞出,那墨玄四品的高手吸引力还没有从匕首上转移,三枚银针紧接着而至,速度之快,角度之诡异,他防不胜防。

墨玄四品的高手几乎是在最后一刻才狼狈不堪地一跳,躲避银针的飞射,他虽然躲得快,但还是躲避不及,其中一枚银针直直地插入了他的咽喉,鲜血喷出。闷哼一般的惨叫响起,他的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用手紧紧捂住喉咙,直挺挺地扑倒在了尘土中。

弥留之际,他的手微颤颤地伸向了宝盒,眼底是不甘和死不瞑目。唾手可得的宝盒,就这样拱手让人,他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云溪弯身拾起了宝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赫然就是黄龙尊者所承诺的三枚玄灵果。南宫翼和风护法两人眼睛皆是一亮,随即都各自恢复了平静,他们二人皆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所以对于玄灵果这样罕见的宝物,他们还是抵受得住**的。

“正好三枚,咱们三人一人一枚。”

她没有想要独自私吞,这有些出于南宫翼的意料,他以为依着她的性情,必定会独自将三枚玄灵果全部给私吞的。因为喜欢占便宜,从不吃亏,就是她最大的风格。

“你不要就算了。”她的手即将收回去时,南宫翼蓦地抢过了玄灵果,难得遇上她如此慷慨的时候,他怎么能错失这样的好机会?

云溪浅浅地一笑,又将另一枚玄灵果给了风护法。

“多谢云小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正该如此,我喜欢爽快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服下了一枚玄灵果,顿觉浑身舒畅,方才跟猛兽血战之后所损失的体力全部得到了恢复,精神愈加旺盛。

等候在猛兽林外的人们此刻都已等得有些焦急,尤其是在听到了林子里传来隆隆的震动天地的响声之后,每个人的心底都在纷纷猜测着里面可能发生的状况。听那声音,毫无疑问的,八九成是猛兽成群发疯狂奔的声响,选手们遇上了疯狂状态中猛兽群,凶多吉少。

“都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连一个人影都不见出来?该不会都……”

“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没事不要随便瞎说!”

“……”

“看,有人出来了!好像是云家的大小姐——”人群中有人惊喊出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林子的出口处。

女子一身染血的白衣,手托一宝盒,闲庭信步地慢慢走来,好似刚刚到林子里逛了一圈,跟没事人一般。唯有她身上和脸上的血迹在提醒着人们,她刚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血战。

赫连紫风举目看着那一袭染血白衣的女子,眉心几不可见地耸动了下,没有人察觉到他如此细微的动作,然而它的的确确是发生了。

“云、溪?”黄龙尊者脸上的表情颇为精彩,咬字的声音也很是古怪,这样的结局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如何能接受?

“快去林子里查探一下!”他冷声吩咐手下。

“尊者大人,这是你的宝盒,我们终于不负众望,完成了任务。”云溪伸手将宝盒递向了他,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嗯,干得不错!”黄龙尊者的神色有些僵硬,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让手下接下了宝盒。并且送上了圣宫弟子的令牌。

“收了令牌,以后你就是圣宫弟子了。”

圣宫?

云溪冷笑了声,别人或许把圣宫想象得多么神圣和了不起,然而对她来说,却是不屑一顾的。

她伸手到了一半,就在大家都羡慕地以为她会接下令牌之时,她却突然推开了它,扬声道:“区区一块令牌,还不如金子来得实在,如果尊者大人愿意以实物替代令牌的话,小女子会欣然接受的。”

哗——

她居然拒绝了令牌?那可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圣宫令牌,她居然拒绝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而且她还扬言圣宫的令牌不如金子来得实在……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分明就是对圣宫的挑衅和不屑,黄龙尊者如何会放过她?

黄龙尊者阴沉着脸,邪肆的眉毛高耸着,威胁道:“云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得罪我圣宫的下场吗?”

“听闻圣宫乃是龙神盘踞之地,很是神圣,圣宫禀承了龙神的旨意,造福天下,恩泽众生的。圣宫之人从来都是以济弱扶贫、惩奸除恶为己任,但凡我见过的圣宫之人,大多都是高洁无暇,受人尊重的。我实在不知道,得罪了圣宫究竟会是怎样的下场。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想凡是圣宫之人都会秉承着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并且将它发扬光大的。也唯有如此,才真正承受得起圣宫二字,尊者大人以为我说得对是不对?”

