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詺江一夜无梦,睡得极好,一觉醒来发现佛如居然还没醒,她眯眼笑,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正好观察美男子的睡颜。
受了安眠药物的作用,佛如睡得很熟,露出的睡颜安静平和,他肤色白润如玉,鼻梁高挺,睫毛浓密卷翘,苏詺江忍不住弯起嘴角笑,这人长得真好看。
苏詺江正打算起来,余光一瞥看到佛如脖颈处露出一点点精致的锁骨,还有一道红褐色的皮下出血造成的伤疤。
苏詺江目光微凝,轻微掀开佛如的衣领仔细查看那道伤痕,他当时应该很痛吧……可惜原任脑海里的记忆太乱太杂了,她根本不知道哪一夜被鞭打的人是佛如。
不过对待这般美人,原任也下得了手!果真是超级大变态一枚,还是自带可进化属性的那一种!美人嘛,无论男女都是应该像娇嫩的花朵一样放在手心里捧着的啊。
苏詺江把被子扯上了点,尽量遮住佛如身上的疤痕,佛如这个人她还是蛮喜欢的,性格不错,长得也好看,是目前而言她接触最深的一位男宠。
佛如性格跟她应该也挺互补的,佛如为人沉稳谨慎,而她做事一般比较冲动,事后才会发现不对劲。
比如说这次的税法事件,她当初一听到五十石的时候立马就炸了,先入为主的以为一石就是五十三千克……都怪当初背那首《观刈麦》的时候背得太熟,搞得判断失误,还以为原任下手太狠,那么不给人活路呢……虽然事实上原任下手也确实挺狠。
嗯……幸亏冲动散去后又回忆了一下税法的事情,不然搞不好就要出大问题,毕竟现在她已经不是普通小市民了,身为统治阶级,数百万人命捏在她手里呢……以后做事还是要跟佛如商量一下比较好。
苏詺江穿好鞋子,随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就推开了门,她一出去外面的宫人就齐齐行礼,正要开口喊“太子爷万福金安”的时候,苏詺江便伸出食指抵在唇前,做出嘘声的动作。
姚红也是守候在门口的一员,她还记着昨天太子爷为她脱臼手臂的事情,少女心还在**漾着,忍不住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太子爷,然而就这一眼也被苏詺江捕捉到了。
苏詺江看到她,“哦,你是昨天的那个宫女,原来你是本宫的人。”
姚红脸色微红,她跪下来向太子爷叩首道,“是的,太子爷。”
其实她知道太子爷的意思是说她是东宫里的人,但是那话从太子爷嘴里说出来好似带了份温柔,她忍不住心里的激**。
苏詺江把门轻轻的关上,避免外面的声音打扰到佛如休息,她转过身来才对姚红说道:“起来吧。”
她说完后也没理姚红,便又对其他人嘱咐,“你们动作小点声,不要惊扰到佛如休息。”
周围的宫人向太子爷叩首表示知晓,然后低着头悄声退回自己原先站着的位置,等待着佛如这个新主子的醒来。
把佛如当做正宫来对待,这是禧杨公公之前的命令,现在太子爷的态度也在暗暗向他们传递着这个信息,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苏詺江伸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便抬脚往外走,有伺候她的宫女微微走出来一步问她,“太子爷今日不梳洗了吗?”
苏詺江直接抬步往侧殿走,道:“佛如在里面睡着,今天换个地方梳洗。”
宫人们领命低头跟上,留下一部分还守在原地等着伺候佛如。
姚红本来不是伺候太子爷的人,但她还是咬牙无视了大宫女瞪她的眼神,飞快的跟上了太子爷。
她本来以为太子爷会问她的名字,可太子爷什么都没问……但是太子爷昨天又为了她把手臂脱臼了,她有些摸不清太子爷的心思。
苏詺江到了侧殿的房里坐在梳妆台前,旁边替她准备漱口物品和脸盆的宫人也在忙活着,专门替她梳发的宫女从木托里拿了梳子替她梳发。
而姚红原本就不是伺候太子爷的人,强行跟了上来又不知道干什么,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看到有宫女替太子爷梳发,她才又一咬牙走过去强抢了人家手里的梳子,她一定要搞清楚太子爷昨天救她是不是因为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
说实话,姚红这个人懦弱归懦弱,自命不凡的本领却极强,她自认为容貌上乘,所有男人都得高看她一眼,之前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当楼主夫人的命。
可昨天叶虬利用她,差点害死她的事情她还耿耿于怀,而太子爷一向残忍暴虐,昨天却为救她而自伤……
她现在觉得她其实应该是当太子妃的命!说不定她还能因为劝太子爷向善,做出大功一件,自此在青史留名呢!
