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老者擦擦眼泪,对顾拾月说:“顾少爷,您回去见到我那可怜的老伴后,帮我转告她,就说我对不起她……”

顾拾月不忍拒绝,点头道:“我会的。”

老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顾拾月说:“顾少爷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多住几天吧,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东西,就当时我答谢你们家那么多年对我那妻子的照顾。”

顾拾月摇摇头,道:“不了,红木村的规矩不能该,既然不欢迎外人,我还是走吧,免得惹是生非。”

老者道:“什么不欢迎外人,那是对船行的人说的,顾少爷你又不是船行的人。”

顾拾月好奇起来:“你们说的那个船行是怎么回事啊?”

老者道:“不知顾少爷从林都来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曲氏船行呢?”

见老者总是顾少爷长顾少爷短的,顾拾月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您就别老是叫我顾少爷了,我叫顾拾月,您就叫我顾拾月吧。”

老者也笑起来:“我是红木村的村长,他们都叫我陈村长。”

顾拾月道:“我就叫您陈叔吧,算起来您也算是我的家人了,我出门半年多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家人呢!”

一翻话又把陈村长的泪水勾了出来。

顾拾月见状,连忙岔开话题道:“陈叔,您说那个曲氏船行怎么了?”

陈村长道:“哎,这事而要从六年前说起了。曲氏船行为了扩大发展,急需船只,我们都知道,造船所需的木料,必须要禁得起水泡才是,我们红木村生长着百年的上好红木,因此得名红木村。曲氏船行的人知道后,潜入红木村,大肆砍伐红木,第一年就砍尽了所有的成年红木。哎,也管我们村里的人贪财,不但不阻止,反而帮着他们滥砍滥伐,总以为这些红木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听到这儿,顾拾月已经大致猜出来后面的事情,顾拾月道:“后来红木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陈村长点点头:“以后几年,红木好不容易长大一点,船行就来砍伐一次,直到有一次,村里起了沙尘暴。”

“沙尘暴?”顾拾月吃了一惊。

陈村长点点头:“沙尘暴过去之后,我们才发现,红木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没有一棵树了,而那些花草,失去了大树的庇佑,也渐渐枯了,来年再也没发过芽,久而久之,红木村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顾拾月道:“没有了树,自然而然就没有了鸟,所有粮食收成越来越差,蝗虫越来越多。”

陈村长点点头:“山里的气候很奇怪,山的另一边是阳春三月,这边却是大雪纷飞,所以每年秋冬的时候蝗虫为了避寒,都会从山那边飞过来。我们红木村就总是有虫害。”

顾拾月明白这种温寒不一的气候,忧心的皱起眉头:“没了植物,很快水源就会干涸,到时候红木村就呆不下去了!”

陈村长苦笑了一声:“这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我们身为红木村的村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土地,我们甘愿接受惩罚。”

顾拾月难以苟同陈村长的意见:“难道你们都没有试着想些办法吗?”

陈村长道:“怎么没有想办法啊,我们种树的种树,种花的种花,可就是种不活啊!”

顾拾月想了想,道:“那是你们没有选对方法,这样吧,您带我出去转一转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想出治理的办法。”

陈村长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我这就带你去!”

黄沙满地,秋风吹过,在地面上掀起阵阵沙风。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荒凉一片,没有绿色的生物,连阳光都变得无力而脆弱。

顾拾月摇摇头:“曲青松的人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把土地破坏成这个样子!”

陈村长眺望着远方,问道:“你看这还有办法挽救吗?”

顾拾月自信的笑了笑:“当然有,毕竟这是在山里,植被破坏也是这几年的事情,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再说了,我们有水,只要有水,就不怕种不活植物!”

陈村长惊喜道:“真的有方法?”

顾拾月道:“陈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陈村长点头道:“我听过啊,意思是说,大雪覆盖了冬麦,盖的越厚,来年收成就越好。”

顾拾月笑道:“就是这个道理,我们今年先在各个风口种一些比较耐寒抗旱的树,比如说松树啊,柏树啊,白杨啊,等到大雪封山的时候,这些树表面上会被冻死,但实际上它们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来年的重生,然后我们趁这机会上山挖渠。”

陈村长不解:“挖什么渠?”

顾拾月神秘一笑,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回去筹集人口,妇女小孩留下来在风口上种树,年轻小伙子们就随我上山挖渠!”

陈村长见顾拾月自信满满,说的头头是道,说道:“我这就回去!”

顾拾月道:“我跟你一块回去!”

顾拾月随陈村长来都村尾的大钟旁,这口大钟是用来结合村里的人用的,每当村子里有大事发生,村长就会敲响这口钟,意思是我们大家要一起商量大事,村民们赶快过来啊!

