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林晗见的第一个人是林母。梁浩,是她要见的第二个人。至于和林晓媔的见面,不在计划之中。她并不打算,在计划正式开始前就和林晓媔见面,但林晓媔来找她,她也忍不住见了。

依照计划,她现在要见梁浩了。

在回国之前,林晗就已经把林晓媔的基本人际关系,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包括林晓媔曾经的恋爱情况,以及和黄铭浩如何恋爱、结婚。婚后的短暂职业生涯,林晓媔的同事,等等,都已经查清楚了。因为她知道,如果要逼迫林晓媔离婚,那就不可能那么简单,也不是只靠三言两语,挑拨离间,就能达到目的。她要有具体的计划,计划的第一步,预先张扬告诉林母,她要逼林母的宝贝女儿离婚。

她以为很有难度,可来到上海,才知道林晓媔被家暴了。林晓媔的婚姻状况如此糟糕,让事情变得无比简单。此后的计划,就是找过去和林晓媔有过情感纠葛的人,这个人便是梁浩。

梁浩可以起到加速器的作用,让林晓媔看到,如果当初没有选择黄铭浩,或许她会比现在幸福。一旦心里有了这样一个种子,就会慢慢生根发芽,变成促使她离婚的导火索。梁浩这个人,其实很符合她的要求。梁浩不是林晓媔的前男友,和林晓媔有过暧昧阶段,有过情愫,但是没有过告白,没有在一起过。可以说,梁浩是林晓媔的白月光。

据她了解,梁浩性格直爽,干净,乐观,温柔,温文尔雅,也很聪明。可能就是太乖巧,太正直了,才导致当初林晓媔对他没有太来电。乖乖女嘛,第一段恋爱,总喜欢身上有点坏坏气质的男性,而在那个时候,黄铭浩更是林晓媔喜欢的样子。

林晗选择梁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梁浩身上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梁浩现在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总监,从事生物科技工作,而林晓媔过去所学专业,以及后来短暂的职场生涯,从事的也是这份工作。据林晗了解,林晓媔近来一直有回归职场的打算。让林晓媔和梁浩重逢,就会带给林晓媔感情和事业的双重冲击,说不定可以因此动摇林晓媔对婚姻的坚持。

其实在选择梁浩的时候,林晗内心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因为梁浩现在虽说经济状况不是很好,但是这个人的品质还算是很不错的,比黄铭浩好太多了。把这么好的一个人推给林晓媔,是不是有些过于仁慈?但这个顾虑没有持续太久。

毕竟,重要的是让林晓媔离婚。

林晗是以投资人的身份来约梁浩的,因为梁浩所在的生物科技公司,研发的是当下最火热的生物科技医疗,也是最火热的投资领域,未来十数年最值得投资的领域。无论是高盛还是摩根士丹利都发表报告,建议投资此领域,而软银集团也重金投资这个领域。林晗作为投资人自然是感兴趣的,于公于私,她都觉得有必要见一见梁浩。

梁浩接到林晗公司的邀约,有一丝困惑。他是总监,是产品制作部门,不是市场部门的,不清楚为什么会邀请他见面。但他也想见一见这位投资人,当然,也是有别的考虑。

两人约在了茶馆,表明这是一次掺杂私人性质的见面。中国的茶馆和西方的咖啡馆有些不同,西方的咖啡馆是一个纯开放式的空间,什么人都可以进去,无论你喝不喝咖啡,消不消费,都可以进来歇一歇,是一种快餐式空间。肯德基和麦当劳,都有这样的特色。但是,中国的茶馆不一样,隐秘,通常情况有包间,主要服务两三个人的聚会,以固定客源为主,适合谈话比较深入的见面。

林晗准点来到茶馆,远远看到一位男士在门口站着。她见过梁浩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他。林晗非常惊讶,梁浩看起来完全不像45岁的中年男士,穿着休闲长裤,休闲鞋,上身着略微宽松的棉衣,看起来简单舒服,颇有一丝文艺气质。很温暖。完全不像别的中年男士,一点都没有秃的迹象,头发不长不短,刘海被风吹动,显得有一丝乱,但也正因为这丝乱,显得更加年轻英俊,再加上下午阳光洒在脸上,又衬托得阳光明朗。望之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林晗在心里惊呼,哇噻,这哥们保养得太好了。

林晗也明白了,当初林晓媔不喜欢梁浩,真的是因为梁浩显得太正经了,即使现在四十五岁了,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

林晗走过去对梁浩说,“梁先生气质真好,真显年轻。”

梁浩眼中也有些惊讶,还礼地说,“林总也是,看起来像刚满30岁。”

“梁先生真会夸人。”林晗引着梁浩,走进包间,透过落地窗能看到黄浦江。林晗要了猴魁泡茶,和梁浩坐在窗边。

梁浩不是一个很喜欢客套的人,喝了几杯茶,直接说,“林总,想要投资我们公司吗?”

