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胡话?”君麒玉呵斥道,“你献了眼睛,谁还能行这医术?”
齐邈答道:“我……可以去请师傅出山!我去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行了,这是我亏欠礼卿的,你不要插手多事。”
君麒玉一旦决定的事,难以改变。
“哈哈哈……”
裴星煦忽然笑起来,并且鼓掌三次,像是在戏台下喝彩。
“好,好一个苦肉计,你们君臣二人一唱一和,是故意演给谁看的?礼卿吗?可惜他不领你的情呢。那好啊,我就在看着你,看你舍不舍得把眼睛给礼卿,你可千万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裴星煦握住宋礼卿的肩膀。
宋礼卿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宋礼卿嘶哑着说道,“星煦哥哥,你别说这种话……你快帮我拦住他,我不要承他的情。”
裴星煦讥笑道:“放心礼卿,他这种自私自利之人,是不敢的。”
君麒玉横眼扫了一眼裴星煦,没有多话。
“动手吧。”君麒玉对齐邈说。
“不……不要!君麒玉!”
宋礼卿喊了一声,他忽然挣开裴星煦的手冲过去,但他脚下踩空,往前倾倒,君麒玉反应快速,手往前一捞,就搂住宋礼卿将他稳稳搂入了怀中。
“君麒玉,你……你就是个蠢蛋!”
宋礼卿喘着气骂道,并且举着拳头锤他,可君麒玉胸膛厚实,于他而言不痛不痒。
“你心疼我了吗?礼卿。”
君麒玉脸上反而挂上了笑意。
“谁会心疼你!”宋礼卿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就是一个不知轻重的蠢蛋!你总是这么自作主张!从来不管别人想不想!我瞎了有什么要紧的?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付出,我才不会感动!我看不起你这种混蛋!”
宋礼卿是被逼急了,对着君麒玉又打又锤又抓又挠的,君麒玉纹丝不动,宋礼卿无法撼动他,心一横,一口咬在君麒玉的小臂上。
他这一口可不轻,牙齿咬破了皮肉,眼看血就渗了出来,君麒玉却是躲都没躲一下,任由他在自己手上咬出一排牙印。
宋礼卿气得直喘粗气,他不知道怎么劝阻疯狂的君麒玉,要是有棍子,他都恨不得打他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这是你给我的印记吗?”君麒玉轻松地笑了笑,“那我们一人一个印记,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了。”
“什么你的我的,呃唔……”
宋礼卿还想骂醒他,却眼皮一翻,浑身瘫软下去。
君麒玉捏了一下他后脑的一个穴位,他短暂地昏迷过去了。君麒玉顺势将他抱在怀里,下颌蹭了蹭宋礼卿的额头。
“礼卿,你先休息一会儿,等睡醒了,什么都过去了。”
君麒玉喃喃地说完,将宋礼卿横抱起,往屋里走去,裴星煦挡在了他前面。
君麒玉冷然说道:“你也不希望礼卿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吧?你要是真为他好,就放下你那点私心,你放心我不碰他,让开。”
裴星煦眼皮动了动,终究还是让开了。
君麒玉将宋礼卿放在床榻上,齐邈立即打开医箱,里面有他从景国带来的刀具和药物。
“熬一副麻沸散要多久?”君麒玉问道。
“很快。”
齐邈双手麻利,他轻车熟路地配好了剂量。
君麒玉看着宋礼卿清瘦但有了血色的脸颊,宋礼卿骂他骂得很对,他从来便不知道轻重缓急,所以衡量不好孰轻孰重,但这次他无需衡量,宋礼卿就是他的重中之重。
“他怕疼,你要小心一点。”
“殿下放心,服下麻沸散之后,他和睡着没有区别,不会疼,等他醒来已经结束了。”
齐邈端了一碗药呈给君麒玉。
“殿下,这一碗药可以让你昏睡两个时辰,您……”
“我不用。”君麒玉拒绝道。
齐邈惊声道:“难不成您要清醒着承受这剜肉之痛?眼睛可比普通皮肉伤要痛十倍百倍!”
“我不放心他,必须醒着。”君麒玉转头看向齐邈,说道,“你不用有顾虑,尽管放手做吧。”
齐邈犹豫再三,最终点了头。
“那……”
“再等等,一小会儿。”
君麒玉留恋地端详着宋礼卿的模样,兴许这是他最后看见宋礼卿的样子,所以他很仔细地描摹着他的脸,手指轻拂过宋礼卿的额头,抹了抹他的柳眉,点了点他的鼻尖,拇指肚又在他的唇上刮过,最后捧着他还没有自己巴掌大的脸蛋。
如果他真的再不能看见宋礼卿的脸庞,他也要全部记在心里。
“礼卿,跟着我委屈你了,以后不会了。”
……
楼兰王宫一处后廊,苏昭低着头,脚步却飞快地往僻静处走,最后拐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没有点灯,四周黑漆漆的。
“箫太子……箫太子?”