黄龙尊者沉默不语,眼角的肌肉却是在暴跳着,濒临暴走的边缘。云溪相信,倘若这里没有外人,他一定会想要狠狠地捏碎了她,将她置于死地而后快。

“云小姐,你胜出了比试,斩浪剑从此便是你的。”赫连紫风的声音从旁边传递过来。

云溪心底倏地一跳,徐徐地转身,走向了他。

每走近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很耗费心力。

他单手执剑,横向置于身前,他的眼神淡淡的,目光深邃。

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芳草中带着些许淡淡的竹香,还有专属于他的味道。一切都还是那样得熟悉,然而她却知道,很多事早已改变,一去不复返!

“多谢!”她伸手,接剑。

然而,他却紧握着剑身,并未松开。

云溪蓦地抬眸,直直地撞入了他的眼底,那里黝深而黑暗,像个一个无底的黑洞,一旦跌入进去,再也不可能逃离。其中幽幽的漩涡流转着,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在慢慢地吞噬她,让她跌入那万劫不复的境地。

“女人,我的手受伤了,给我包扎!”

“女人,你的金疮药呢?”

“女人,我命令你,跟我说话!”

“……”

那一幕幕好似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浮现,仿若还在昨日。

赫连紫风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的黑色愈来愈浓,周身上下的气息也在不停地波动着。

四目相对,久久地凝望,分明只是须臾片刻,却好似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远。

待云溪恢复了心神,浑身上下已是一片冷汗。

终于,还是对上了。

然而,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冷汗之后,她浑身上下忽然轻松了许多,很多心中的郁结也跟着解开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惧怕他了。

“多谢赫连公子赐剑!”她手上用力,将斩浪剑从他手里夺了过来,该属于她的,她是不会轻易舍弃的。

悬空的手,慢慢地收回,赫连紫风在瞬间收敛了气息,眼底也跟着恢复了平静,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尊者大人——”方才被黄龙尊者遣去林中查探的手下匆匆赶回,脸色煞白,残留着一丝恐惧。

“尊者大人,里面的人……全部死光了!”

轰——

他的话仿佛一阵惊雷自高空中劈闪而下,将在场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击到。

死了,全部死光了!

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居然会是如此残酷的结果?

这时,南宫翼开口了,为大家释疑道:“我们刚进林子不久,就遇上了猛兽潮,跟我们一道的两名高手也不幸落入了猛兽的口中,幸而我们三人逃的方向追赶的猛兽比较少,这才侥幸逃过了一劫,至于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现场久久地静默后,忽然爆破出了一片欢呼声。

“赢了,我们南熙国赢了!”

“靖王万岁!云小姐万岁!”

“万岁……”

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云溪的心境却很平静,她徐徐地拔出了斩浪剑,银色的剑芒伴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剑光忽地乍亮,寒光迸射!

云溪挥舞了下手中的剑,指剑向天!

她的身影迎风卓立,翩飞的衣襟,好似潜龙出水,霎时间锋芒四射,风云色变!

人群中,好似有一阵摄人的狂风呼啸而来,狠狠地刮过每个人的内心!

她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名字将牢牢地印刻在了南熙国百姓的心中。云溪这个名字,不再是花痴、未婚先孕的放浪女这类不雅的称呼的代名词,取而代之的是强者的象征,南熙国的英雌!

月光柔和,似一张无边无尽的薄纱覆在大地上。

黑夜,神秘。

争霸赛结束,接着是没头没尾的庆祝宫宴,等云溪回到自己的房间,夜色已深浓。

小心翼翼地将斩浪剑收好,云溪累得直想往**倒。

“势利的皇帝,为了防备云家,居然只让父亲一人恢复官职,让爷爷继续闲职在家,难道他就不怕寒了功臣的心?”云溪自言自语着,随后又回想起今日跟赫连紫风之间的几次眼神交汇,她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慢慢地坦然面对他了。

他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倘若他真正睚眦必报之人,那么他此刻就不会轻易放她回来了。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冷酷无情到可以蚕食自己的血肉,还是另有隐衷?

轻轻地叹息,她仰身往**一倒。昏暗的灯火下,她看到了床头突然多出来的一只木匣,紫藤花的精美雕刻,留有淡淡的木质香味,看那木匣的颜色,应该都有年头了。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云溪好奇,随手将它取来,开启。

淡淡的绿光迷了她的眼,好美的一对玉镯,堪称极品!