“没错,我是做投资的,自己开了家投资公司。当然,不像高盛,软银华尔街里那么大规模,是一家规模不大的投资公司,更多投的是初创公司,一般是做种子轮投资的。你们公司现在颇有规模,而且经过了种子轮,其实不太符合我一贯的投资标准,只是生物科技这一块,和寻常领域还不太一样。更着重,时间投入,人力投入,科研投入,但资金投入倒不是很明显。在种子轮层面,其实很难看出前景如何。有些领域,有个概念,有个想法,有个创意,做个PPT,就可以去拉投资了,但是生物医疗不一样,很讲究基础。所以,即使你们经过种子轮,可我还是想先了解一下你们公司。”

“对我们公司,林总也是做了一番功课的。虽然经过种子轮,但是,种子轮融资,也已经过去三年多了,我们之所以没有进行下一轮的融资,是因为我们公司规划很清晰,没有铺张浪费,也没有纯烧钱的情况。种子轮的那些钱,够我们花个几年,我们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研究上。我们不像一些公司,拿到融资就去买高端设备,扩张,招兵买马,换更好的写字楼,把公司装点得漂亮大气。我们不是这样,我们比较务实,我们现在还在种子轮前的办公室办公,一直都没有换更好的写字楼。我们主要也是和一些高校的研究所,博士生,博士后,进行合作,也比较节省开支。林总投资我们公司,很明智。我们总裁这几天,也是刚有想法,想再拉投资,因为我们的研究已经完成了上一阶段的目标,很快就可以进行产品输出了。”

林晗笑着说,“我知道,这些我都了解,可是这次来,是想听听梁先生如何看待你们公司的发展?”

梁浩有些讶异,也有些不解,可还是说道,“刚才的话就是我对公司的看法。”

林晗摇头说,“梁先生知道我做了很详尽的前期调查,那么我们可以坦诚地进行这次谈论。我了解到,梁先生和公司总裁在公司的未来规划发展战略上,有一定的偏差。我想知道,梁先生有没有因此让步了吗?”

梁昊微微皱眉,默然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林总,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如果林总是想了解公司的产品,我很乐意奉陪,但如果是想了解别的事情,那我就无可奉告了。”

“梁先生,是这样。我要投资你们公司,这些事情肯定要打探清楚。万一我真把钱投进去了,你们公司内部搞起了分裂,那我这个钱肯定就打水漂了。我虽然是做投资的,但也不可能盲目投资,你说是吧?”林晗平静地说。

梁浩想了想,“虽然是这样,但我也无意聊这个话题。林总想对我们公司进行更深入的了解,我可以把我们公司市场部的主管推给您,您看怎么样?”

林晗平静地看着梁浩,决定推进话题,“我找过商业调查师,调查过你们公司。我知道,你才是最务实的架构师,这两年,因为你一再坚持,公司才没有做一些烧钱的举动。也是因为你,你们公司才和各大高校的博士站进行合作,因此现在的研究才能有所突破。我要投资你们公司,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因为你,梁总监。”

“……”没想过和外人聊这个话题,梁浩哑然了。

林晗笑着说,“我知道,梁先生曾经也有过创业经历,你自己做过初创公司,也是生物医疗领域,所以,我的问题很简单,梁先生有没有再次出来创业的想法?”

“没有。”梁浩断然否认,开始排斥这次谈话,双手放在桌子上,已有起身离开之意。

林晗见状,便说道,“梁先生,知道我是谁吗?”

“我现在知道了。”梁浩脸上写着不屑,仿佛在说,无耻商人。他再也不想和林晗说一句话,起身,向门外走去。

林晗看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说,“我叫林晗,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林晓媔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