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去了门口,很快跑回来和花昭说道:“小姐,叶家要被流放了。”

花昭朝着门口走去。

往左边看去,一条长长的队伍,为首的是几名官差,跟着后面的是叶家的子弟,大概有五六十人。

那些人从花昭面前走过。

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声。

花昭的视线落到一名老人身上。

那是叶家老夫人。

七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早已发白,许是走得时间久了,她体力不支,朝着身边的妇人说道:“别管我,你们先走……”

老人家想歇会儿,便慢慢地落到队伍的最后面。

老人家看到了花昭。

虽然很落魄。

可老人家还是有自己的从容与端庄,同花昭点了点头。

花昭愣了下,也朝着老人家点了点头。

她记得,自己还没有恢复意识前,花痴七皇子,那时叶家办宴会,听闻七皇子去了他外祖母家,她也厚着脸皮不请自来,被叶家姑娘请来的贵女们嘲讽,场面十分尴尬。

是叶家老夫人站出来帮了她。

在她的记忆里,是被羞辱时的面红耳赤,以及老人家和善的笑容。

她在京城里臭名昭著,这位叶家老夫人并未看轻她。

记忆挺深刻的。

“快走,快走。”后面的官差不耐烦的催促着叶家老夫人。

老人家快走两步,脚下趔趄,摔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叶家人并未注意到,那些曾经高贵的夫人小姐们,都低着脑袋往前走。

街道两旁的行人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快起来。”官差催促道。

“等等……”

“等什么等啊!”

官差一脸冷漠。

对面茶楼。

二楼雅间里。

窗户半开着,站在里面的是一名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的男人。

帽子下的那张俊脸上。

在看到老人摔倒的那一瞬。

眼眶逐渐猩红。

特别是看到催促老人家的官差那张冷漠的脸是,他的眉心有戾气涌了出来。

黑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头。

只是。

他的视线里闯入一人。

那人飞快冲上前,将老人家从地上搀扶起来。

还为其拍掉衣服上的尘土,将那散乱下来的一丝银发捋到耳后。

在官差的驱赶下,那人后退几步。

却是转身跑进了药房里。

很快,她从药房里跑出来,追上了队伍,拉住了老人家的手。

粉粉的唇瓣一开一合。

官差又来驱赶。

她退到街道两旁,抬手抹去了额头上的细汗。

男人的拳头逐渐松开。

那人带着丫鬟往回走,回到药房。

她一袭浅蓝色锦裙,乌发上斜插一根并蒂海棠花金簪。

“夫人,加方才的药一共是五两银子。”

阿绿上前付钱,随后接过药材包,她朝着花昭问道:“小姐,您方才买了什么药丸给叶家老夫人啊?”

“消暑丸和固气丸。”

“小姐您真是个好人。”

“叶家老夫人曾经帮过我。”

她在药丸里偷偷滴了四五滴灵液,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其他的看命。

花昭带着阿绿走出药房。

走到门口,她的脚步一顿。

她朝着对面茶楼看去。

“小姐,怎么啦?”

花昭摇头,“没事。”

二楼雅间,窗户被关上了。

没一会儿,男子打开窗户,朝着下面看去。

看到那淡蓝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他再次关上窗户,走到桌前,端起桌面上的茶杯。

黑袍的帽子滑落而下,露出一张俊脸。

江承墨看着杯中茶水。

拿着杯子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方才那个官差,给本皇子杀了!”

江承墨抬眼,眼里满是杀意。

一旁站着的男子跪地,“殿下,今日街上有好几波人在暗处盯着,那些人无时无刻都在等殿下犯错,您切勿轻举妄动……”

江承墨却是沉默片刻,他平静下来,缓缓开口,“我七岁得天花,母妃连我住的寝宫都不敢进,我难受的紧,瞧见她的身影,浑浑噩噩想要去找她,她站在殿门口,见我跑来,转身快步离去……”

“父皇派锦衣卫重重包围如玉殿,所有人只进不出,那些狗奴才,却连送食都不敢来送。”

“她们说,我快要死了。”

“死后,父皇和母后甚至都不会来看一眼尸体……”

江承墨的眼睛越来越红,“是我外祖母求了父皇,她进宫,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前几天,她甚至都不敢合眼……”

“她同我说,她小时候得过天花,所以不会再得天花……她骗我……”

“她得了天花,却还能笑出来,她说用她的一命换我一命,特别的值。”

江承墨又道:“五年前的冬天,我整宿睡不着觉,日益憔悴,御医也没辙,她便带我去药谷看病,谷主说有一味药药谷没有,回京后,她到处派人去寻,却得知她的死对头,也就是已过世的李老夫人手上有这味药……”

“她同李老夫人比了一辈子,却为了我低头认输。”

“为了我低头认输!!!”

啪地一声,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来的声响。

“那是我外祖母!”

“我外祖母啊!”

江承墨面前的男子匍匐在地上,“殿下,成败近在眼前,你若是赢了,叶家还有翻身的机会啊!”

江承墨没有说话。

只是,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那一幕。

跌倒在地上的老人,和冲上前的少女……

……

科举马上要开始了。

为了让学子们休息好,这几日学院放假,一直到科考开始。

昨晚下了场雨,今个天气特别好。

天空蓝的像大海,看着就很治愈。

空气也很好。

这几天季锦言是大爷,必须好生伺候着。

花昭这会儿去厨房给他做零嘴吃。

她从后花园这边走,去自己的小厨房。

“这麻将真是越搓越上瘾啊。”

“可不是么,我昨晚做梦都是发财呢!”

“巧了,我昨晚也梦到发财。”

“少啰嗦,赶紧开战。”

花昭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就见凉亭方向,是国公夫人约的牌友,京城世家的几位夫人。

花昭扬唇。

她朝着凉亭走去,听到那位兵部尚书家的王夫人说道:“一条!上次我听林夫人说,你家言哥儿变化很大,最近经常被夫子夸赞呢,马上要科考了,他这几天紧张吗?”

“紧张?他都不知道紧张二字是怎么写的,每天吃吃喝喝。”国公夫人说道。

“言哥儿聪明的很,说不准还能考个前三甲回来。”另外一位邢夫人笑道。

“你在开国际玩笑吧?我家言哥儿能中举我就该烧香拜佛了。”国公夫人挑眉。

“国际是什么?”

“不知,听老三媳妇说的,你出的八条,我胡了!”

国公夫人刚要推牌,她上家邢夫人大叫一声,“我好像也是胡八条,哎呀,刚才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啊,拦你一胡。”

邢夫人美滋滋。

只是在看到从邢夫人后方走来的花昭时,她的眼角就开始抽搐了。

怪不得了。

“你站住!”国公夫人大叫一声。

花昭急刹车。

其他三位夫人齐刷刷看来。

国公夫人挥手,“你赶紧滴走人。”

三位夫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国公夫人是越发讨厌的她这个儿媳妇了。

往日还给点面子,现在面子都不给。

三人心照不宣。

花昭摸摸鼻子,还是闪人了。

刚走出去,就看到花圃的对面是赛纷儿。

“二嫂~”

花昭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