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书舀了几根凉粉给富民看,“拌凉粉,尝尝,喜欢的话可以买。”

问话的人怪看着她,满腹狐疑,“拌凉粉?什么东西,没听过。”

“你尝尝就知道了。”袁书催道:“碗递过来,免费尝。”

那人将信将疑,贫民的东西,能吃吗?看他们那手,黑得跟炭似的。

可他们吃的味道,也实在太香了,也不知是中午馒头没吃饱,还是这味道太开胃,总之他肚子开始咕咕叫。

再三犹豫,他终究没能抵过香味的**,把碗递过去。

袁书把凉粉倒在他碗里,又对其他人喊,“想尝味道的都过来,免费尝。”

不少人已经关注到这边,纷纷看着。

最先尝试的人,看着碗里形态奇怪的东西,犹豫了许久,才用筷子夹了一点点,用舌尖舔了一点味道。

酸、刺、咸、香...仅仅只是舌尖一点,那复杂的味道就立马在口腔里散开。

非常奇特却又非常迷人的味道,是从未吃过的味道。

富民惊得不敢信,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舌头触碰间,滑溜溜的,牙齿咬下的时候,又嫩得像蛋羹,而表层还有一点弹牙感。

这独特的口感,美妙的味道,简直是人生头一回啊。

“妙哇,太妙了,这拌凉粉的味道也太妙了,前所未吃哇。”富民瞠目结舌,语无伦次,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味道才好。

其他人见状,又听可以免费尝,一时间,都拿出自己的碗,把手从木栅栏伸出去。

“给我一点。”

“我也要我也要。”

几十个碗伸出来,原本紧张兮兮的贫民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袁书将拌凉粉给每人分了一点,可碗实在太多,一人分几根,一大盆也很快分完。

富民窟闹了起来。

“好吃,还有吗?”

“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他娘的比咱们吃得好哇。”

“到底有多好吃,我还没尝到。”

富民窟的人比贫民窟还多,一时间,都围在木栅栏的边缘,若非有守卫拼命守着,只怕栅栏都得被挤垮。

“大家别急,还有很多,想买的就排队,十文钱一碗。”袁书扯开嗓子道。

富民们一听才十文钱,挤得更加凶了。

“一个馒头就一百文,害得我一家天天只能喝米汤,拌凉粉才十文钱,给我来十碗。”

挤在最前面的人,脸被挤得紧贴在木栅栏上,几乎动弹不得,却还是努力拿出钱袋子,疯狂大喊,企图吸引袁书的注意力。

外面的难民们,看到这阵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们以前,也是这般讨吃的吧。”有人小声道。

“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做梦也没想到,富人还有向我们伸手要食的时候。”

“也不一样,他们得给钱。”

大家叽叽喳喳,如同在看什么壮观场面似的,人人脸上都是欣慰又傲然。

袁书三娘母,开始火力全开拌凉粉。

栅栏那头的富民们看得仔细,却也咋舌不已。

“这些调料不当钱吗,用这么猛。”

“管他的,反正才卖十文钱,咱们这里十文钱连塞牙缝都不够。”

“调料闻着都是香的,我当大掌柜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调料,大半都不认识。”

随着味道越来越浓郁,富民们也急了,有人拿着铜板,有人拿着碎银,敲着自己的碗不停喊。

袁书右手举着勺子,左手收钱,是铜板就按铜板算,两勺十个铜板,有多的就多给几勺。

若是碎银,就用戥子过称,多的也不找零,直接给凉粉。

她手脚麻利,收一份钱就给一份货,一点也不遗漏。

“我要一碗,袁书,我这里要一碗。”

嘈杂声中,袁书听到有人喊,抬眼一看。

是袁大郎。

袁大郎被她看到,赶紧把碗递到她勺子边上,“多舀一点,快点快点。”

袁书勺子一转,一勺凉粉倒进另一个人碗里,收了那人十个铜板。

被忽视的袁大郎脸色铁青,“袁书,你眼瞎了吗?我碗在这里。”

袁书目光一凛,勺子指着他,大声道:“谁若替他一家代买,凉粉就不卖了。”

拥挤的富民们立马扭头,看向她勺子指着的袁大郎。

看清人后,大家又赶紧回头。

“放心放心,我自己都不够吃。”

袁大郎被挤出人群,站在最后面,跳起来都看不到袁书这边的情况。

他气得摔了碗。

“一碗破凉粉,有什么可稀罕。”

回到草棚,看他两手空空,袁老大质问,“你买的凉粉呢?”

袁大郎恨道:“是娘和袁书袁瑾在卖,袁书那小蹄子,看到我也装没看到。”

“什么?”老太婆声音一拔,“那小贱蹄子要反了吗?我去收拾她。”

“那么多人你去干什么。”袁老大没好气,“我去,小畜生竟然敢不认人,我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袁老大来到栅栏边缘,看到那人山人海的阵仗,试了几次,实在挤不进去。

他没办法,只能先回。

老二媳妇看他依旧空手,忍不住抱怨。

“大哥,这就是你的好闺女好媳妇,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老二也气。

除了昨天不知情吃了一顿好,他们后面都是一碗清水粥吊命,碗里的米没几粒,一碗粥下肚,不到一个时辰就饿得两眼昏花。

更可恶的是,一个馒头就要一钱,一两银子只能买十个馒头,还不够一家吃。

“大哥,这事你得好好教训侄女和嫂子,都是一家人,她们本应该把吃的送过来,非得卖给别人,这不是吃里扒外是什么,真是想钱想疯了,连她姓什么都忘了。”老二满脸不悦。

袁老大脸色铁青。

袁大郎更是气愤,“我把碗伸到袁书手边,她都不给我,还让其他人不准给我们买,这分明就是存心针对。”

老太婆一听火冒三丈,“她良心遭狗吃了吗?小畜生还是不是人。”

他们声音不小,熟睡的孩子终于被吵醒,张着嘴大哭要吃的。

老二媳妇抱着小孙子,“娘,下午无论如何得买点吃的,天天喝粥遭不住。”

老太婆剜她一眼,“这些银子要留着打点进城,我已经托人联系了城里的老姐妹,说能给我们找关系进城落户,只要进城,咱家就再也不用受这些罪。”

这话让袁家所有人都振奋了。

“娘,有这好关系你怎么不早点说。”老二媳妇眼睛笑成了缝。

“不稀罕那劳什子凉粉,等我们进了城,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到时候有她们后悔。”老太婆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