陈村长回头看了顾拾月一眼,突然拿起一旁的铁锤,狠狠的敲响了大钟。

果然,村民们听见大钟浑厚的响声,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计,从家里菜地里跑出来,不一会,村尾的空地上站满了红木村的村民。

陈村长站在人群前端,颇有些激动的环视了一圈,缓缓道:“村民们,咱们红木村,有救了!”

听了陈村长的话,村民议论纷纷,一个年轻人接话道:“陈叔,你又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陈村长笑道:“是有好主意,不过不是我想的,是这位。”说着,把顾拾月拉到前面来:“他愿意帮我们治理黄沙!”

一个男人认出顾拾月是那个闯入者,嗤笑了一声,道:“让这个船行的走狗帮我们治理黄沙?村长,您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啊!”

陈村长道:“他不是曲氏船行的人……”

“不是?不是为什么来自林都?”男子咄咄逼人。

其他村民附和道:“是啊是啊,就算他不是船行的走狗,他擅自闯进我们红木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就是!我们不能再像前几年那样了,要不红木村就毁了!”

“……”

“喂!你们有没有搞错!”顾拾月气的鼓起腮帮:“不想外人进入你们红木村,最起码你们要在村在竖个牌子什么的,写明白擅入者死嘛,你们又不写,我怎么知道你们不准外人进来,现在又说是我擅入,我还说你们诈骗呢!”

村民们都楞了。

“再说了,你们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我是谁的人有那么重要么?重要的是你们红木村就要完蛋了!就像一个生病的病人,现在只是初级阶段,赶紧瞧病一切都来得及,等到病入膏肓的时候再想救就晚了!”

听了顾拾月的话,一个妇女大为光火,大声道:“谁说我们红木村完蛋了?我们不能让这个臭小子这这里胡言乱语,危言耸听,我们红木村怎么会完蛋!”

“怎么不会完蛋!”顾拾月比她的声音更大:“我不得不说,你们的目光可真短浅啊!祸到眼前竟然还说这样的话!”

妇女也毫不示弱:“那你说,我们怎么祸到眼前了?”

顾拾月冷哼了一声,道:“现在的红木村没有树,就算有草,也只是寥寥几棵,倘若不加以治理,多则五年,少则三年,红木村就会全面面临黄沙,被黄沙覆盖后最先出现的危机就是水源干涸,试问,烈日炎炎,没有树荫庇佑,水源怎么会不干涸?水源一干,你们是不是就要上山取水?也罢,山上多的是水,你们愿意每天都跑几十里山路上山挑水我也没意见,可是你们知不知道,黄沙就像瘟疫一样,是会蔓延的!黄沙会像吃不饱的怪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吞噬掉所有的植物,到时候整个山都会光秃秃的,没有植物,也没有水,更别提鸟儿野兽了!只怕只有饿殍遍地,连尸体都没人收啊!”

村民被被顾拾月这一番话说的沉默了,眼前仿佛出现了在夕阳下的大漠上妻离子散,生离死别的场景,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从内心深处打了个颤。

顾拾月见众人都有些动容,趁热打铁道:“现在治理一切都还来得及,陈叔跟我说,你们之前也试过种些草木,可是效果都不是很显著,我猜你们都把树种在了房子周围或街道两旁。”

还真让顾拾月猜对了,村民们都抬头吃惊的看着顾拾月。

顾拾月道:“不用这样看着我,想也想的到,你们认为种树就要种在自己家门口,可其实种树也是一门学问,你们看那个风口。”

村民们顺着顾拾月手指的方向伸头看去,阵阵秋风刮起黄沙往村子的方向吹来。

顾拾月道:“种树应该首先种在那,那是风口,就像抗洪要堵河堤一样,治理黄沙也要先把风口堵上,这样才能保护里面的树不被黄沙吞噬。”

一个村民道:“可是把树种在那不是死的更快吗?”

顾拾月莞尔一笑:“对,而且现在已经秋末了,转眼间就要下雪了。”

村民道:“那你还要我们把树种在那!”

顾拾月道:“就是因为要下雪,所以我才要现在种树,在风口种上树之后,我们下一步就是上山挖渠。”

陈村长笑着对顾拾月说:“你就把你的想法一次性告诉大家吧。”

顾拾月点头,说道:“我们上山,在下雪之前挖出几条大渠,直通红木村,明年春天雪水融化,水就会顺着大渠流淌到咱们红木村来,那个时候水源充沛,我们再种树种花种草,等到夏天来临的时候,我们种下去的植物就会发慢慢长大,只消几年功夫,红木村就又回到以前绿树茵茵,鸟语花香的样子了。”

村民议论起来,十个人中有九个人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唯唯诺诺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挖渠?”

顾拾月笑起来:“你们要是想做的话,现在就可以安排人手上山!”

一个男人心急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