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看到了裴行检的废柴模样之后,云初觉得自己应该注重养生跟锻炼了。
否则,几十年后,床榻上会被老婆嫌弃,去个青楼唱个歌,看几场舞蹈,如果肥成裴行检的恶心样子,就连歌姬们都不愿意真心实意的往身边靠,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所以,最近连大小便都在床榻上解决的许敬宗在看到浑身都是油光发亮的腱子肉的云初,忍不住用大力气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在丫鬟仆役跟前丢丑无所谓,在云初这个太子师父面前丢脸,他这个正牌太子太傅无法忍受。
看着抓着房梁做拉伸的云初轻飘飘的落地,许敬宗忍不住道:“你想逃狱?”
云初呲着白牙大笑道:“紧急关头,许公难道还不允许某家狗急跳墙?”
许敬宗瞅着身上没有任何锁具的云初道:“这是狱吏的过错,约束猛虎怎可不用重缚,君侯此时应该已经想好脱困之法了吧?”
云初看一眼呲着白牙傻笑的李弘对许敬宗道:“计将安出?”
许敬宗瞅瞅周围大笑道:“以太子为质,以老夫为前驱,离开囚笼之后,君侯只需拿出百万军中七进七出的雄风,自可海阔天空。”
跟许敬宗瞎扯两句之后,云初直接对李弘道:“美玉儿跟思思的婚事你要出大力。”
李弘笑道:“这是自然,为皇家安宁计,思思出嫁为宜。”
云初点点头道:“思思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偏偏又是一个蠢的,总以为只要把自己弄得人憎鬼厌的,就能自由自在的得偿所愿,你这个当哥哥的一定要帮她。”
听师父这样说,李弘的笑脸马上变成了苦笑,无奈的道:“主要是我父皇那一关不好过。”
云初瞅着李弘道:“皇后这边你有办法?”
李弘点头道:“利益交换之下,总能让思思得偿所愿。”
云初点点头,李弘说的一点都没错,武媚如今是一个政客,既然是政客,只要大家好好商量,再把补偿给够,武媚这里确实可以过去。
皇帝李治这里就麻烦了。
他是皇帝,全天下的东西按理说都是属于他的,跟他做政治交换,就更拿皇帝左口袋的东西去换右口袋的东西,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皇帝李治是李思的父亲这没错,问题是皇帝李治还是全天下人的君父,所以,分到李思这里的父爱注定不会多,或者说没有。
就连云初现在都不知道皇帝想要啥,前期温柔帮他给皇帝送放大镜,望远镜,自己又千辛万苦送了皇帝荔枝来讨好他。
按理说自己讨好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为此,将三百棵荔枝树平均非给了皇帝,皇后,太子,目的就是要让皇帝知晓,这是按照民间求亲的步骤走的,可惜,直到现在皇帝还是在装傻。
皇帝装傻的时间越长,就证明人家对他送来的礼物没看上,或者是觉得不够。
云初抬头看一眼牢房小窗户里透进来的夕阳,就开始发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快要到来的皇帝。
李弘见师父面露难色,就笑道:“让思思嫁给美玉儿,弟子这时候还办不到,不过,不让思思出嫁,弟子还是能做到的。”
云初听李弘竟然想出来这么一个无耻的办法,指着李弘的鼻子道:“滚出去,你以为谁都可以像你一样无耻?”
李弘摊摊手道:“师父一向不在意礼法,如今倒是变成冬烘先生了。”
云初道:“婚姻大事,且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两情相悦之下,所有人都祝福的婚姻才是好婚姻,这样诞育出来的孩子,才会幸福。
美玉儿是我苦心养育大的,思思也是,如果他们两个婚事都不能顺理成章和和美美,我与你师娘忙碌那十几年为了啥?”
李弘惭愧的弯腰道:“是弟子考虑不周。”
云初瞅着牢房里渐渐消失的光线,对李弘挥挥手道:“去吧,陛下快来了。”
李弘看看陷入沉思的许敬宗,再次施礼之后,就离开了。
才走出天牢,李弘就问道:“我以为师父会跟说雍王贤他们筹集粮食的事情,或者要说何景雄的事情,最次也是今日朝堂上的纷争事,没想到师父心中此刻最重要的却是美玉儿跟思思的婚事美满不美满。”
许敬宗抬起头瞅着李弘道:“感到失望了?”
李弘长吸一口气挺胸抬头道:“很好,这才是孤熟悉的那个师父,一以贯之的没变化。”
说完话又用低沉的声音继续道:“日后,若是有人胆敢利用师父心慈的弱点针对他,就休怪孤心狠手辣。”
许敬宗道:“太子以为云初为何要死守长安不肯放弃?”
