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以后,贺楚曜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手臂上的抓痕,不只是左手,连另一只手也没能幸免于难。
徐平有点纳闷他怎么现在才看见,然后问他要不要包扎,贺楚曜点头。
在这密林里徐平建了一大一小两间草房,贺楚曜他们找到的只是位于外沿的小房子。
在走过一片比人还高的草坪以后,徐平指着不远处的二层别苑,不无得意地跟贺楚曜说,“这就是我今天晚上要睡的地方,至于你,只能睡在柴房,不同意的话可以下山。”
沉默地捂着手臂,贺楚曜对他的话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赞成,他的温顺让徐平有点不习惯,“第一次看见你,不是气焰挺嚣张的吗,现在怎么蔫了?”
“她现在还仰仗你的医术,我不能像那天一样,也许只有你才能治好她,所以我……”
得到回复以后徐平有点兴致索然,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句,“那就跟我来吧。”
睡在徐平说的柴房里,贺楚曜的心情异常地平静。虽说手臂上涂满了药,味道刺鼻,但他却极力地想着顾兰舟做手术时那副淡然的样子,那是他曾经熟悉如今却又陌生的。
也不知道她今晚能不能睡得着,毕竟手术很痛苦,贺楚曜沉沉睡去,意识模糊前一秒想的还是顾兰舟。
清早的时候,植物的叶子中还盛有黎明的露水,贺楚曜走过去浸湿了鞋袜和裤腿,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有些抑郁。
徐平给了贺楚曜一身他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出现在小锦面前时,她瞬间茫然了,贺楚曜在徐平身后,看着顾兰舟的丫鬟给他行礼,心情很复杂。
“行了,小锦快起来吧,王妃醒了没有。”
听见声音以后小锦这才恍然大悟,她看都不敢看贺楚曜,低着头道:“小姐还没有醒,睡得很熟。”
徐平安慰似的拍了拍贺楚曜的肩膀,“这个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既然她在睡觉,就不要进去打扰她,等到痊愈再看也是一样的。”
没有看到顾兰舟,贺楚曜的心里怎么想都不是滋味,他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来,依依不舍地和徐平离开草屋。
认错人但没说错话的小锦此时很惶恐,她居然真的蠢到把自家王爷都弄错了,真的太丢脸了!
她低着头走着,贺楚曜手臂上显眼的纱布进入视线范围,对了,小锦默默想着等王妃醒来,告诉她王爷因为陪伴她,手臂被她抓伤了,到时候王妃和王爷肯定会感情升温,王妃再把是我说的话一讲,王爷肯定会大度地不予追究。
讨好王妃,就是讨好了王爷!这样就能弥补今天犯下的过失了!
可怜的小锦根本不知道,现在贺楚曜满脑子都是顾兰舟,哪有心思管她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可能今天小锦就是把冷枫当成他,都不会受到半点责罚。
心有千千结,需得良人结。
一生为一人,难得动真心。
贺楚曜在得知顾兰舟苏醒后第一时间跑了过去,而小锦也早就机灵地跟她说了贺楚曜的伤势。
尽管贺楚曜的笑容温柔如暖阳,但顾兰舟却只惦记着他手上的伤。
“你把袖子卷起来我看一眼。”
那半张脸逐渐现出恢复的态势,顾兰舟的声音很轻柔,但贺楚曜此时却只想忽略掉。
“看我有什么意义,你才刚醒来,我想好好陪着你,徐平说还有十天的药得上,我也要学着给你上药,不会再假手于人。”
面对贺楚曜的打岔,顾兰舟微微一笑,却牵动了伤口,她“嘶”地吸了口凉气,有些无奈地说:“没有你陪着,我还能下床跑了不成,徐平给我上了几天药,我完全昏昏沉沉没有清醒过来,现在只是想看看你的手而已,不给看就出去啊,别打扰我休息。”
不止顾兰舟,贺楚曜也在这几天里抓耳挠腮火急火燎,他几次问过徐平为什么她久久不醒,徐平说这是正常现象。
直到前一秒看见她睁开眼睛,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贺楚曜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他没再多说什么,卷起袖子,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顾兰舟惊讶道:“你这是什么时候上的药,怎么不记得换?”
放下袖子,贺楚曜略略一想:“前两天,时间也没过多久。”
从他嘴里验证了心中的想法,顾兰舟好气又好笑,她无奈地说:“我不过躺着这里还能抓伤你,而且,你怎么对自己的手臂一点都不上心。”
“连我自己和你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王妃,这些日子我等着你苏醒,想了很多事情,关于我们相识相知,到现在,你还是没有说过一句爱我。”
顾兰舟忍不住抬头看他,贺楚曜示意她躺着就好,“可我呢,却早就没出息地爱上了你。从你第一次手足无措地在洞房花烛夜被我亲到,到你英姿飒爽地在皇家围猎场策马啸西风,看到你在病**咬牙坚持抵抗痛苦,我真想为你分担所有的痛,给你带去我生命中所有的甜。”
没等他的话说完,顾兰舟早已忍不住流泪,但那受伤还未愈合的半张脸怎能由着她用眼泪洗礼。
贺楚曜连忙说道:“你不能哭啊,我就表个白,又不是第一次了,哭个什么劲。拿出你笑对手术刀的风范了,顾兰舟,再哭我就看不起你!”
有他这么说话的吗,现在这种温情的气氛,应该轻轻地吻她才对啊!
但这话还是起作用了,顾兰舟果然不再落泪。她叫贺楚曜拿了纱布和药,细心地给他包扎。
在她的手底下,贺楚曜的那点伤口早就包好了,顾兰舟摩挲那一条条抓痕,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把你弄疼了。”
等等,慢着。
贺楚曜越想这句话越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