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夏天,酷热难耐。
而长安的有钱人们都开始换上了绸衣,绸衣很漂亮,就是很透,穿一件绸衣就跟没穿一样,所以,大家一般都要穿上三件以上。
即便是如此,绸衣依旧很透,虞修容穿上之后被狂怒的云初大声呵斥着去换掉,连胸前的一对蓓蕾都挡不住的衣服穿它做什么。
虞修容哼哼唧唧的不情不愿的去换上了厚衣服,还不断地埋怨云初,但凡是长安的贵女都是这么穿的。
云初承认自己的开放程度远不如唐人,所以,当娜哈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裙子跳出来让哥哥看看,还问好不好看的时候,云初的怒火简直快要掀翻房顶了。
这个死孩子穿的衣裙自然非常的好看,问题是,除过肚兜**能遮挡一些东西之外,就连娜哈肩头上的一颗朱砂痣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而肚兜这种东西一般是小姑娘,小孩子们才会穿,像虞修容这种成熟又美丽的贵妇是不屑一顾的。
崔氏从外边走进来,云初瞟了一眼,还好,她虽然也穿着绸缎制作的衣裙,里面却被厚厚的棉布衣衫给遮挡住了,没有把云初这个家主刺激的三尸神暴跳。
别说虞修容跟娜哈带给云初的刺激,云初连仅仅穿着肚兜却光着屁股的云瑾,云锦两兄妹的样子也无法忍受。
虽然两个孩子胖嘟嘟的跟年画娃娃一样,云初还是认为自己的儿子,闺女的隐私应该受到保护。
云初去辽东打仗之前,还不是这样的,长安人的风气还是趋于保守的,大家梳着传统的发式,穿着传统的衣衫,做着很传统的事情,也同样过着传统的生活。
自从大唐军队不断的出击,把别的地方的有钱人全部抓来长安当奴隶之后,长安的风气就变化很大了。
妇人们人人都已梳着胡人或者高句丽,新罗,百济人夸张的发式为荣,衣着也在想胡人的衣着进化,以轻,薄,透,漏,奇,怪为主要装饰点。
戴假头发,把自己的脑袋弄得跟花熊一样大,脸上开始贴花钿,除梅花,莲花,火焰纹,还有小鱼,小鸭,小鸟式样的。
最要命的是妇人的领口,云初出门作战之前啊,妇人的领口一般都会紧紧的贴在咽喉处,再加上繁复的花纹,啥都看不见。
现在好了,她们的领口正在不断地向下敞开,最可怕的是西市上招揽酒客喝酒的胡姬们,大半个肥嘟嘟的胸脯都落在外边。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种事情已经成了唐人妇人的日常。
虞修容跟娜哈换上了以前的衣衫,云锦,云瑾两个孩子的屁股也被包在短裤里了,李思穿着小小的束胸襦裙,拿着一柄比她脑袋小不了多少的团扇,看起来以娜哈这个孩子更像是一个优雅的仕女。
自从这个孩子的头发开始变得密集了,虞修容就喜欢把能上头的装饰物都插在这孩子的脑袋上。
不是虞修容媚俗,而是为了安慰李思这个孩子久远以来要把脑袋变成头饰展台的雄心壮志。
每一次去栖云寺,云氏基本上都是空群出动,就连腿好之后,还是不愿意动弹的老猴子都被仆人连带着他的裘皮堆一起抬上马车。
再加上崔氏带着的四个丫鬟,肥九带着的六个仆人,云氏一家就浩浩****的离开了侯府。
天热的时候,正是长安勋贵们离开长安城的家去城外的别业度假的好时候,因此,云氏一家的马车混在长长的马车队伍里一点都不起眼。
灞上的地势高,因此比城里清凉的多,再加上那里树多,水多,是长安城外,仅次于骊山的避暑胜地。
才出城门,云初就看到城外的林荫道边上站着很多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
这些人的目光全部锁定在路过的马车上,而同时,马车帘子往往会掀开,露出马车里坐着的衣着清凉的女子。
看这些人的衣着,大部分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一个个装模作样的在读书,或者吟诗,甚至还有人张嘴唱着缠绵的情歌。
云初本身就是国子监里出名的恶霸,哪里会不知晓这些人想要干啥。
见别的富贵人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云初没有维护蓝田侯府荣誉的想法,在国子监的时候他就是著名的恶霸,现在,依旧是。
所以,他骑着枣红马就杀了过去,宝马如风,云初出手如电。
手里的软柳条被他使唤的如同鞭子一般,从头抽到尾部。
一般的纨绔子弟云初之抽一柳条,遇到钱心宇这种打定主意吃软饭的纨绔,云初狠狠地抽了两柳条,在别的纨绔脸上,云初只留下重重的一撇,在钱心宇的脸上,云初留下了重重的一撇一捺。
