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又打计程车回了青年大厦,找到地下车场的宾利欧陆,将买到的东西放到车上,坐在车上休息了好一会,这才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她没有再去艾依莲掌管的那些商场,而是来到了最近的中央街和平大厦。
在这里,虽然也有监控器,但却只是用于防盗和安全,她不用时时感觉自己在走在监视之下。
在这里,因为商品定位于低消费群体,年轻的顾客更多,几乎全是学生一族,价格正是学生们能承受的范围。
走在熙攘的人群中,纪雪妍也觉得自己感染了一些年轻的气息,唇角扬着迷人的微笑,在各个铺位间穿梭着,感觉无比自在。
这里都是私租铺位,每个铺位都有一位老板,她每经过一个铺位,老板都在热情地打招呼她,“进来看看吧,有刚到的新货哟。”
她便不住点头,“谢谢,我只是随便看看。”
从小就家境富足的她,在大学时期也曾和梁思雨她们来过这样的商场买过衣服,所以这一次,她带着一种怀念,慢慢地边走边看。
而且,更重要的,这里是爷爷一手垒起来的家业。
商厦很大,还有上下好几层,她慢慢都走遍了,下楼时看到大家都已经在忙着打佯了。
时间过得好快,几个小时一晃而逝。
她再回到青年大厦,拿了车上的纸袋子,从地下转回到地面时,看看天色已经渐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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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肖廷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拨出这个号码。
这是他刚刚打电话到长洲纪家大宅问到的,忠叔极不情愿给他的号码。
心头翻滚的思念如潮,他终于手指按下拨号键。
电话接通时,那头静默了一下,才有声音柔柔地说:“你好,哪位?”
“是我,”他轻声说,又怕她听不清,提高了些音量又道:“雪妍,是我。”
那头顿了一顿才接话道:“噢,叔叔有什么事吗?”
又是叔叔。
唐肖廷夹着香烟的手指一紧,没有点燃的烟被折断了,掉了一截在车窗外,他却没有发觉,“我……送你回家,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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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回家,可以吗?他问得有多卑微!
纪雪妍唇角扬起一抹讽刺,停了几秒,似在犹豫,最后声音温柔地说:“好。我在青年大厦,上午下车的地方。”
“我几分钟就到。”他迅速地说,结束了通话。
几分钟?他离得有多近?
在她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时,黑色奔驰车便已经停在路边,车窗降下,唐肖廷倾过身子望着她,伸长手想要替她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纪雪妍却拉开了后门坐了进去。
唐肖廷回首,皱眉望着她额头,“你的额头,痛吗?”
纪雪妍摇头,“为了答谢叔叔相送,我请叔叔吃晚餐吧,就去满江红。”
唐肖廷犹豫着,满江红在这个时间段一定是宾客满座,他们一同出现,势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不止满江红,在任何一处公众场合,都有可能。
或许是他犹豫的时间有些长了,或许她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她带着淡淡嘲讽地说:“我是超级VIP,有我专属的包间,从小门进去,不会有人看见。”
唐肖廷越听越觉似在偷偷摸摸,不禁失笑自嘲,回身驾车,说了声:“好。”
果真是有一个小门,正好经过厨房门口,可以看到厨房里一片忙碌,锅碟的声音热闹而有序。
唐肖廷跟着纪雪妍迅速走过,拐了两三个弯,再上楼,进了经理室旁边的一个房间里。
纪雪妍掩上了门,拿过菜单,自己写上了要吃的菜名,按了服务铃,不一会有人敲门进来,看到唐肖廷和纪雪妍时,惊讶地张大了嘴。
纪雪妍将菜单递过去道:“尽快上菜。”
服务生欠了欠身,拿着菜单走了。
唐肖廷正站在窗边,略带探究地望着纪雪妍,“这里不象是包间,倒象是办公室。”
纪雪妍洗了手,出来时垂眸坐到椅子上,淡淡嘲讽道:“想必叔叔吃习惯豪华包间了,这里是过于简朴了,但今天只好将就一下了。”
这里的确不是包间,房间略小,但窗户开得很大,白天的时候光线充足,房间靠近窗户的一侧是一张宽宽的方形玻璃桌,桌子四面围着几张高脚椅,而纪雪妍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有两面墙壁上是整壁的柜子,柜门关着,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唐肖廷也拉开椅子坐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瓶跌打药水放到她面前。
纪雪妍望了望药瓶,淡声说道:“不需要,我讨厌药味。”
唐肖廷眸色一黯,看来,她不会接受他的任何好意。但却为何答应让他送她回家?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子际,餐点送上来了。
是两客一样的牛肉套餐。
唐肖廷不再试图跟她说话,专心一意地吃他的晚餐。
纪雪妍却在用餐中间出去了几次,她的饭菜只吃了一小半。
这顿晚餐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重新出发了。
一路的沉默中,后座的纪雪妍一直闭着眼睛,感觉到高速路上的行车速度并不快,一直行驶得很平稳,甚至可以说是缓慢。
然后,在行进了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居然慢慢停了下来,车窗降下,风带着海的气息涌了进来。
她睁开眼睛,淡淡月光下,他们停在公路临海的一处停车带上,原来他并没有上高速路,而是走了沿海大道,怪不得行车速度一直不快。
海浪拍岸声远远地传来,显得空气里更加静谧。
她知道,他一定是有话要说。她安静地等着。
前面的唐肖廷,静静坐了一会,突然说道:“我爱你。雪妍。”他的音量不高,但十分清晰。
纪雪妍闭了闭眼睛,双手在身侧握得死紧,心脏似再次被利刃刺穿,又多了一个血洞。那上面,已经有无数个血洞。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但是爱字,对于他来说,是如此的廉价吗?
