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刀剑无眼,敌人也不会心软,受伤在所难免,更严重的,是丧命。
也罢,她哥自己的选择。
她轻呼一口气,抬起头就对上裴空青纠结的目光。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挑眉,“怕我告诉爹娘?”
裴空青摇头,道:“不是,就是想说,一旦我去了,以后就要你照顾爹娘了,你要辛苦了。”
见他一脸放心不下的样子,裴鸢然嗔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你以后还是顾好自己,我们在京城起码活得安稳。”
话还没说完,她忽的鼻子一酸。
算了,说不下去了。
“哥,决定了就安心去做,家里你不用担心,快走,别磨蹭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步。
见她故作轻松的背影,裴空青心里生出浓浓不舍。
三个月后,他就要跟她们告别了。
“快点呀!”
裴鸢然在前面喊道,裹紧了厚厚的棉袄,不让冷风灌进去。
裴空青低笑一声,大步流星地跟上她的脚步,兄妹二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裴空青要走的事,而是说到了裴鸢然和楚珏的那些合作。
得知他们能在桂花村安家,也是楚珏留下的玉佩帮了忙,裴空青暗暗咂舌,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裴鸢然摇
头道:“猜到一点,具体不清楚,还是后来见面才完全知道的。”
裴空青“哦”了一声,“有事情及时跟我说,至少这三个月内,我还能照顾家里。”
“知道了!”裴鸢然笑得眉眼弯弯,两人快步往京城方向走去。
进了城,已经大上午了,今天没有下雪,还有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呼呼的。
兄妹俩径直往勤安侯府的方向去,到了侯府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你们谁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面闯。”守门的小厮是勤安侯的人,他不认识裴空青,可认识裴鸢然,知道她是楚珏的人,有心阻拦。
裴鸢然跟裴空青相视一眼,道:“我是来给世子诊脉的,看他最近身体如何。”
“什么人都敢说自己是大夫啊,世子的身体自然有大夫照料,用不着你。”
小厮趾高气扬地挡在两人面前,鼻孔看人面朝天。
裴鸢然看得嘴角直抽抽。
皇帝都没他这么拽。
“哥。”
她轻轻撞了一下裴空青的手肘。
小厮见状,呵呵一笑,道:“装什么装,赶紧走,世子身体不适,大夫正在给世子看病呢。”
他说着就上手推。
裴空青脸色蓦地一沉,抓着小厮的胳膊往后一推。
只听见咔
擦一声,小厮捂着自己的胳膊,疼得大汗淋漓,脸色发白,“你们敢闯侯府,不想——”
“活”字还没说出口,裴空青就亮出楚珏之前给他的牌子。
小厮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牌子,声音戛然而止,小人嘴脸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立马转变成笑脸,“原来是世子身边的人,您怎么不早说呢,小的眼拙,没认出来您,快请进,世子怕是等急了。”
裴空青看向裴鸢然,道:“她能进去吗?”
“能能能,姑娘请!”那小厮毕恭毕敬,哪里还有刚才趾高气扬的架势。
兄妹俩不约而同地笑了,被小厮领着到了清风院。
祁二早就等在门口,见到两人立刻上前,面色不善道:“世子身体不适,屋里有太医正在为世子诊治,阿鸢姑娘可要进去?”
见他眼底带着几分担忧,裴鸢然就猜到对方可能不靠谱,点了点头,道:“等太医出来了再去。”
宫里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祁二微微颔首,他正有此意。
一盏茶的功夫,楚珏房里就传来好几次“世子吐血”、“世子快不行”的声音。
听得祁二捏紧了拳头,恨不得马上把人提溜出来,扔出去。
可对方是皇后派来的太医,不能轻易得罪。
裴空青幽幽看了
祁二一眼,道:“你确定白,世子真的能坚持到阿鸢进去?”
“白珏”两字险些脱口而出,还好被他咽了回去。
祁二面色凝重,并未多言。
终于,等到那个太医出来了。
六七十岁的年纪,白花花的胡子一大把,满脸皱纹,面色严肃,略微凹陷的眼睛里透着精光。
目光一落在裴鸢然的身上,就带着几分审视。
“世子身体不适,最好不要近女色。”
“徐太医误会了。”祁二面沉如水,解释道:“她就是酒神医的徒儿,皇上命她为世子调理身体。”
徐太医面色不善地扫了祁二一眼,“你用皇上压我?”
“不敢,只是皇上的意思,你我莫敢不从。”祁二说完,就看向裴鸢然,道:“裴大夫先去看看世子吧,我送徐太医。”
“好。”裴鸢然微微点头,走进楚珏的房间。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空气中,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转身推开窗户,让房间里换换气。
“你做什么?”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裳的丫鬟端着汤药,见裴鸢然这个动作,立刻呵斥道。
裴鸢然看都没看她,先把窗户打开。
那个丫鬟见状,放下汤药就跟在她后面,她开一扇窗户,丫鬟就关一扇窗户。
麻利的动作看得她嘴角
直抽抽。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丫鬟杏眼圆睁,满脸防备。
她挺直了腰板,道:“我是酒神医的徒弟,皇上让我给世子调理身体。”
“你?”丫鬟狐疑地看着她,“年纪轻轻,能治好世子吗?”
“人不可貌相啊,漂亮姐姐!”
丫鬟瞬间脸红,得知她也算是皇上安排的人,面色缓和了几分,但依旧跟在她身后,道:“天冷,你开窗世子会受风寒。”
“满屋子都是药味和血腥味,不开窗透透气,世子会被憋死的。”裴鸢然说着,来到床边给双眼紧闭的楚珏诊脉。
见他面白如纸,呼吸微弱,嘴唇上还带着一点没擦干净的血,她看向那个丫鬟,道:“世子怎会吐血?”
一提到这件事,丫鬟脸色就不好看了,道:“还不是徐太医说,世子身体孱弱,是因为憋着一口气,吐出来就好了。”
“一口气,吐出来就变成血了?”
庸医吧!
裴鸢然轻哼一声,细细给楚珏诊脉后,又跟丫鬟交代了一些事项,开了一个方子,随即就把银针布包铺好,透着寒光的银针铺成一排。
丫鬟捧着药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直地看着裴鸢然落针。
一根根银针落下,只见面色苍白的楚珏有了一丝丝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