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片死气沉沉。

就连粉乎乎的暖色和窗外阳光都拯救不了这可怕的气氛。

他的助理找过来,小声对齐成说:“齐秘书,南城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早上有人去闹事……”

齐秘书听完,皱了皱眉,看一眼病房里,踟蹰了会儿,还是挥手让小助理先离开。

能当许闻琛的心腹,没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行。

他能感觉到,许闻琛现在不想被人打扰,何况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

许闻琛在住院的第一天就告诉他,这几天会有人忍不住生事,凡是他负责的那几条线,多多少少会出点问题。

还真是……

他无语地摇了摇头,许家的争斗从来没停止过,豪门就是这样,血肉之亲之间也没情面可讲,只是这次,背后的不知道是谁。

齐成被提醒过,有心理准备,有许闻琛这样一个老板他是一点都不慌。

可,许总现在是在干嘛?他没看懂。

生病是做戏给人看。

现在来看望沈灼,也是戏的一部分?

沈灼歪靠在病**玩游戏,背对着沙发,眼睛盯着游戏画面,却忍不住注意身后的动静。

他纳闷死了。

还不走还不走!

他是在这儿乘凉吗?

沈灼跟许家这位大少爷一点儿都不熟。

准确地说,他跟许家的谁也不熟,他不理他们,他们也不理他,这样挺好,只有许叔叔和许闻琛例外。

许叔叔就不说了,他不情愿也少不了应付一下。

许闻琛是许家长子,很让他看不透的一个人。

他会定期联系沈灼,关心他的情况,有时候他在学校惹了事,联系到监护人,许闻琛会代替许叔叔来处理。

沈灼不懂他们有钱人的那一套,但他很确定,许闻琛这么做,绝对不是真的好心。

他是做样子给许叔叔看也好,是有别的目的也好,都无所谓。

爱谁谁,别烦他就行。

可现在他看不懂了。

沈灼知道自己很没礼貌,可许闻琛好像更没礼貌!

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

他心不在焉,游戏来不及放招就被对手秒了,气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这里是温小姐的病房?”

就在这时,沙发上安静独坐的男人总算开口了。

沈灼扔开手机,吊儿郎当地回答:“是啊,怎么?”

许闻琛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安排不错,这里……很好。”

沈灼眼皮一翻,“那当然了,她是我们校长,能不好吗。”

他得意,但是他不说出来。

本来吧,这粉不丢丢的房间看着是心塞,可是越住越舒服,其实只要闭上眼睛不看,还是挺好的。

就是许闻琛语气有些怪。

刚才他好像夸过这房间不错,梅开二度?

沈灼坐起来,不自觉地扫过许闻琛身上的病服。

该不会是他想住在这里,跟他抢房间吧?

沈灼撇了撇嘴。

不会不会,这应该是他想多了。

谁不知道,温曦很喜欢许闻琛,可许闻琛却不喜欢她,避之不及,知道这里是温曦的房间,他才不会来住。

沈灼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挑剔。

许闻琛……是长得比一般人好看点,沈灼听学校里的女生讨论过他,用她们的话来形容,那叫俊美,是高远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让人听了都忍不住翻白眼。

他不想承认,不过,这许闻琛是长得还行,但男人讲什么好看不好看?

真那么爱看美人,温曦照镜子不就够了?

她哪里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

沈灼在心中暗嗤。

忽然,许闻琛起身,走到他床边。

他身形高大,遮住了大片阳光,投下一圈阴影。

沈灼皱眉。

又搞什么?

他抬头看一眼许闻琛。

房间没开灯,男人又正逆着光,表情看起来很不真切。

只是他穿着病服,但不动声色间,却显得贵气而凌厉,莫名地给人压迫感。

沈灼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好吧,他承认,这男人气场是比别人强点。

可温曦的气场也不弱啊!

沈灼在心里忙着给许闻琛减分,给温曦加分,都没注意到来自上方的一道视线落在他肩膀上。

许闻琛只瞥了他一眼,丝毫不在意少年那幼稚的眼神。

他肩膀上那淡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有点像是蛇。

动物里,许闻琛对蛇最是敬而远之,很不喜欢那种阴冷诡秘的冷血动物。

然而沈灼肩膀上这只却不一样,它看起来很安静,虽然看不太清,却让他联想到某种神秘的图腾,有一种美丽的圣洁感。

是文身还是什么?

“未成年人最好不要文身。”

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沈灼扯了扯唇,不耐烦道:“谁说要文身了?我才不搞那些无聊的。”

许闻琛微微挑眉。

不是吗……那是什么?

他能感觉到那个图腾对他的吸引力,带着很强大的精神力量。

许闻琛克制着没走近再看。

而是朝齐成投去一眼,对方会意,走过来,许闻琛从他那里拿过自己的手机,当着沈灼的面,拍下他一脸懵逼的表情。

“干什么?”

沈灼被这个操作弄愣住。

许闻琛脸上没半点变化:“父亲担心你,我拍张照片让他安心。”

“……”沈灼攥了攥床单,正要发作。

又听男人冷淡的声音道:“不然,还是让父亲亲自来看你?”

沈灼张了张嘴,烦躁地抓乱了头发,躺下拿被子盖住脑袋,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随便你了!”

许闻琛看着照片,果然,这上面的沈灼肩膀上什么都没有。

他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走出病房,齐成才忍不住问:“许总,沈灼有什么问题吗?”

那小家伙肯定没本事捣鬼,争家产也轮不到他,可他蠢蠢的,难保不会被人利用。

许闻琛冷淡地摇头。

他从小就和被人不一样,眼睛里能看见“脏东西”。

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堪称童年阴影。

后来,他母亲想办法,去求了一个高人,从他那里拿到了符,他的情况这才变好。

不再每天都看到,但一个月里,阴气最重那几天就会看到。

比如这几天。

尤其是在医院这样的地方,简直无处不在。

他知道哪家医院都一样,所以不如来这家最近的。

只是没想到,温曦这间病房却是一处“净土”。

许闻琛思忖着,一个外卖小哥迎面走来,他步子匆忙,边走边四处看,差点撞到。

保镖及时拦住他:“干什么?”

外卖员正好拉住他问:“这病房里住着的是不是叫沈灼的?我来给他送东西。”

许闻琛看着他手里拎着的袋子,目光感兴趣地闪了闪,示意保镖退开一点,问:“沈灼就在这里,你送的什么?”

“不清楚,我就跑腿的,好像是干洗的衣服吧。”

齐成从他手中接过来,交到许闻琛手里。

他用两指稍稍分开纸袋,看了眼,是一条丝巾。

“这是什么?”他看向站在病房门口的陪护阿姨。

阿姨想也不想就说:“这个我知道,是温小姐落在这儿的丝巾,她给小沈擦了血,染脏了,小沈特意送去干洗店洗的。”

许闻琛抿了抿唇。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病房里,肩上的图腾,这条丝巾……都给他一种极其相似的感觉。

这三者之间只有一个相似点。

温曦。

“你是家属吧?那我就交给你了!”小哥急着赶下一单,匆忙地来又匆忙地走。

齐成没在意,打算让保镖把这东西送进去。

却听自家老板淡淡开口:“不麻烦小灼了,我会替他好好还给温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