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月明星稀。
太子府灯火通明,贺楚曜和贺楚君喝得舌头都大了,再看贺楚轩已经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从顾兰佩的衣服厢房里出来,顾兰舟心有感应地找到了贺楚曜,想带着浑身酒气的他回府。
这时贺楚轩也勉强站起来,顾兰佩看着他,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许他纳妾。
众人走出太子府,贺楚君一马当先早就走了,留下贺楚轩和贺楚曜假惺惺地送别。
“太子请留步,我和王妃先行告退。”
“唯一可惜的就是皇帝今天没来,煜王的意思呢?”
听到皇帝二字,贺楚曜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他的眼神一片精明之色,谨慎地回到:“皇上日理万机,不来我也免不了有点遗憾,不过有太子热情款待,也算不虚此行了。”
贺楚轩送别贺楚曜的时候特意帮他多配了一辆马车,那个舞女翩然进去,贺楚轩露出不舍的神情,这一切都被顾兰佩看在眼里,只能默默地攥着小手帕,暗暗诅咒顾兰舟赶紧被舞女抢走所有的宠爱。
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强撑的贺楚曜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靠在顾兰舟的肩膀上呓语道:“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太子设宴,太子妃招待,除了你意外受伤,别的一切正常。”
听到她淡淡的语气,贺楚曜不由得有点泄气,他也看不透这个王妃了,时而机智过人,时而超然物外,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如果他一直旁敲侧击下去,只怕这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回答。
于是他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你对太子妃送的这个舞女怎么看?”
顾兰舟听到他不停地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是狄仁杰上身了吗,元芳你怎么看怎么看,我选择狗带好吗?
“太子的心意很好啊,要是不收下,难保他不会再出别的主意,那个舞女也能给你解闷,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身为煜王妃该说的话吗?
好一个何乐而不为……煜王气得几乎要吐血,但还是忍气吞声地接着问道:“王妃,有没有一点,吃醋?”
马车平稳运行,乍然听到贺楚曜的话,顾兰舟还以为是幻听。她困顿地靠在软榻上,闷声回应:“她是太子送给你的,以后可不能冷淡了她。”
这下贺楚曜彻底死了心,一张脸就像从千年深井里挖出来的寒冰一样冷峻,简称“深井冰”。
他还小心眼地离顾兰舟拉开距离,气鼓鼓地不去看她。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笨,简直能把他活活气死!他问太子也好,舞女也好,还不是为了和她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她惜字如金,问一句答一句,一点都不体谅他的良苦用心。
问起那个舞女来,还一副大度的样子把他拱手相让,看着顾兰舟的睡颜,贺楚曜脸上依然冰寒,但心里已经变身一个小恶魔,在顾兰舟的屁股上狠狠地扇着,“让你不理我,让你不吃醋!”
然后在贺楚曜的想象中顾兰舟就会一边啜泣,一边认错,“殿下我再也不敢了,殿下饶了我吧。”
那个恶魔就会趾高气昂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回过神来的煜王掩耳盗铃地咳嗽了一声,顾兰舟也醒了过来,方才实在是太困了,一不留神竟然直接睡着了。
自从穿越以后她的睡眠质量和速度都有很大提升,这倒是一个可喜的变化。
马车停了下来,贺楚曜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在太子府前那么招摇,他头也不回地先走进煜王府,留下顾兰舟在风中凌乱。
怎么走之前还好好的,来了个公主抱,现在回来了,连表面的相敬如宾都不想演了。
莫名有点生气的顾兰舟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她再瞥了那个舞女一眼,冷枫上前一步把她扶下轿子,她朝冷枫随和地笑了笑,万种风情都在眼尾的波光里,连顾兰舟这个女人都能感觉到十足的电力。
冷枫的脸瞬间就红得几乎滴血,然后顾兰舟让老管家给舞女安排了一个厢房,问起她的身份,顾兰舟愁容满面道:“今天去赴宴,她是太子赐给殿下的人,可不能怠慢了她。”
那份哀怨的语气顾兰舟拿捏地刚刚好,连冷枫都投来了同情的目光,老管家把舞女引着,刻意去了离煜王最远的西厢房,顾兰舟暗道计划通。
贺楚曜回了府就冷着脸走进书房,丫鬟们都不敢触他的眉头,小锦怯生生地站在书房门口,顾兰舟见了问她为何不进去。
“小姐,王爷的脸色太吓人了,他的眼神就好像一道寒冰一样,再加上他没有吩咐下人伺候,我都不敢进去。”
明白原委的顾兰舟只能心道,造孽呀,看把我的亲亲小锦吓得,贺楚曜你好大的威风啊!
她接过小锦手里的盘子,“有我照顾煜王,今天你们就先休息吧。”
“嗯!”
小锦匆匆忙忙离开了,顾兰舟当然知道她迫不及待地找冷枫去了,他俩这种两情相悦的样子,纯洁又自然,她也有点向往。
例行公事地敲了门以后,没有听到贺楚曜说话,顾兰舟就端着盘子进去了。
“我并没有叫下人,为什么进来。”
“你的书房,我想进就进,难道不是吗?”
听到如此嚣张的话语,贺楚曜忍不住抬头,然后看见顾兰舟扬起精致的下巴,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来,看到她手里的盘子,他走过去,拿起一个糕点吃了,然后又甩给顾兰舟冷脸看。
“我还是觉得咱们府里的糕点做的好,花茶也比吉祥斋的可口。”
顾兰舟偷眼看了一眼贺楚曜,却见他像块捂不化的冰一样,埋头看书,连眼皮都舍不得抬。
“你就这么敷衍我吗,告诉你贺楚曜我要是生气了,你哄不好的知道吗?”
那我生气了谁来哄,贺楚曜心里那个小恶魔委屈巴巴地画着圈圈,悄悄咪咪地抹眼泪,顾兰舟却一概不知。
“你出去吧,不要打扰我。”
这话说得无比违心,但贺楚曜还是很高冷地说出来了。
“那你就看一晚上吧。”
被当成空气的滋味的确不好受,顾兰舟在书房里面对贺楚曜的冰块脸,一点办法都没有。
“晚上要不要吃宵夜,我煮碗面你说怎么样?”
顾兰舟并不死心,她厚着脸皮贴煜王的冷屁股,撒着欢说:“我会做的面可多了,阳春面,刀削面,还有油泼面……”
“外面的师傅也不容易,这么晚了府门应该锁了,你就不要出去了。”
贺楚曜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此刻顾兰舟才真的有点挂不住,“你早就知道我不会做饭了,我还以为瞒过你了,没想到还是露馅了。”
“但那天的饭还是很圆满啊,你们都吃得满嘴流油的,楚域铭说我有当名厨的风范,九公主说我比御膳房的厨子做的都好。”
“还有你去郑州的时候,那些日子里我每日练剑,剑术精进了不少,连楚域铭都快打不过我了,但他还是处处让着我,和他比试一点都不过瘾。”
书房里,一灯如豆,贺楚曜埋头看书,书页轻轻翻动,他一目十行,神情专注。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顾兰舟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曾经说过要和我练剑的,但你一直没有实现诺言,你这个大骗子!”
顾兰舟说完这句话以后,贺楚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紧接着就听见摔门的声音,等他再抬起头,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