抽完之后,看着这些纨绔子弟们抱着脸鬼哭狼嚎的,云初不由得升起一股子非常浓重的没落之意。
他记得他上国子监的时候,里面的学生就算有一些废物,也不至于像这些人一般废物的如此彻底。
在自己上国子监的时候,温柔这种可以跟着他冲锋陷阵的学子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像狄仁杰这种可以以一人之力打翻两个壮汉的学子,就很普遍了。
不像现在从头抽到尾,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避开他手中的柳条,尤其是那个钱心宇居然捂着脸哭泣了起来。
云初知道娜哈在偷偷地朝外看,他假装不知道,让这个孩子看看软蛋是是啥样的也好。
在大唐,当一个纨绔子弟其实是一个力气活,必须比家里面的长子更加厉害才能当上一个真正的纨绔。
所谓纨绔,第一就是有钱,第二便是有才,第三一定要有一定的容貌,如此,才能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可以依靠女人飞黄腾达的纨绔。
长安城里的公主很多,很多胡人大臣家的子女也不少,总体上来说都算得上是一条终南捷径。
没有以上三点,那么就必须有强悍的身体资本,当年嫪毐能成为秦始皇嬴政假父,就是因为人家的身体条件好到了极致。
不是云初看不起眼前这些人,他们连长安真正的纨绔贺兰敏之的一根毛都比不上,至少人家能把吐蕃大妞顿珠迷得死心塌地的,这本事一般人没有。
娜哈眼瞅着向她投来含情脉脉眼神的钱心宇被哥哥用柳条在脸上写了老大的一个人字。
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竟然笑了起来,且笑的前仰后合的,丝毫没有心疼檀郎被哥哥抽脸的心思。
虞修容对小姑子的表现很满意,这就说明所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进入不可自拔的热恋时期。
云初的举动赢得了那些有钱人家的一致好评,还有几家特意送来一些吃食当谢礼。
云初抽人的时候是先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才开始动手抽的,摄于云初威名,几个纨绔捂着脸跑了,还有几个纨绔高声叫骂着,声称要请家里的长辈出来主持公道,唯有钱心宇捂着脸,将自己满是仇恨的目光从指缝中间投注在云初远去的背影上。
从长安城开始,直到灞上,栽满了棉花,云初一边骑着马走,一边关注着路边的棉花长势。
如同他预料的那样,今年,棉花的长势不好不说,还出现了很多的蚜虫。
以前,发现有蚜虫的时候,只需要往棉花苗上喷药就能防治,现在,云初手里没有农药,所以他也没办法,年初的时候曾经恳求老神仙给他配出来几种可以有效杀死虫子的毒药出来,结果,被老神仙给拒绝了。
以他道家的说法就是——无为而治。
他们认为世上出现的任何东西都是有原因的,包括这种吃棉花的虫子,然后再以道家生生相克的道理,既然出现了这种病虫害,大自然自然会有克制这种蚜虫的东西出来。
老神仙还说,人不能过于贪婪,作物下地之后,天收三分,地收三分,人得三分,如此才能称之为道法自然。
老神仙心胸宽大,可以装下自然万物,看任何事情都从广义的范畴里去看,只看总体是不看个体的。
云初不一样,他是治民官,考虑的就是一家一户的得失,一家不成,就有一家哭。
蚜虫已经出现了,再加上棉农们的人心已经散了,所以,今年的棉花减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看着叶子已经开始发黄,还开始起卷的棉花,云初心中毫无波澜。
明明是一件事关棉花产业生死的大事,人们只关心棉花能带来的利润,至于棉花该是一副什么模样,是没有人去管理的。
关中大地上也该出现一次棉花的灾害了,要不然,会让所有的人以为,种棉花这种事,真的是稳赚不赔的一项买卖呢。
在马车走到灞上的时候,云初在棉花地里看到了一颗秃头。
整颗秃头被太阳晒得黝黑锃亮,等秃头听到马车声音,直起身体的时候,云初才发现,这个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和尚便是玄奘大师。
娜哈跳下马车,飞快的向棉田里的玄奘大师飞奔过去,跑到跟前了还高高地跃起,像一只乳燕一般投向玄奘大师的怀抱。
玄奘大师的脸上浮起笑容,张开了双臂,让这个穿着淡黄色衫子的小姑娘,沉没在他那一袭宽大的青色僧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