两只玉镯通体碧绿,碧绿之中有一抹软绵的白,好似轻烟,又似绣锦,手感细腻,滑如凝脂,云溪触摸到玉质本身,就立即感觉到了一阵温润的暖意。

触手生温的暖玉,乃是玉中之极品,世间罕见。

出于对它的酷爱,云溪试着将两只手镯套在了自己的左右手,碧绿的颜色,将手腕的白皙衬得更加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她爱极了这对镯子!

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将它放在了此处?

手镯的底下放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她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写道:“龙家传家之宝。”

云溪微愣了下,原来是龙千绝的东西,可是为什么放在她的床头?

是送给她的吗?

扑哧轻笑了声,这算是他送的定情信物吗?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在了床边,也不亲自露个面,太没有诚意了!

不行,万一不是送给她的,那她岂不是自作多情了?还是把镯子放回去吧,免得让他以为自己很想当龙家的未来女主人。

“不是吧?”云溪试着取下玉镯,却发现那玉镯好似长在了她的手上,再也除不下来。方才戴进去的时候,分明感觉到还有很多的富余之地的,怎么现在好似缩小了好几寸?莫非这玉镯是有灵性的,会根据主人的手腕大小来调整它自身的尺寸?

云溪咬着唇瓣,又试了几次,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阴谋,这绝对是阴谋!

他算准了自己一定抵不住**,想要试戴,故意将纸条放在了玉镯的下方,而非上方,所以等她试戴完毕之后发现纸条,那时候想反悔也已经晚了。

可恶的龙千绝,连这个也要算计她,真是可恶!

虽然可恶,可心底仍是有一丝丝的甜蜜划过。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亲自来见她?

他知不知道,她现在很想找个人跟她一起分享心情呢?

手抚着玉镯,她的唇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逐渐进入了梦乡。

“溪儿,醒了吗?”是娘的声音。

云溪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合衣而眠,睡了一夜。再低头看向自己手腕处那一抹碧绿,她情不自禁地勾唇一笑,幸而,这个不是梦。

“娘,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溪儿,你快准备准备,外边来参加招亲的人都已经排成长队了,就等你过去呢。”

“招亲?”云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莫非自己还在做梦?

“什么招亲?”

云夫人道:“为你准备的招亲大会啊,你忘记了吗?”

“是今天?”云溪一头雾水,低头看向那一抹碧绿,不禁有些犹豫了,“娘,招亲大会咱能取消不?我突然之间又有点不想招亲了,嘿嘿。”

“那怎么成?招亲大会现在可是闹得满城风雨,倘若就这么不了了之,取消了,那外人该怎么看待我们云家、怎么看待你?再说了,往后你若是想再找婆家,恐怕也难了……”

云溪撇嘴道:“那怎么办?事先是我太过冲动,才一时草率地答应了招亲之事,可是我现在想清楚了,姻缘之事,还是要看缘分的,强求的不会幸福。”

“娘也知道,婚姻之事不能草率。要不然这样,你先出去看看。若是不喜欢的,咱就挑些毛病把人家给退了也就是了,但万一看中一个合心意的呢?那岂不是天赐良缘?这是娘跟你奶奶的一片心意,你好歹也去露个面不是?”

在云夫人的软磨硬泡之下,云溪没法,只好换了身干爽的衣裳,硬着头皮上了。心中隐隐有些内疚,这样瞒着他去招亲,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被她彻底给气走?

招亲大会果然如云夫人所言,人山人海,队伍排成了长龙。云溪看得有些傻眼,自己难道真的这么吃香?再怎么说也是个有孩子的女人,谁愿意娶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回家?

“云小姐来了!”

“看,那是云小姐!果然跟传闻中一样美丽动人!”

“美啊!谁能把她娶回家,真是好福气啊!”

“的确是好福气!好眼光!哈哈……”

“……”

云溪刚露了个头,就有无数的议论声传入了她的耳中,她微微蹙了下眉头,这些人是不是有点太过盲目崇拜她了?

两眼跟雷达一般轻扫了下现场,好家伙,各种各样的男人都有,五大三粗的,瘦小纤弱的,举止文雅的正在吟诗颂词的,也有豪放地当场喝酒的……这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确定是来参加招亲大会的?