苏昭轻声喊了两声。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昭的身后,苏昭一个扭头,吓得剧烈一抖。
眼前这人穿的却是五爪金龙龙袍,只是龙袍式样老旧,仔细分辨可以看出,是前朝皇族的服制,比起现在简单大气的龙袍来,多了许多细节图案,更华贵也更繁琐。
他戴的是一顶珠玉冠,梳的发髻也是过去的式样。
此人眼睛狭长,和眉毛齐平,鼻梁也比常人更直更长,嘴唇薄到产生锐利之感,兴许是常年在暗处,皮肤白得不像人,倒像是被放了血的僵尸。
“本太子不是交待了你,若非有大的进展,不要来此找我吗?以免招惹嫌疑!”
“我就是有重要之事才来禀报箫太子。”苏昭点头哈腰说道。
箫太子趾高气昂道:“说来听听。”
“我按照您的吩咐,用迷魂之术控制宋礼卿,挑拨楼兰王和景国太子,他们现在已经是水火不容,为个宋礼卿争得头破血流……”
“光水火不容有什么用?”
箫太子却不太满意。
“本太子要的是他们反目,最好起战事,天下大乱,百姓便会想起我们箫家在时,天下是如何太平,安居乐业。”
“是……”苏昭眼珠子一转说道,“还有一事……君麒玉决心为宋礼卿换眼睛,他要是瞎了,武功再高力气再大,也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
“真的?!他竟会这么做?”箫太子立马激动起来,“他一个人身处楼兰,身边没有景朝军队侍卫,又瞎了双眼,武力大打折扣,这不就是本太子要等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吗?!哈哈哈哈……”
箫太子仰天朗声大笑起来,也不顾及暴露身份的危险。
“哼。”箫太子冷笑一声,“本太子这个弟弟,认贼作父这么多年,享尽了荣华富贵,不像本太子这个皇兄为了大业,忍辱负重,在这苛刻恶劣的鬼地方筹谋得有多辛苦,过着不敢走到太阳底下的日子。他已经很幸运了。君麒玉明知道他身上流着我箫家的血,居然还肯为他献身……”
苏昭讨好地说道:“恭喜箫太子……哦不,皇帝陛下,恭喜您心想事成,匡复大业了。”
箫太子听了奉承却没有怎么高兴。
“本太子还没有登基,太子就是太子,皇帝就是皇帝,一点都乱不得!真正的皇族不像君家那些没有不忠不义的叛徒,没有三纲五常,男子可以称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弄得天下乌烟瘴气,纷纷效仿这种靡靡风气!本太子痛心疾首!”
“来人!”
箫太子喝了一声,身后立即出现两个穿夜行衣的人。
“养你们这么多年,今日是你们回报本太子的日子了,去安排吧。”
箫太子吩咐完,脸上的狂笑都压抑不住了。
“本太子再也不需要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我要堂堂正正地走到太阳底下,告诉全天下,他们真正的皇帝回来了!本太子要让伪皇帝退位,让天下恢复正统!哈哈!”
苏昭脸上赔着谄媚的笑。
“太子殿下,您大业将成,那我的兄弟们……是不是让我们走了?”
箫太子低眸看了他一眼。
“急什么?”他轻描淡写道,“他们在本太子手里每日好吃好喝,你乖乖为我办事,本太子便不会苛待他们,如果你敢有异心,本太子会把他们一个一个杀干净。”
苏昭低着头,眼眸里闪过一丝恨色,但语气依旧低声下气。
“箫太子言重了,我们本来就有共同的敌人君麒玉,他杀了我哥哥,你就是不说,我也想杀他。”
“哈哈哈,你能想明白就好。”
箫太子搂住苏昭,捏着他的下巴抬了抬。
“还有景国皇帝,还有景国朝廷,他们是害我们家破人亡的敌人,懂吗?”
箫太子说着,脸越凑越近,掠夺似的在苏昭唇上乱吻几下。
苏昭拧了一下眉,刚挣扎一下,就被箫太子抓住了头发,逼他仰起头迎合。
许久苏昭才被放开。
“萧太子……您是皇室正统,不是最讨厌男人跟男人这种靡乱之风吗?”
箫太子擦去嘴唇上残存的湿润,表情嫌恶。
“谁让你们兄弟两个都长着一副女人的骚样呢?天生是给男人承欢的货色。本太子和他们不同,等本太子登基称帝,别说后位,就是妃嫔之位也不会恩赐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