然而她的白日梦还没有做完,苏詺江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寒凛,语气冷硬:“谁让你替本宫梳头发的。”
梳子上能藏毒,能藏细小的暗器,梳头发的人也能指甲里藏毒,或者在靠近她的时候对她不利。
所以一直以来,替她梳头发的都是禧杨精挑细选出来的可靠心腹,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人,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宫女居然敢抢过梳子,妄想替她梳头发,这就让她很怀疑这个宫女的来路了。
姚红显然是不知道这些门道的,被太子爷突然控制住手腕质问,触碰到太子爷充满戾气的眼神,让她瞬间回忆起太子爷曾做过的残忍事情,顿时吓得她腿肚子发软,颤抖着想要跪下去,“奴婢,奴婢……”
苏詺江眯眼冷冷瞧了她好一会儿,一招手,顿时所有的宫人都把姚红围了起来,“把她带下去扣押起来交给禧杨,让禧杨悠着点查,别把人弄死了。”
姚红被宫人压制住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伺候太子爷的宫人都是练家子,而且貌似都是太子爷的人。
她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瘫软着跪下来求饶,“太子爷,太子爷……奴婢错了,奴婢只是仰慕太子爷已久……太子爷饶命啊,太子爷……”
苏詺江挥挥手,两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太监就把姚红扛起来拖走,姚红被堵住了嘴,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
宫人们不等姚红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又重新有条不紊的做起了自己分内的工作。
太子爷最近仁慈了不少,越权是宫人的大忌,若是之前,太子爷只怕早就将人当初斩杀了……
太子爷仁慈了是件好事,他们至少可以不用清洗地板了。
佛如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空了,连一丝温热也没留下,他有些诧异,太子爷起的那么早吗?
其实苏詺江是饿醒了,毕竟她昨天午膳没吃,晚膳也没吃,不被饿醒才奇怪,要不然她会一觉睡到中午,怎么可能起那么早。
佛如下床推开微掩着的门,外面的宫人就朝他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他其实是有点惊讶的,之前虽然说宫人也会向他行礼,不过对他男宠身份的看不起很清晰的表露着,哪里会像今天一样对他的态度恭敬端正。
但他也清楚,一切都是托了太子爷三次招他侍寝的福,太子爷对他的态度变化,全部反应在了宫人身上……说起来居然有点可笑,之前想到侍寝的时候满心的厌恶憎恨和屈辱,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会有一天会托福这个词用在侍寝上。
佛如看着面前恭敬的宫人,内心却燃起了无名的火,他冷脸就想走,宫人却齐刷刷跪了一地,俯身朝佛如显尽卑微之态,语气也都可以称之为恳求,“请侍君允许奴婢等人为您梳妆。”
明明之前对我,对我们的态度都不是这样的……
佛如冷脸微微咬牙,他忍了又忍才道:“好。”
宫女给佛如梳头发的动作甚至如图给太子爷梳发一般轻柔,小心翼翼,深怕佛如有半点不高兴。有传膳的小太监低头哈腰凑过来,问佛如道:”太子爷正在前厅用膳,侍君可要前去?”
佛如敛眉,淡淡的道了句:“不用,我回去用膳。”
小太监点头哈腰的退下,赶紧招呼人去厨房说一声,把饭菜准备好,让侍君一回去就可以端上桌子用膳。
见风使舵,谄媚讨好,审时度势,这些词汇几乎是对宫人最高的赞誉,他们是生活在最尊贵的人居住的地方里最卑微低贱的人。
谁也不能责怪他们大部分时候如草野中毒蛇般的晦暗,谁也不能责怪他们如野鬼般张牙舞爪欺.凌弱小的丑陋,谁也不能责怪他们如过街老鼠般的畏畏缩缩,战战兢兢……
因为他们的性命是乞丐手中破烂的瓷碗,除了自己没人在乎,可偏偏那破碗也不在他们手里,拥有破碗的人轻视手里拥有的垃圾般的东西,看向他们的眼神都是轻蔑不屑的。
所以上苍会因为他们可悲的命运原谅他们的一切罪过。
佛如看着身旁忙碌转动的宫人们,对他谄媚又小心翼翼,隐约记得那些话是钟离青华对他说的。
他与钟离青华接触不深,对他说的这番话倒是印象深刻,然而他此刻只想说一句……狗屁。