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依靠我。若我与景缙能够绑在一起,那么她的权力也会更加稳定。昌侯努力了一辈子,自然想把他掌握了半辈子的江山交到,自己的血脉手里。而到时候,我与景缙的孩子,就会成为唯一有资格继承这江山的人。”

我被白墨的心计惊到了,她竟然想让昌平长公主与昌候这两个,在权利顶峰缠斗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全都为她做嫁衣!

我真的不知道,是该说她野心勃勃,还是不知死活。

但为了继续友好交流下去,我只道了一声:“合理。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白墨看了我一眼,“你要阻止我吗?”

我回望着白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恰恰相反,我想帮你。”

毕竟,比起让这洛阳城落入蓟王手里,我更希望它落到白墨或随便是昌候,还是昌平长公主的手里。

这次轮到白墨疑惑了,“帮我?”

我越过白墨,在她身后的凳子上坐下来准备与她长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蓟王这两日便会有动作。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应对的策略。”

白墨在我对面坐下,带着些明知故问。

“我为何要操心这个?这不应该是王衍才该考虑的事吗?”

我无言地看着她,直到她觉得此刻的明知故问有些多此一举。

看我一直沉默,白墨也严肃起来。

妥协道:“好吧,我本来是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

这么说来,白墨手里确实有一张底牌。

“可你哪来的人马?”

白墨闻言将视线投到了一旁,正在百无聊赖拨弄着香炉的李怜青身上。注意到白墨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李怜青这才回过神来。

“在这洛阳宫里,宫女有三千人,内侍臣五千人,而我做昭仪两年之久。在王衍的授意之下,打杀了数百人。我用这数百人,挖通了一条从宫里到城外的地道。待蓟王起事之时,王衍一定会全力镇压,到时候宫内一定守卫空虚。我们养在城外的精兵便可以趁虚而入。”

我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们还在城外养了精兵?”

白墨摇了摇头,“不是精兵,是当年姑姑还在洛阳的时候,囤的私兵。就在城郊的矿山里。”

当年南渡之时,昌侯趁机上位,从昌平长公主手里抢走了大半权利。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从此以后便要受制于昌侯了。看样子,其实长公主早就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出来,白墨以为我对她的话有疑虑,所以,嗔怪地瞪了我一眼。

“你笑什么?”

“我笑、夫妻做成长公主与昌侯这样,也算是传奇了。”

白墨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

昌平长公主与昌侯斗了一辈子,前半辈子昌侯处处受制于公主。后半生,公主又时时被昌侯拿捏。然,就算是这样,二人还是没有停止争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势均力敌呢?

“那现在就只剩一个问题了,城防营暴动只是蓟王的一个引子。但我们都不知道,蓟王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李怜青在此时问出了她的疑惑。

我叹了一口气,答道:“其实,这并不难猜。估计,蓟王这次所依靠的应该是乌兰部。”

毕竟,他刚刚才娶了乌兰部的小公主。

然而,令我们全都没有想到的是,蓟王的背后竟不止有一个乌兰部。

草原十三部,大部分都选择了向蓟王倒戈。

就在王衍把精力都放在解决城防营暴乱的时候,蓟王率领由草原十三部凑出的一支联盟军,包围了洛阳宫。

这场逼宫蓄谋已久、来势汹汹,然,不到一日便被扑灭了。

因为景缙,死在了狱中。

蓟王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逼宫的,清的便是景缙这个第一佞臣。然而,还没等他攻进宫城,景缙便已经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蓟王一个措手不及。

十三部联盟本就立足不稳,如今谁也没有料到景缙能够死得如此干净利索。让他们一下子变没有了起兵的理由。毕竟,在此之前王衍所有的表现,都像是势必要保下景缙。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骑虎难下,哪怕已经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跳了。

只有我有些不敢相信,景缙就这么轻易死了,他死得未免太过轻易,让我甚至觉得这其实只是一个阴谋。

像景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得如此轻易?

我不敢相信,于是去找了王衍。

而,这时蓟王的军队,正在杀向宫城。

在四面八方的嘶喊声中,我听见自己平静地问王衍。

“你杀了景缙?”

可王衍却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又问:“明明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你为何还要杀了他?”

王衍仍是没说话。

我愤怒了,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王衍的领子。

咬牙切齿道:“我在跟你说话!”

王衍此时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仿佛是我越是愤怒,他就越是平静。

他握住了我揪着他的领口的手,将我的手从他的领口扯下。

然后,才轻轻地开口:“我给过你选择的,纳失失。”

他说完,转身走向龙案前坐好,气定神闲地提笔练字。仿佛门外的厮杀根本无关紧要。

“我同景缙打了一个赌,赌你会不会为了救他而选择做我的皇后。我答应了他,如果你为了救他可以违背自己的内心,嫁给我。那我便会成全你们。放你出宫,并且将你许给景缙。”

王衍说完这段话,已经在案上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退字。

王衍的话让我难受得喘不过气,让我不由得捂住了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然而,王衍却仍是不肯放过我。

他继续说道:“可是显然,景缙他输了。输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他说完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我的反应。

接着便将注意又放回了纸上,纸上此刻已经写完了三个字。

“而景缙的代价,便是他的命。”

说完这句,他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密字。

退藏于密。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出了这四个字,并暗中攥紧了拳头,死死地咬紧下唇,以防自己掉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