“娘亲,快来这里!我已经帮你通过了几个,你再复选一下。”

云溪循着声音瞄了过去,只见儿子小小的个头坐在了太师椅上,他跟前的桌子几乎将他整个头颅给遮盖住,压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手中摇着两个大大的木牌,左边是“通过”,右边是“淘汰”。

小白蹲坐在桌上,嘴里叼着名册,随时提供周到的服务。

白楚牧和龙千辰两人左右护航,三人一宠正玩得不亦乐乎。

云溪满头的黑线,这么大的日头,他们一个个也不怕被晒到了?看看儿子那笑呵呵的可爱脸蛋,她突然很想给他戴副墨镜,这样或许看起来更为专业些。

“娘亲,坐这里!”云小墨小屁股一挪,给云溪让出了一个位子。

“调皮!”云溪轻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有些忍俊不禁。

“娘亲,你看这几个叔叔怎么样?是小墨帮你挑选的,他们看起来还蛮帅的,而且他们都交了金子,应该也蛮有钱的。”

云溪抬头,瞄了过去,只见前方队伍的左侧,并排站了一队美男,共有十人。

嗯,从表相上来说,还能勉强算得上是帅哥,只是……

“小墨,你知不知道这是在选什么?”他居然一连给她挑选了十个美男,难道他想让十个男人当他的爹爹?

云小墨乖巧地回道:“外婆跟太姥姥说,是要给小墨找爹爹啊。”

“那你还随便乱选?”云溪嘴角抽抽。

云小墨偏头,撅着小嘴道:“可是,我刚刚宣布了招亲的新规则,凡是进入复赛的,都需要另外交金子,每进一轮,再交一次金子。现在才刚刚开始第一轮的初选,当然是越多人进入复赛越好,因为这样可以收更多的金子啊。而且这十个才是开始的一部分,后边还有好多人没有选呢……”

云溪满头的黑线又落了一轮,这么前卫的超女选拔规则,儿子怎么会的?

“这都是谁教你的?”

云小墨认真的神色道:“当然是娘亲你了!我们以前在慈云观的时候,那些香客想要见师太一面,祈福求平安,我们不也是这么做的么?”

云溪被彻底击倒了,身子向后一倒,装挺尸。

龙千辰和白楚牧两人笑得没心没肺,东倒西歪。

“娘亲,你要不要仔细看看这几位叔叔?他们都很好玩,那个很会讲故事,那个会用口技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还有那个会变魔术……”

云溪微颤颤地从挺尸中醒来,在心底哀叹,儿子啊,你也太好收买了吧?就因为人家会讲故事,会耍口技,还有会变魔术,就被人给收买了?

她阴恻恻的目光往十个美男的身上飘了过去,冷眉微挑着,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哼,想要成为她云溪的丈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十位美男居然不怕她的狠瞪,还一个个笑眯眯地回视她,颇为友善和“暧昧”。

云溪从儿子手中夺过了其中一块木牌,指着他们十人,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简单地一一点评。

“这个,太瘦了,摸起来不舒服。”

“这个,太高了,接吻的时候会很累的。”

“这个,太胖了,抱着他,会让我觉得是在抱着一头猪!”

“还有这个,太矮了,明显不衬我的身高。”

最中间的一位主动往前一站,手中的羽扇摇着**无比,噙着笑容道:“我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应该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吧?”

“你?”云溪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你的话太多了,而且笑得很贱,每天对着你,会让我忍不住想要抽你!”

羽扇男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羽扇也摇不起来了。

方才刚刚遭受了无情打击的前面四位纷纷轰然大笑,觉得很是解气,气得羽扇男的脸忽地一变,变成是一阵红一阵紫了。

云溪无视他,又开始继续点评后面的五位。

“你,嘴唇太厚了,看起来像根腊肠。”

“你,嘴唇太薄了,吻起来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牙齿太黄了,想要熏死我吗?”

“还有你,牙齿太白了,想要晃死我吗?”

十位美男之中有九位都在无限凌乱中,终于轮到了最后一位美男,还没等云溪开口,他主动站出来一步,抢先道:“云小姐,你的要求未免太苛刻了些!高了不行,矮了不行,胖了不行,瘦了也不行;嘴唇厚的,你不满意,嘴唇薄的,你也不满意,牙齿是黄是白,你还是都不满意,那你到底想要找一个怎样的男人?”

“就是,哪里有这么苛刻的条件?这世上还能有你挑不出任何毛病和瑕疵的男人吗?”

不止前面的九位开始抗议反攻,其余还在等候挑选的男人们也跟着抱怨起来,一时间,整个院子怨气冲天。

“停!现在是我在挑选自己未来的丈夫,我自然有我自己的一套标准,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哪里还有什么理由可言?你们若是不满意,就尽管走啊,我又没拦着你们?”

