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悦感觉到身下的肉垫子歪歪倒倒,似乎正在变小。

她再也没办法平躺在肉垫上,只能反过身抓住已经潮湿了的皮毛,这时她才真正的看清楚,真的是小白,那熟悉的眉眼被放大了十几倍,像一个巨大的肉垫子一样护着她。

小白的神情就像在受着最严酷的酷刑,眉眼都拧着,浑身肌肉都在打颤。

姜雨悦惊慌失措起来,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说话的声音都带起了不少的哭音。

“小白,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你还好吗?“

姜雨悦自身的身体都虚弱无比,可她担心小白比担心自己还要强烈,她不停地拍打着它身上的皮毛,想要喊醒它。

小白根本无法回答,身下的撕扯力已经将它背面的皮肤撕开了口,血顺着口向池塘中渗去,而池塘里的污水也毫不客气地向它的身体里灌去,那些微生物细菌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肆虐着,张狂着向血肉里冲,最后钻进骨头里,在骨髓里安家。

小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它只能在完全缩回去之前,把姜雨悦送回安全的地方,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它的身体在肉眼可见同比例的缩小,姜雨悦原来四肢伸长才能扒得住,现在慢慢地都缩回到了胸前。

小白拼了命,将肚子往上一挺,它身上的毛皮陡然变得像针一样立起来,姜雨悦的手一滑,没有抓住,仿佛弹簧一样,被肚皮顶得飞上了天,飞去的方向是在隐形的高压线之后,一个巨长的抛物线划过,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姜雨悦从池塘里扑腾地探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回头看去,却见原本巨大的小白以极快的速度变小,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小白!小白!“姜雨悦开始歇斯底里大喊,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声一声的呼喊,想让小白再次探出头来:”你快过来呀,你跟我一起过来呀,你知道我回不去了,那谁还能再把你带过来,你留在哪里怎么办?小白,你是我的宠物,更是我的家人,你不能死啊……“

滂沱大雨仍在呼啸着,姜雨悦的声音被淋得支离破碎,小白在池底还是听见了姜雨悦那声家人的呼唤,它总算没有跟错主子,如果有下一世它还想要跟着她在一起。

痛到极致的感觉,就是哭都哭不出来。悲伤化作实质,宛若钝刀卡在胸前,贯穿心口,连呼吸都会牵动伤处,让钝刀在心头磨出鲜血,痛不可遏。

主人再见,待我转世,千年之后再回来寻你。

雨不知何时骤然停了,似乎随着小白的消失,周围的环境也回归死水般的平寂。

姜雨悦的心似被捅了一个窟窿一般,倏地疼痛无比。

那种痛好似积攒了千千万万个岁月,由最初的一点一点的刺痛,酸楚,麻木,哀恸缓缓地扩散开,不知不觉中沁入到五脏六腑,最后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原来小白在她心目中已经影响这么深了,此时她的脑海中除了小白那快速变化的的身体,就是它垂死挣扎的容颜,她是那样的伤心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白的消失。

风止云歇后,才体会到了秋天夜里凛冽的寒风,呼啸南北,让姜雨悦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她哆嗦着爬上岸,冷意更足了,她猛然打了一个喷嚏,在寂静的黑夜中尤其突兀。

她终于越过了那条隐形的高压线,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小白永远的留在了对面。

她原本带出来的包裹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小白死了她的包裹也不见了,她唯一藏在衣服里的就是那一张银票。

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挤了挤水,心情沉重无比:“葫芦精现在只有你陪我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葫芦精情绪也非常低落:“没想到小白为了救你居然献身了。还记得你发的誓吗?如果你离开了这个村子,那个男人你就要了。”

姜雨悦苦笑道:“我现在哪有这心思,这个男人都不知道在哪。”

“先过好眼前再说吧,你穿着湿衣服很容易感冒,我建议你生一堆火把衣服先烤一烤,如果真的生病了,你就算出了这个村子,也会在这荒郊野外病死,不会有人来管你。”

姜雨悦想想也对,她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在山上的那几天的日子,已经让她学会了自立更生,她很熟练地找到了一个山洞,升起了一堆火。

她一件一件衣服的烤,在火光的照映下,她原本就尖了下巴,此时似乎更尖了,巨大的疲惫感袭来,她干脆找了几张大大的树叶盖在身上,就着火堆旁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才看清楚自己所身处的境地,原本的那条隐形高压线将整个村子朦胧的围了起来,从外面除了白茫茫的大雾外,根本都看不见里面原有的模样。

她站在池塘边,疑惑的看着远方:"我这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吗?为什么原来的村子都不见了?"

"只是你看不见而已,其他人都能看得见,意思也就是你离开村子你再也回不去了,那里面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这种诡异的事情让姜雨悦也不太能理解,不过她本身被呛死穿越到这里就是很匪夷所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智,你看我是不是天选之子?"这是小白死之后姜雨悦所开的第一个玩笑。

"你是不是天选之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麻烦来了。"

姜雨悦回头,看见离她大约有100米处,一辆板车停在那里,上面堆满了草堆,而在草堆上正歪着一个她怎么都不愿意再见到的人——李麻子。

"小悦,你让哥哥等得好心焦啊,这一晚上的磅礴大雨淋得都让我怀疑人生了,我就琢磨着你别是走的不是这条路,不过还好我聪明,除了这条路,可能你也找不到其他能偷跑出来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