她没有说话,紧紧咬着牙,呼吸起伏,深深的痛里,是深深的恨。
月光和车灯的背光里,看不清他,只见一个轮廓,短短的刚硬的发角,和他因紧张而紧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
唐肖廷已经不敢再奢望别的,只是想要将自己的感情说出来,只要说出来而已。
忽然想到她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那场命悬一线的车祸,他不禁浑身颤抖,轻颤着声音道:“感谢上天,让你完整地回到我身边。”
纪雪妍冷冷地讽刺道:“叔叔错了,我回来,并不是为了到你的身边。”
唐肖廷能料到她任何一种回答,只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心头仍然刺痛:“只要能看着你,我就很感激。”
纪雪妍紧闭着唇,不再说话。
唐肖廷知道再多说,只会徒增她的反感,于是缓缓驱动车子,又回到路上。
他将车窗升到一半,保持着五十迈的速度。
纪雪妍手肘撑在车窗上,支着额头。刚刚他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一波浪潮,现在思绪翻滚。
余下的路程,居然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
拐弯后准备接近家门,唐肖廷感觉后座有亮光一闪,然后传来纪雪妍打电话的声音:“忠叔,开大门等我。”
他心头不禁猜测,开大门的意思,是要让他进门吗?她不会赶他马上离开吗?
正思想间,已经到了品堂斋的大门外,大铁门果然已经打开了,他只好将车开进院子里。
纪雪妍拿了纸袋下车,站在唐肖廷的车门旁,夜风扬起她的秀发和白色衣裙,在风中轻轻飘飞。
早已降下的车窗里,唐肖廷也正抬眸望着她。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分钟,她突然说:“叔叔不是有药要给我吗?”
说完,她便走向主屋大门,留下呆愣的唐肖廷。
她没有回头,进屋后径直上了楼,她走得并不快,回到房间里,刚放下纸袋,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在房门口停顿了一下。
她没有转身,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眼睛,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那是回来的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的决定。
然后她眸子再次睁开,原本的狠绝敛去。然后她走到镜子前,撩起额前发丝,轻轻触了触那一片青紫。
真疼。但她没有说。
然后,脚步声进来了,靠近她,站在她身后,一双大手握在她肩头,将她轻轻转了过来。
唐肖廷手指指腹轻轻触了触她额头,她瑟缩了一下,却仍眼睫低垂。
他当真带了药来,用棉签沾了些药液,轻轻涂在她额上,浓浓中药味钻进她鼻间,她真的不喜欢。
他还想再擦时,她却抓住他的手阻止,“一会洗澡又会洗掉,现在先不擦了。”
她抬眸,朝他轻轻一笑,眼中已是柔媚如水。
她的气息如此贴近,近得呼吸相闻,浅浅梨涡就在眼前。
唐肖廷心头震**,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握拳,无措地望着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却怎么都迈不开脚步。
她明显是在折磨他吧!
但他却甘愿受着这折磨,看她轻轻退开脚步,进了浴室,将门半掩,然后水声沥沥地传出来。
他此刻应该离开了。
但是至少要跟她告别吧?
这个理由支撑着他的理智,直到水声停止,他还在想,等她出来,就跟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