“溪儿!”云夫人开始在一旁使着眼色,很怕她把全场的年轻男子全给得罪了,那么往后还有谁敢来将军府提亲?云夫人心底愁啊。

听到母亲的唤声,云溪这才稍稍收敛了些,轻咳了声道:“要不然这样吧,你们当中谁若是能猜到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那我就让他直接晋级!”

哼哼,你们就猜吧,只要我否认,猜对了也是错。

院子里一片哗然。

这难度也太高了吧?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鬼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议论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开始抢答。

“云小姐,你一定是在想该选谁来当你的相公吧?”

“小墨!”云溪朝着儿子丢了个眼色,云小墨连忙举起了“淘汰”的牌子。

“云小姐,我猜你一定是在想快到中午了,午餐应该吃点什么……”

“淘汰!”连云小墨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给他亮了牌子。

还午餐?是他自个儿饿了,想吃吧?

“云小姐是在想着该嫁给官家的子弟,还是嫁给富商的子弟?”

“淘汰!”云小墨再一次果断地亮牌牌。

“云小姐一定是在担心婚后会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孩子,嘿嘿,在下可以向你保证,在下绝对会善待你的孩子……”

“淘汰!”这一次连小白也想亮牌牌了,这个男人笑得好猥琐,它才不要小墨墨喊他爹爹呢。

接下来的任务,就全权交给儿子了,云溪独自闲适地饮着茶水,儿子一人在那边不住地举牌子,忙得不亦乐乎。

渐渐的,开始还热闹非凡的场面,到最后全部偃旗息鼓,实在是这个问题太变态、太难猜了。甚至到最后,还没开口,就被直接“淘汰”了!

“小墨,辛苦了,喝杯茶歇歇。”

云小墨吐着舌头,满头大汗,原来举牌子也能这么累,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小白满桌子打滚,它也受不了了。

正在母子俩都有些疲乏的时候,院子的外边突然闯进来一队人,为首的一人三十岁上下,眉清目秀,气质不俗,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朝着院子里边不疾不徐地走来。他的步伐稳健,步履轻盈,落地无声,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功力深厚,绝非等闲之人。

“云小姐,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云溪挑了挑冷眉,没有作答。

对方清朗地一笑,用着活灵活现的口吻道:“哼哼,你们就尽管猜去吧!不管你们猜什么,只要本小姐不承认,就算你们猜对了,那也是错!”

“噗!”云溪喷了,实在是对方学她的口吻学得太像了,而且将她的心思猜得丝毫不差!这人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厉害?

抹了抹嘴角,云溪高耸着眉毛,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也是来参加招亲的?不知道有先来后到的规矩吗?想要参加招亲,就得先交报名费,随后排队入场……”

来人爽朗地笑了笑,拱手:“嘿嘿,在下是来给我家尊主报名来了。”

云溪冷哼了声,想也不想道:“本人不出席的,直接淘汰出局!”

“尊主很快就过来了,怕你不信他有钱,所以特意回去搬金山去了。”

他朝着身后三击掌,便有下属依次上前,每个人的手中皆持有五到十块黄金,他们一个个走到了云溪跟前,将手中的金块跟搭积木一般在桌面上摆放起来。

云溪的眼角有点抖动的迹象,愣愣地看着他的属下一个接着一个,一轮接着一轮地上前,好似那金子怎么也搬不完了。

在她的跟前,一座金屋的大概框架慢慢被搭建了起来,金灿灿的,很是壮观。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金子,难道就不能一次搬完吗?”虽然金子的确很不错,她也很喜欢,可是不知为何,云溪背后凉飕飕的,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

来人又是爽朗的一声清笑,回道:“云小姐别着急!你不觉得这样更有观赏性,而且更具艺术感吗?”

艺术感?云溪嘴角抖动地厉害,难道他不知道金子最后还是要被收起来装箱的吗?这样不但浪费人力物力,而且太过招摇了,万一现场有人抵不住**,发生暴乱抢劫怎么办?

抬头再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她惊异地发现,他们的脸上皆是很平淡的表情,看着那逐渐堆成了高台楼阁的金子堆,他们的眼中也没有任何的贪婪之色,反而一个个都笑嘻嘻的,笑得十分神秘和古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都不是真心来参加招亲大会的?而是受人唆使而来?

那么又会是谁这么大的手笔,找来这么一群人来陪着她演戏?

玉镯,尊主?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猛然转首望向了方才那个被她数落他笑得贱的羽扇男,仔细看了几遍,怎么看怎么眼熟。

“风护法?!”她突然惊喊了声。

羽扇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顿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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