李弘道:“执念罢了。”
许敬宗笑着摇头道:“有没有可能是云初的本事只够管理一个长安城?”
李弘脸色骤变,瞅着许敬宗道:“太傅——”
许敬宗摆摆手道:“老夫当然知晓以云初之才,担任宰相似乎都有些屈才,太子有没有想过,云初心中的宰相之才跟我们心中的宰相之才不是同一回事情呢?”
李弘阴沉着脸道:“昔日英公曾经说过,我师父统领三千铁骑天下无人可制,六千铁骑无不破者,一万铁骑更是可以横行天下,但是,再多,就只能沦为守城之将,统领十万,就可能损兵折将。
但是,这一次师父统领五万大军讨伐西南,即便是英公复生,恐怕也难以找出半点错误出来。
太傅以后这等贬低我师父的话可以休矣。”
说罢,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许敬宗瞅着李弘远去的背影叹口气道:“没事干说什么实话嘛……陛下就是担心你师父统领十万兵马会损兵折将,这才给了五万……以前那一道的行军大总管,不是手绾十万以上的雄师?”
许敬宗说的是大实话,可惜这番话应该跟云初说,而不是对太子李弘说。
很早很早以前,在太子眼中,云初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云初堪称是李弘的信仰,是他心中唯一可以跟父亲比肩的存在。
跟李弘说云初的弱点,岂不是对牛弹琴吗?
太子以为云初身上的弱点是心慈,是那种可以不要命,也要把最好的都给儿女的人,却不知,人的感情改变是这个世上最难,也是最容易的事情。
多情的时候海枯石烂,无情起来禽兽不如,且两者之间在一个人身上转圜起来毫无违和感。
如果有人以为可以通过拿捏云初家眷,继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人,才是真正的瞎子。
对自己要求过高,才是云初目前为止,真正表现出来的弱点,也就是说,云初没有气吞万里如虎的大气魄。
这种大气魄,许敬宗在太宗皇帝身上见过,在李靖身上见过,甚至在李绩的身上也看到了一些,就连当今陛下身上,也不缺那种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大雄心,大气魄。
唯独云初身上没有!
这一点从远征西南的过程中就能看的出来,一边破,一边立,说起来确实稳当……可是呢,瞎求整,亡命徒才是真雄主的本色。
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人,最高成就只能是宰相!
这是许敬宗回顾一生的政治生涯总结出来的结论。
可惜,对牛弹琴了。
太阳落山之后,天空依旧明亮一片,李治看着巨熊拉了老大一堆青团之后,这才悠哉悠哉的向天牢出发。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将云初这只猴子捏在手心里了。
虽然这样说有些亏心,李治还是忍不住要得意一下的。
太宗皇帝当年对李靖忌惮成那个样子,说白了,就是没有彻底掌控住李靖的把握,只要多读几遍《李卫公奏对》是个人就知晓这是李靖为太宗皇帝答疑解惑的一场奏对。
虽然两人一问一答中水平很高,终究还是能从字里行间窥见太宗皇帝终究有些拉胯了。
今天,一个在李治眼中可以与李靖媲美的臣子,正在他的天牢的待罪呢。
虽然殴打朝廷官员的罪责很重,但是在皇帝眼中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兵事上云初不如李靖,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而如今的大唐也不需要李靖这种难以把握的军事大家了,在李治看来,即便是李绩这样的人对如今的大唐,也是弊大于利的。
云初这样的刚刚好……
但是呢,论到治理地方,通晓经济上,李靖则远不如云初。
最让李治喜欢的一点还在于,云初那种莫名其妙的骄傲,那种除我之外,你们都是蠢货的高傲。
如果只有高傲,却没有才能支持的人,那是蠢货。
人家高傲不说,还有才能,以及确实的政绩支持的人,对皇帝来说,那就是真正的好帮手。
云初在朝堂上大发神威的殴打了三十几个官员……在旁人看来这是嚣张跋扈的没边了,李治却有不同的看法。
云初就算是如何高傲,近年来他在自己面前却高傲不起来。
一边是放大镜,望远镜这种盖世难求能帮他解决大问题的**巧奇技,一边又是荔枝树这种奢靡到极点,又别出心裁的满足他的口腹之欲的佳果。
如此苦心经营,竟然只是为了两个孽障的一生的幸福这点小事。
想到这里,李治就得意的厉害,跨坐在巨熊的背上,一摇一晃的向云初所在的天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